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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封子,周医生接到手里激动的哆嗦。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能给王家大夫人断喜脉是个荣誉。等往后孩子出生了,我和颖得亲自朝周医生道谢,对老周来说一辈子有这么一天也知足了。可给大夫人断脉压力太大,尤其这边再断得不对那就颜面扫地,生不如死。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在医学上的造诣……我一直认为胡医生在医学上还是有一定造诣的,庄子上没有比他更认真刻苦的了,为了提高医术,老周这么个年纪还起早贪黑地坚持下来,不容易。但不知为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话在他身上没点效果,理论上的水平不低,临床纪录却一败涂地。
九斤是孙思邈断的,这无可厚非,周医生不好和药王计较,也谈不上面子问题。可二次让京城里请来的医生断脉后,颖为了照顾周医生情绪把怀孕的喜悦先压下去,专门让管家请周医生摸这个大彩。这就是为什么管家作贼般告诉我夫人有喜的原因,明显是给家里供奉面子的作弊行为,就着把老周都折腾个够呛。
颖交代过的,管家不好吭声,但不能阻止老钱在内心里鄙视周医生,对老周拿了偌大的红包很是不屑,顺手拉过个苕帚学了周医生号脉的架势在杆上摸了半晌,一脸忐忑道:“怕是有喜了吧?”
“钱叔,过分了!”忍着笑抢过苕帚扔了一边上,“吩咐下去,照上次夫人孕期的模式来。”顺手褪下个翠底的戒指赠给管家,“钱叔今是头一个朝我报喜的,这喜礼可不能马虎。”
老钱恭敬地退后一步双手给戒指接过去,笑得开了花,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好意思当面朝指头上套,暗自捏手里比划戒箍的直径,看是带哪个指头合适。明白人,周医生号二次脉的事就这么忘记了,领命跑出去开始张罗,家里的下人都撵得比兔子还欢实。周医生拿了红包心里也不踏实,每天跑来问,就怕自己断错了脉出差错,每次过来时候管家都阴阳怪气地挤对几句。
颖是得了势的,九斤才学会跳井,这后面马上又怀一个。解恨啊,王家三代独苗的诅咒被颖破解了。这就说明一件事,她比王家前两代的老夫人都厉害,王家因为有了颖这个女掌柜才会日益兴旺,居功至伟。
不敢夸,这没夸已经飘了。不但庄子上,连那帮贵妇圈子里都流传一个神话。为什么王家一脉单传?王修老爹英年早逝,王修头十多岁又那么个混账?这是着了邪魔,是老侯爷当年杀人太多犯了煞,只有这陈家三姑娘身上的灵气才解了煞。把个混账败家子变成奇才,把日益衰败的王家治理得蒸蒸日上。陈家的血统了不得,现在看不过是个巨贾,要朝上推啊,那是和张良齐名的陈平一族!
还煞气?照这么推算程家早断子绝孙了,哪来的程初满世界憋俩时辰水。鼻子都气歪了,怀了个二胎就和陈平拉上关系了,怀三胎岂不是该把帝尧也算进去?听说帝尧老娘也姓陈,就搞不清后世闹台独那个算什么姓。
“你消停啊,”朝颖脑门给一暴栗,“不够显眼的,明再鸡飞狗跳我收拾你。”
颖有持无恐,伸腿朝二女屁股上踢一脚,“怎么捏的?腿肚子酸你捏脚跟,上来点!”
二女撅个嘴不愿意,朝我打眼色求救,泄密了,颖照脑门就一下。
“不许啊,”给二女拖身后,扳了颖一根腿过来下劲捏几下,吱哇叫两声爬炕里笑去了。
没办法,能把她咋办?怀孕的浑身都是理,亏得这会没公交车,要不真遇见个不让座的,照颖这脾气上去能给人家豁死。
轻车熟路了,我倒没上次的紧张劲,该上班上班,该钓鱼钓鱼。虽说一入冬鱼不爱咬钩了,可鱼庄生意火爆,这边一桶桶的朝过送。天冷鲇鱼钻泥不好挖,价钱朝上翻了一翻,云家入秋时候早早就在大塘子外预备了个水浅的厚泥塘,入冬前将捞到的鲇鱼都扔了泥塘里暂时养着,一到冬天赚翻了,弄得王家庄户也想学人家的办法养鲇鱼。
“鱼多吃些,”这东西有营养,纯绿色无污染,孕妇吃了好。“二女坐我这边来招呼九斤,老四照看你姐,我出去办个事。”分派好,我是不好这口,一般家里吃火锅我都有事,兰陵那边混点可口的去。
见鬼了,兰陵这边阵势摆开,鱼、肉、菜、蔬种类齐全地排了一桌子,中间火盆上鸡汤咕嘟嘟翻滚,母子俩正吃得其乐无穷。
“今不用照看你家金贵娘子?”兰陵见我来也不起身,指指身边的软墩道:“这些天难得来一次,快坐了吃个团圆。”
“成心的啊,”背对了汤锅坐下,看甘蔗嘴里嚼着剔干净骨头的鱼片,吃得津津有味,“我昨天才来过,什么难得来一次?”
