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可恶!”袁成桥吼着,带着苏永推开躁动的人群往衙门去。
路两边原本松得到袁成桥保证的百姓,此刻的脸色更加古怪起来,人群中也是哗一下吵嚷了起来。
“怎么告韩玉杀人,韩爷怎么会杀人呢?”
“不知道啊,但现在韩爷不见了才是最大的事,你们今天看到韩爷了吗?”
大家都要摇头:“没有看到,听说昨天晚上韩爷就没有去天香楼,以前他是每天都去的。”
“这也太古怪了。”
大家说着话,跟着袁成桥往县衙门口去。
县衙门口站着七八个人,领先站着的是一位年轻俊俏的男子,他领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孝衣,手里捧着两个牌位,一个是她母亲,一个是她哥哥。
“大人!”民女告韩玉害我一家两条人命,“求大人做主。”
袁成桥想呵斥,可在人前,他得忍着,便问道:“你可知道,主告一旦敲响登闻鼓,就是三十板?!”
“知道,但民女愿意。”小姑娘回道,“民女就是要告韩玉,他害死我娘杀了我哥,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小姑娘跪下来。
四周的喧哗声更大了。
袁成桥咬牙切齿地看小姑娘身后的宋宁,他叱问道:“宋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明白啊。”宋宁道,“告韩玉杀人。”
袁成桥怒道:“你不是答应不将事情闹大?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袁大人误会了,我是说骗钱的事不闹大,可我没有说杀人的事情不查不问。”宋宁对袁成桥道,“袁大人也不要生气害怕,杀人凶手还不一定是韩玉,我们只是要求将他人带来例行查问。”
“你明知道韩玉不在。”袁成桥道,“非要现在告官?”
宋宁望着袁成桥,笑了笑又朝苏永看去:“苏大人,我们现在告官,你是莱县的县令,你不接案调查吗?”
“宋大人。”苏永抱拳行礼,低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宋大人原谅,能以大局为重。”
袁成桥哼了一声。
宋宁惊讶地看着两个人,挑眉道:“什么是大局?”
苏永道:“当然是,六百万两银子和个金沙矿的事啊。”
“这事为什么是大事?”宋宁接着反问。
苏永道:“因为涉及面太广,钱也很多,肯定是大事啊。”
“一直强调是大事,那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设计的人没有事故应急处理预案吗?”
“这、这怎么可能有呢?”
宋宁忽然提高了声音:“为什么?朝中发种子下去,也会怕种子不好,而事先准备好另外一个种子,一旦前面的不好,立刻用备用的。”
“今天天气不好可你要出门,你也会带着伞防止下雨,这就是预备办法。”
“刽子手砍头,只怕刀不够锋利,而带着磨刀石上阵,这就是预备办法。”
宋宁喝问道:“你们现在告诉我,通天的大事,你们居然毫无准备?!”
宋宁盯着袁成桥:“你告诉我,是谁在胡闹?”
袁成桥道:“你,当然是你,你嫉妒我!这都是你在背后预谋破坏的。”
“袁大人果然自信,你的这份自信,在六月二十七那天万民跪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宋宁讥讽道,“一点都不抖,就那么自然的应了,我跟着都想激动的喊一声万万岁。”
袁成桥吓的一抖,怒道:“宋世安,你休要胡言乱语。”
宋宁不再看袁成桥,而是问苏永:“何莲要告官,请苏大人立案,如果不行,那我可就陪着他去提刑司衙门告,我想单大人一定会将这个案子,给理刑馆查办的。”
“至于你们说的大事,我不用负责。”
苏永为难地看袁成桥,按规矩单凯是要把案子发会原籍的,但他觉得宋宁此人不能按照规矩去思考,不定他真的会活动单凯,把案子揽过去。
如果真的这样,那他这个县令的脸往哪里搁?
袁成桥对何莲道,“立案!但要查清楚还需要时间,你回去好好等着吧。”
“大人,我们已经等了三天了。”何莲哭着道,“这一次还要等几天?”
袁成桥摇着后槽牙道:“等几天你也得等。”
何莲望着宋宁。
宋宁颔首:“在就再给县衙三天时间吧,七月初九我们如约来这里,接着敲登闻鼓,再不行那我们就只能去提刑司衙门告了。”
“既然拦不住宋大人,那就看着你折腾吧。”袁成桥怒道。
宋宁笑盈盈抱拳冲着他示意了一下。
袁成桥更气。
宋宁的大名一出,百姓沸腾了,有人问宋宁:“您是济南府宋大人吗?”
