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名道人之中,坐在中间的泽芜尊者便是小道士的师傅,他看了一眼小道士,然后淡淡的道:“徒儿退下,你且先行回去养伤,待为师处置了这些邪魔外道再行与你救治,莫要听从这邪魔之言,些许小伤,有为师在,这能算的了什么?”
胡宝见这道人装模作样,倒是也不揭穿,只是好奇的问道:“不知三尊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那虚芜尊者道:“我观你面貌,虽是邪祟缠身,但又与道有缘,只要你心存善念,改过自新,本尊可以替你除去邪祟,只要你跟在本尊身边,一心向道,本尊愿收你为弟子,祝你修得无上长生。”
泽芜尊者略微回头看了一眼虚芜尊者,想来这虚芜尊者是看上了面前这人的身手,想收为己用。
只是胡宝闻言却很是不识趣的道:“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向来一心向善,若说改过自新,但不知我要改的是何过啊?至于长生道嘛,我略有些兴趣,就是不知尊者是真懂还是假懂,若说要我跟在尊者身边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那虚芜尊者听闻胡宝前面的一席话,本以为这人不识好歹就要拒绝了,哪成想他竟是愿意的,于是虚芜尊者面带微笑的问道:“只是什么?”
胡宝道:“只是我怕尊者承受不住啊?我日夜跟在尊者身边见证尊者的种种龌龊,就怕哪一日我忍不住了出手把尊者打死,不知尊者可能承受得住我的拳头?”
闻言,虚芜尊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竟是被这人耍了,已经多久没人敢如此戏耍于他了,虚芜尊者面带怒容的道:“你敢戏弄本尊?”
胡宝嬉皮笑脸的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戏弄尊者,只是尊者既然想让我跟你修什么长生道,总要露一手让我好信服才是。”
虚芜尊者此时若是还看不清形势那就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他已经消了收服此人之心,既然敢在众信徒面前戏耍于他,便是要让这人吃些苦头。
虚芜尊者看着胡宝道:“既然你想见识本尊的道法,本尊便露一手先助你灭烬身上邪祟。”,话音方落,只见虚芜尊者袍袖一挥,就见一团黑黢黢的东西自虚芜尊者袍袖之中飞出。
胡宝见那虚芜尊者袍袖之中的东西朝他甩出时,他便手扶着身旁的楼梯一个侧翻,堪堪的将那团东西避了过去,那黑黢黢的东西也不知究竟是何物,被胡宝避开后方一落到他身后的桌子上,那东西便无火自燃了起来。
楼上站在朱由检一群人身边的掌柜见自家客栈的桌子烧了起来,他忙不迭了闪身进了房间,端出一个客人洗脸用的铜盆,便将盆里的水从楼上朝下面起火的地方浇了下去。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那火焰虽然被水浇过,但火势却丝毫不见一点减小的样子,客栈掌柜的见此情形不由大惊,这火竟是连水都浇不灭,到底是什么邪火?这该如何是好?
胡宝见此情形,额头上也不由的冒出了一丝冷汗,还好那火没有烧在他身上,连水都浇不灭的火,那岂不是要把他烧成灰才罢休。
那虚芜尊者见众人惶恐的眼神,不免自得道:“此火乃是本尊者自老君炉里借来的三味真火,岂是你这点凡间之水可以熄灭的?见识了本尊的神通,你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朱由检见那火竟可以防水,再一听那虚芜尊者在那里吹嘘,面上一笑,然后在身旁的高寒耳边轻声叮嘱了一句,高寒听闻心下也是惊奇,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那妖道放的火连水都浇不灭,而自家公子竟要用棉被去灭火。
不过高寒见识过朱由检的种种神奇,虽然心里疑惑,但依然按照朱由检说的去做了,他从房里抱出了几床棉被朝着楼下跑去,到了楼下,高寒先是将棉被丢在地上,然后一床接着一床的把棉被往火上盖去。
三尊的信徒早就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见那客栈里的人不仅不帮着灭火,反倒拿着棉被去引火,莫非是这人见三尊的火灭不了便自暴自弃了?
高寒将几床棉被给那团火盖好之后又转身上了楼,再也不管楼下的事情,但围观的人等了半晌,也不见那虚芜尊者的三味真火把那几床棉被点起来。
蘅芜尊者打眼朝楼上看了一眼,虽然没看到什么人,但他心里却清楚,楼上是有高人在。
许久不见客栈里的那团火再烧起来,围观的信徒不由的开始议论纷纷,虚芜尊者心里顿时有些恼怒,他扬手便欲再次将袍袖里的东西甩出给那戏耍他的胡宝一点颜色看看,却被那位鹤发童颜的蘅芜尊者伸手止住了。
只见蘅芜尊者闭着眼睛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幽幽地道:“我今日卜了一挂,有感于三清道尊法旨,这济南府的劫便是应在今日的客栈之中。”
众信徒闻言,纷纷进言请求道:“三尊快快施展道法把这济南府的劫难解了吧。”
蘅芜尊者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劫难自济南府而生,当由济南府之人亲自来解,若是我等凭借道法从中相助,那么今日便是本尊三人逆天殉道之时。”
楼上的朱由检闻言不屑的道:“这杂毛妖道见手段不够便要引援了,想以百姓之手来讨伐我们,哼,以为这样便能成事了吗?”
