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盛夏,旭日当空。
从百宝斋出来,本想去刘老四寻找的工匠作坊看看,刚刚出门,一直在门口等待的宋掌柜便殷勤跑了过来:
“公子,陈小姐过来找你了。”
“哦?”
曹华略显疑惑,倒是很久没见过陈靖柳了。
以前陈靖柳还经常往武安侯府跑,不过林冲的事情后便再未遇到,他还没找打林冲的下落,自然是不好意思上门去打扰。
回到小铺子的里屋,身着薄衫的女子安静坐在工作台旁等候。头上依旧插着那只山水簪,带着几分书卷气,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陈姑娘,有事吗。”
曹华用扇子驱散闷热,打开了铺子的后门通风。
陈靖柳回过神,抬眼望着他,抿了抿嘴,也只是微微颔首: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自然可以。”
曹华觉得小屋里太闷,又没有空调啥的,便邀请她出门走走,正好去工匠铺子里看一眼。
陈靖柳没有拒绝,只是缓步跟在两步外,双手放在腰间,低头行走。
“嗯...林冲的事情,探子一直在巡查,也和各地的衙门打了招呼,目前还没消息。”
“哦。”
“听说你经常带朋友过来,多谢啊...其实没必要,我做生意挣的不是一两个人的钱,不过你原意带朋友过来也可以,反正你是店里的会员,长年七折。”
“嗯。”
“最近天气挺热,诗会你又去不成,一个人呆在屋里应该挺闷吧?”
“还好!”
......
说了几句,曹华察觉不对劲,停下脚步,却见陈靖柳低头行走差点撞他背上。
“陈姑娘有心事?若是遇到麻烦大可开口,几个人我还是能罩住的。”
陈靖柳停下脚步,抬头瞄了一眼,又低了下去,微微欠身福了一礼:“听说圣上将永安公主许配给公子,恭喜啦。”
“哦,这事儿。”
曹华轻摇折扇,想了想:“唉...其实...算了,其实挺意外的,你知道我忽悠公主好多次,这以后要是被发现铺子是我开的,恐怕日子不好过。”
“你...其实早就知道对吧?”
陈靖柳站在小巷里,看不到脸上表情,声音倒是挺平静。
曹华想了想:“应该..是知道的。”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他事先不知道,但作为当事人,薛九千不可能没有提前给他透过风声,再说以‘曹华’的城府,说他不知道肯定没人相信。
小巷幽幽,夏蝉隐藏与绿柳之间。
陈靖柳双手交织在腰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帮我?”
曹华有些莫名其妙,轻笑道:“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好人,遇上了事儿便要管,有没有你,我都会那么做,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爹从自己告老还乡,变成被送到某个穷乡僻壤当知县,少了点名声罢了。”
“哦...”
陈靖柳犹豫许久,终是没有说出话,只是站在巷子里。
太阳毒辣。
曹华用折扇遮挡阳光,见她不想走,便抬手虚扶示意她站到阴凉处。
只是手刚抬起来,陈靖柳便扭了下肩膀,往侧面稍微移了几步。
“呜...”
轻声抽泣响起,陈靖柳头埋的更深,最后转过身形,背对着曹华。
“怎么哭了?”
曹华眨了眨眼睛,不是还没动手动脚嘛?
他上前一步走到跟前,俯身从下方看向她的脸,她却是又转了个身,面向了巷子墙壁。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欺负我?”
双肩微抖,声音呢喃。
曹华微微蹙眉,莫名其妙:“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我京都太岁欺负人,还需要理由?”
陈靖柳沉默了稍许,偏头哽咽道:“我陈靖柳...不是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幼守礼法知荣辱...”
啪!
一声脆响在幽静小巷子里传开。
女子声音顿止,身体僵硬了许久。
曹大官人轻摇折扇,颇为无奈的道:“陈姑娘,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天气这么热咱俩杵这儿晒太阳,真有事要不咱们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慢慢唠嗑?”
“你...”
陈靖柳身体僵硬许久,却没有像往日那般恼火,反而哭声渐大,转过身来用拳头砸向他的胸口,哽咽道:“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把我掳回去又放走....救了我爹又欺负我....我陈靖柳清清白白,你凭什么辱我清白....呜呜....明知道会被朝廷赐婚,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呜...”