“正是宋某。”
“宋大人,真的是宋大人。”有人道,“大人,您帮这个小姑娘告韩玉,韩玉真的杀了吗?”
宋宁回道:“韩玉有杀人的嫌疑,所以我们来告官。”
“不过衙门的人说韩玉不在,倒顺便问一问,可有人见过韩玉?”
“没有啊,昨天晚上就没有看见了。”
“我见过,我昨天晚上看到韩玉驾着马车从银庄走,他还和贺东家一起抬箱子。”有个人喊道,“箱子很重,我当时还和朋友猜,里面装的是不是金子呢。”
“昨天晚上什么时辰?”
“差不多亥时六刻。”
宋宁颔首接着问:“还有人见过吗?”
忽然,又有人道:“我见过,下半夜丑时左右,韩爷驾车去码头了,就在九号码头,抬着两个大箱子,船开走了。”
“我当时还以为韩爷也打算去捞金沙。”
有人惊呼一声,问道:“你说什么,看到韩玉上船走了?”
“是啊,抬着两个箱子。”
“那两个箱子不就从银庄抬出来的,那……那抬的不就是金子?”有人聪明,瞬时将前后的事情连贯起来,“他为什么带金子出海?捞金跟更不可能带金子!”
“那……那是为什么,难道是没有金子,他要带金子去长竹岛做假吗?”
“做假?你的意思是没有金矿吗?”
根本不需要宋宁他们说话,这么多百姓,你一言我一句就将所有的话说完了,有人喊道:“瞎猜什么劲,我去把船开了,去长竹岛看看。”
“走,我和你一起去。”
衙门口的人,开始往九号码头那边移动,岸边停了一艘不大的货船,凑齐划桨开船的人太简单了,不过一刻钟船就驶离了码头。
袁成桥也怀疑韩玉是不是在岛上,他始终不相信韩玉真的跑了。
但……但银庄里的钱去哪里了?
袁成桥让人去盯着码头,也让人悄悄去盯着宋宁。
宋宁一行人回到客栈后,就没有再出来,隔着院子还能听到里面在打牌的笑闹声,莫说她别有用心去做破坏,她是连门都没有出。
当天傍晚,出海找韩玉的人都回来了。
收获很大。
一是长竹岛上根本没有韩玉,二是,他们发现先前出去挖沙没有回来的船一直停靠在长竹岛上,他们问了挖金沙的那些水手,水手们根本没有下过水。
于是有水性好的百姓入海去找,三进三出海底。
结果可想而知,三十进三十出都没有用,因为根本没有金沙矿。
回程的路上,船上所有人都傻眼了,呆呆地站在船头,有人不死心:“我怎么没有弄懂这事呢?谁能和我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事情就是,韩玉说的有个金沙矿,根本没有,韩玉说的三个月回本的事很悬,而现在韩玉这个人,都失踪了。”有人解释,大声道,“咱们的钱,很有可能被骗了。”
“不可能!”有人道,“这事又不是韩玉一个人的,不还有袁大人和通威银庄吗?”
方才说话的人道:“你的份股跟谁买的?”
“霍三啊。”
“霍三卖给谁?”
“韩爷啊。”那天回答结束后脸色就白了,“你的意思,咱们买的这些和袁成桥还有银庄没有关系?”
“他们肯定会这么说,就是没有关系。”
“那可不行!”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一拳打在扶手上,扶手都裂了个痕,“如果没有银庄、没有袁成桥和苏永,我们怎么可能单相信韩玉?他们想撇开责任,不可能!”
“事情肯定是得这样办,但是现在大家不要着急,韩爷只是失踪了一天一夜,这在哪个温柔乡里睡一觉也可能。”有人劝大家冷静,“不着急,都不能急,我们这么多人衙门不管不行。”
众人觉得这话有道理,所以吵闹的声音收敛了一些,船靠岸后,大家七嘴八舌的继续议论。
知道的人越多,群情就越激愤,想法就更多,事情发展的方向就愈加的难控。
当天傍晚,这些人就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围住了莱县的县衙,一拨人就围住了通威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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