朱由检自言自语的说完,朝着胡二宝道:“下面就该你来出场了。”
楼下的信徒一听三尊今日不能出手用道法解除劫难,不由的有些不安,连三尊都不能出手,那凭他们这些普通人又能有什么用。
不过为了解除济南府的劫难,这些百姓也顾不上许多了,便纷纷向三尊开口询问,“三尊,我们该如何去解除今日之劫?”
蘅芜尊者睁开眼睛朝楼上一指道:“应劫之人就在楼上,这楼下的邪祟不过是拦路的小鬼,而楼上的才是真正的至邪之祟,你们只需将它们一起擒拿了,一人间之火焚烧殆尽,今日之劫也就解除了。”
一众信徒闻言不由的有些害怕,他们可是亲眼见到楼下那小鬼把泽芜尊者的徒弟双臂生生扯断的,连小鬼都如此凶猛,那楼上的至邪之祟又有多么的凶恶呢?
见一众信徒迟迟没有动静,那蘅芜尊者道:“有本尊三人再次坐镇,尔等无需害怕,那至邪之祟尚未修炼成型,此时法力不深,伤不到尔等,若等到日后那至邪之祟修炼完成,莫说你们了,就是本尊三人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切不可错过,否则济南府,危矣。”
听闻蘅芜尊者这话,终于有信徒硬着头皮上前了,但凡一人行动,后面的人便会纷纷跟上,拦在楼梯下的胡宝一见这阵势,连忙退了两步,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况这些不过是普通百姓,胡宝也下不去手。
那妖道当真无耻,本事不行就单挑改群殴。
一见胡宝退却,蘅芜尊者在后面说道:“小鬼退却了,切不可让他逃了。”
众信徒见那拦路小鬼竟然害怕了,不免得信心大涨,往前追击的步伐更快了。
胡宝一路沿着楼梯退到了楼上,就在众信徒准备上楼抓邪祟的时候,只听前面宣了一声法号,“无量天尊”。
此时仍在楼梯上的众信徒纷纷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原来拦在楼下的那个拦路小鬼早已没了影子,而是换了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站在了楼梯口上。
这群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楼上是邪祟吗?怎么又出来了一个道人?
站在那里的若是个和尚这些百姓也敢将其当做邪祟抓了,只是此时站在那里的也是个三清门下,这可如何是好?众人顿时没了主意。
只见那道士沿着楼梯缓缓的一步步的迈了下来,挤在楼梯上的百姓只好一步步的往后退,直到那道人下了楼梯,一干百姓也纷纷退了下来。
那道人丝毫不理会迷茫的百姓,径直看着盘坐在蒲团上的三尊,口中再宣一句“无量天尊”,然后道:“贫道在楼上打坐修行,听闻楼下说上面生了至邪之祟,不知尊者所说的至邪之祟为何物?”
蘅芜尊者道:“道友在楼上修行,难道没有感受到邪祟的存在吗?也是了,我观道友这身道袍,似是来自江西龙虎山天师一系?龙虎山天师一脉修的是天师道,而我崂山则长于祛邪,难怪道友未能感知到邪祟的存在。”
那化身龙虎山道人的胡二宝道:“龙虎山修道之人只闻邪祟现于人心,岂不是人人皆为邪祟,又人人都非邪祟?而非大奸大恶之人又何来至邪之祟之说?”
蘅芜尊者见这龙虎山的道士很是不识趣,便问道:“还未请教道友道号。”
“贫道江西龙虎山张天师门下弟子,道号‘二宝真人’。”
蘅芜尊者接着道:“原来是二宝道友,只是若依二宝道友所言,我崂山一脉的祛邪道法便是虚无之物了?本尊对于龙虎山的天师道也有所耳闻,心下也是敬仰的很,只是各门有各门的道行,道友不了解我崂山的道法道士也不足为奇,若是道友不弃,可与本尊前往我三尊观一起流觞论道。只是今日这济南府的百姓上楼除祟,还请道友莫在干涉。”
二宝真人摇了摇头笑道:“许是尊者弄错了吧,楼上之人除了这客栈掌柜和伙计外,皆是我龙虎山之人,何来至邪之祟之说?那客栈掌柜和伙计在这济南府生活了几十年,又岂会是什么至邪之祟?”
蘅芜尊者三人闻言脸色一变,莫非今日那一行人都是龙虎山的人?难怪行事如此嚣张,如此一来就有些麻烦了,龙虎山的张天师是受皇帝敕封的,莫说他们仰仗的不过是糊弄住那位总督府的老太君,就算是王府的王爷也不敢轻易得罪龙虎山啊。
这自古以来便是有两脉传承,不论是谁坐了江山当了皇帝,都是一代代的敕封下来的,一脉是山东的孔府,另一脉便是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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