兰陵笑了,斜我一眼道:“都忘记了,最近老是请客吃饭,谁记得客人长什么样呢?”
“屁!客人就我一个!”顺手抄了片生白菜扔嘴里咔嚓,恨得又抓了片萝卜啃了两口,“明知道我不吃这汤锅涮的东西,这么晚了,叫我上哪吃去?”
“这就奇了。只许你家天天吃汤锅,就不许我带了孩子吃一口?”兰陵委屈地瞥了眼过来,夹起个煮面了的萝卜放嘴边吹吹,在汤汁碗里蘸了下,小心放甘蔗嘴里,“郎君说说这道理,妾身就再不招人待见也还有权做主自己吃个什么吧?”
“……你不是说这东西吃多了没趣么?”
“又喜欢了。”兰陵面不改色地翻弄汤锅,“没这道理,你家夫人金贵吃得热乎,倒是天天跑孤儿寡母这边混吃食,吃罢蹭蹭嘴又跑了,这是家里还有记挂的呢。劝郎君往后别赶这场子,妾身这骨子虚,就打算一冬里都吃这个了。往后爱吃了吃,不爱吃了自家带点饭食来。”
“……”这算是惹上了,带了气来的,没一汤盆扣我脑门算便宜的。
这道理没办法讲,趁锅里汤还没煮滥,赶紧给自己舀了一碗,掰了几块锅盔泡进去就了生菜胡乱填了一肚子,吃完才发现兰陵嘴角挂了笑看我。
“笑啥?没见过人吃饭?”
“怪可怜,”兰陵咯咯笑起来,“这外面一说王家侯爷怎么个威风,怎么个才学,饿了还不是见什么吃什么。说起来倒是妾身刻薄您了。”说着抱了甘蔗起身喊侍女过来给涮锅的都撤下去,不一会功夫热菜热饭的换一桌子,全我爱吃的,最可恨还有一大盘韭菜鸡蛋饺子,“刚是给甘蔗吃个新鲜,妾身倒真不爱吃哪涮来涮去的东西。郎君不陪了妾身一道吃么?”兰陵夹了个饺子在醋汁里蘸了下,趁了热乎一口咬开了还朝我晃几下。
气得打了个饱嗝,揪住兰陵衣领就朝鼻子上捏。黑心婆娘,全没一个好的,甘蔗交她手里我都不放心,将来指不定给养成什么样子,不厚道。
“夫君这是吃过了?”颖已经早早上了炕开始扮王母娘娘了,今炕上按摩的人变了,老四拉个脸吭哧吭哧按得冒火,二女则躺了炕里蒙个头不知道干什么。
老四见我回来如释重负,没等颖反应过来已经跳了炕底下跑了,边跑边喊:“让姐夫按,我还忙!”
无力看了颖一眼,“成什么精?那么多丫头不用,非得欺负她俩。”说着爬了炕上掀开被头看二女。
“装病,”颖也爬过来和我一道看,伸手在二女额头上摸了摸,“不见她热,光是喊心窝子难受。”
赶紧给二女扶起来问,看来难受劲刚过去,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指了上腹当心窝子,还嚇我一跳,以为李家的遗传病犯她身上了。
看了颖一眼,“怎么不叫医生来?”说着拉了个靠枕放了二女背后,这么晚京里宵禁,周医生还是算了,先将就一宿,明一早再叫。
颖见我动了气,理亏的样子没敢说话,收了老太后的架子体贴的问了二女几句,老鬼祟地拿眼神看我表情,等睡下了才小心翼翼地戳戳我,悄声道:“妾身大意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下次不许。”有二女在跟前,我话不能说得重了,“都是自家人,有生养没生养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万一出个好歹的,你说我怎么办?”
二女轻轻扯扯我被头,身子挤过来爬我背上窃喜。看来这丫头没事,回身朝二女道:“你也一样。”
让我说着了,二女和颖一样,喜事。这太喜兴了,我都没吃住劲,激动得抽抽。前后没十天功夫里俩夫人都怀上,同样是周医生断的脉,老头有点不敢相信这世上的好事都让自己赶上了,接红包时候表情明显变得呆滞起来,钱管家不知道是不是该朝我再讨个戒指,因为这次又是他赶在周医生前面给我报的信,可现在看我的状况有点危险,和旺财坐了一起比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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