曹华抬起手的手僵在空中,胸口被捶的碰碰响,说话都断断续续:“又又..不不...是是..第第..一一...次次...”
“你这浑人...呜呜...既然不娶我,为什么要这般羞辱我...”
陈靖柳眼圈通红,或许是太久的怨气没有发泄,捶打一阵后,就要拔下发簪捅人。
曹华退后两步,倒是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多大个事,不就是家里添双筷子的事情,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家里添双筷子的事情?
陈靖柳身体僵在原地,纤手还捏着发簪,略显茫然:“你...你已经被朝廷赐婚...”
“这古代...不是能取很多婆娘的嘛?我见尉迟虎都取了十来个,我京都太岁,娶个百十来号应该不过分...”
“呸!”
陈靖柳气的脸色铁青,将价值千两的玉簪直接就砸了过去:“色胚!登徒子,谁要嫁你!你做梦去吧你!”
玉簪精巧就必然脆弱,这要是摔地上估计能把里面的小玉盘都摔出来。
曹华一个飞扑接住玉簪,恼火道:“这是做什么?山水簪我用了三个晚上才刻好...”
“什么?”
陈静柳满眼不可思议,指着他颤声道:“三天...三天做出来的东西,你敢买我五十两?我存了三年才存这么点家当...”
她一直以为这只簪子,是曹华呕心沥血花了无数个日夜制作,所以珍惜的不得了,哪怕是受着流言蜚语依然戴在头上,还不停和朋友介绍万宝楼。
这才多大点玉石,还是常见的独山玉,竟然就卖了她五十两银子?
曹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花三天时间呕心沥血磨出来的东西,手工费也得三百两起步,他以前的身价可真不便宜。
“货真价实的东西,这簪子市价千两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靖柳那里肯听,呼吸急促,跑上前伸出手:“你把银子换我。”
语气凶狠恼火。
“这...”曹老板本着职业素养,摇头道:“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还我!”
陈靖柳沉着脸,她自小节俭,被人蒙骗也是气急,伸手就要从曹华怀里掏银子。
毕竟曹华晚上准备团建带了不少银票,胸口衣襟鼓鼓的。
陈靖柳此时也忘了男女大防,凑到跟前小手直接伸进曹华的衣襟里,想把自己攒了好久的银子拿回来,然后再也不理会这油嘴滑舌的恶人。
只是刚摸到厚厚一沓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抽手拿出来,身体突然一轻,后腰被胳膊给环住了,用力的向上一提,她错愕抬头....
“呜呜——!!”
幽静小巷,夏风幽幽,蝉鸣之间,女子错愕有些窒息的‘呜呜’声响起。
络腮胡子扎的人有些疼。
陈靖柳眼睛瞪的老大,脚尖点在地面青石砖上,无措的动了两下,腰上的手如同铁箍...
略...
“啊—”
半个时辰后。
曹大官人触电似的弹开,捂着出血的嘴唇直皱眉:“陈姑娘,你怎么动不动就咬人?这第三次了..真疼...”
“呸..”
陈靖柳俏脸血红,低着头转身就跑,跑出几步,还很嫌弃的“呸呸”两声,用手背擦拭红唇,脚步声很重,肉眼可见的颤抖。
还是这招管用!啥气都消了!
曹华摇头轻笑,看着女子小跑离去的背影,倒是有些感慨。多好的姑娘,如果他没来这个世界,估计那晚上就是另一个场景,更没有现在的打打闹闹。
如果他不来,陈清秋会死,很多小官小吏会死,谢怡君会死,陈靖柳的下场...或许求死不能。这么一想,他还是做了很多好事。
不过娶陈靖柳短时间显然不可能,只要他和陈靖柳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很容易被人猜出陈清秋是他救的,若是被天子知晓,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些事儿,只能放到解甲归田的时候才能做,现在也只能口花花一番。
这么琢磨着,曹华抬步朝着工匠作坊的方向行去,想起今天晚上的团建,顺势摸了摸胸口衣襟。
一马平川!
我的银票了?
曹华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满眼不可思议。
刚才那么霸道总裁的情况,竟然还能顺手摸了我的银票?
“喂!陈姑娘,你等等....”
抬眼瞧去,巷子里空空如也,那还有人影。
曹华摇了摇扇子,倒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千两银票罢了,权当退簪子给的补偿。
念及此处,他看向空空如也的右手。
嘿!簪子了??
(今天就三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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