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拜完卷轴之后,将心诀默念几遍,心里暗忖道:“这卷心诀其言深奥,其理精微,凿开混沌,剖析鸿蒙,演造化之秘,阐性命之幽,为古今来修道第一部真经。初读之似权谋变术,兵家之言,又再读遍之,又似以隐喻论述道家之法,如愚者不察,谓兵法权谋等说或谓阴符之谋,皆离旨甚远。”
李吉喃喃自语道:“所谓道法自然,无形生之于有形,老人家所授之言,篇幅不长,气势恢宏,字字珠玑,道尽天下万事万物变化之根本,知之修炼是谓圣人。”
于是李吉静心坐在蒲团之上,冥思苦想开篇第一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李吉从小读书,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无不涉猎,也曾想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光宗耀祖。然而天不遂人愿,家庭惨遭变故,父亲离奇被害,举家逃亡,大哥失踪,唯留孤儿寡母,隐避山庄。人的一生,也因此改变。
细细研读这开篇之句,李吉顿然有所悟:“性命之道,一天道也。天之道,阴阳之道耳。修道者能知天道之奥妙,而神明默运,窃阴阳之气,夺造化之权,可以长生不死,可以无生无死,然其最要处,则在能观能执耳。”
何谓观?格物致知之为观,极深研几之为观,心知神会之为观,回光返照之为观,不隐不瞒之为观;
何谓执?专心致志之为执,身体力行之为执,愈久愈力之为执,无过不及之为执,始终如一之为执。
观天道,无为之功,顿悟也,所以了性;执天行,有为之学,渐修也,所以了命。能观能执,用阴阳之道以脱阴阳,依世间法而出世间,性命俱了,心法两忘,超出天地,永劫长存。
李吉又道:“是了,是了,只此二句,即是成仙成佛之天梯,为圣为贤之大道,外此者,皆是旁门曲径,邪说淫辞,故曰尽矣。
可见,神龙心诀的宗旨所在,是说道家的修仙之法,主要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方可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即便掌握了长生久视的自主之权。”
李吉抹了把汗,暗自庆幸:“心诀微言大义,值得细细揣摩,幸好不是世间通常所见的内功心法,武功绝技,不仅生涩难懂,也难学得成。反倒是这短短几百字,如刻在心中,印在脑子里,时时刻刻可拿出来揣摩,只要悟得一句,便是如有无上神光。”
李吉通篇反复默念了几遍,均未能理解其意,越发觉得深奥无比,真不愧是圣祖遗留千古之物。
李吉张目四望,只见大殿之内有一幅悬挂着字画,上题“上善若水”,笔法遒劲有力,暗道:“大殿之中悬挂如此字画,定然有非凡之意。”
转念一想,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一是指无私,水利养滋润了万物,而又并不从万物那里争取任何利益自己的东西;二是指与世无争,不仅是在被自己滋润了的事物那里不争,面对世间一切,它都不争。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立于不争而无忧,立于不争而有成。
李吉大喜道:“对了,对了,暴雨梨花针乃天下至阴至邪之物,如不去抵抗它,不与它争,如水之流淌,任尔去留,顺势引导,亦能解毒,亦能化为己用,岂不是更妙?”
李吉将“上善若水”四字与心诀首句之理进行剖析对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索性盘坐于蒲团之上,默运灵气,遵照口诀,以意领气,气行周身,气贯四肢末梢,运行大小周天。
途中屡屡遇到阻碍之气,过则不通,于是便不去强行抵触,而是迂回冲击,缓缓吞噬,然后用灵气将其引导而出。
体内那股灵气如此运行一周天之后,任督自然交会,一元上下旋转如轮,前降后升,络绎不绝,内有一股氤氲之气,如云如雾,腾腾上升,冲透三关,直达紫府,渐採渐凝。
最后身体渐渐发热,一股力量从他身上涌出,百会穴隐隐有热气蒸腾,茫茫大雾如烟如涛,浩荡似水。
如此运行,不知不觉已闻鸡鸣,天渐渐放亮。
虽然一夜未曾合眼,但是练完神龙口诀之后,只觉得神采飞扬,精力充沛,并不觉得困乏,体内那些滞留之毒早已荡然无存。
李吉大喜道:“神龙心诀果然是修灵至圣法宝,稀世之物。”
于是伸展了懒腰,活动下筋骨,发现一切恢复如常,便轻轻推开殿门。
此时的天空已经泛白,东方的启明星眨巴着眼睛闪闪发亮,星空经过一夜的沉淀,虑去了空气中的尘土和满天的嘈杂,带着一丝芬芳和清甜。
站在殿门口,放眼望去,只见外面高低错落的庭院阁楼,花草园林,溪水流淌,一种避世山林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丝丝雾气环绕在整座山脉。神龙山脉里,盛夏的清晨已经有些凉爽,微风吹过,花草绿叶上的露水摇晃着落下,也带给人们一丝愉悦。
有十余名男女白衣弟子垂手站在殿外十余丈远的地方,见到李吉走了出来,不禁愣了一愣。
一名个头高大威猛,相貌有些粗犷的白衣弟子,忽然径直扑了过来,紧紧搂住李吉大喊道:“师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李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被抱得太紧,险些喘不过去,待缓过神来时,发现来者竟是大师兄韦虎,不由惊道:“咳咳,大师兄,是你?”
韦虎就这么用力地将他抱了好一会儿,听到李吉呛然出声,这才松开手,上下打量着他,道:“师弟,听说你受伤极重,愁死我等,你身上没少了什么零件吧?”
说着,韦虎不断拍打着李吉全身上下,弄得李吉颇为狼狈。
垂手站在殿外的几名女弟子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嘴角挑起一点矜持而不经意的弧度,而男弟子早已放声大笑起来。
李吉见师兄、师姐们竟然为一个废材在殿外彻夜守护,心中不由一热,微微一拜,道:“有劳师兄、师姐们了!”
十余名白衣弟子也恭敬的说道:“师弟不必多礼。”
韦虎笑道:“小师弟安然无恙便好。”
李吉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会在灵士殿?师父师娘还好吗?师姐还好吗?”
韦虎道:“一切安好!昨日这里可热闹了,师父、师娘、小师妹他们都来了,还有其他殿院的几位同门师弟也在殿前探头探脑,似乎极为关心。你正值闭关静修,任何人不得打搅,于是大家就在殿前等候。直到昨夜庄主突然大笑了几声,说道让大家放心,一切安好,便让大家回去好好歇息,静候佳音。于是众人方才散去,只留下我等守在殿外。”
李吉暗忖道:“那时正是我已习得神龙心诀,庄主定然有感知了。”
韦虎接着道:“三日后便是灵者大会了,今日开始许多武林各派人士将会陆续到庄里参加盛会,各殿院的弟子们都派到山下迎客去了。”
李吉道:“原来如此,对了,师兄,可有见到与我一起来的朋友?”
韦虎道:“小师弟说的可是一老二女?”
李吉道:“正是!”
韦虎道:“哦,他们已由师尊安顿在神风院了。”
李吉大喜道:“多谢大师兄相告,我这便回去神风院。”
韦虎道:“也好,那就随我一起去吧。”
说完,只见青光一闪,韦虎祭起伏虎杖,拉着李吉站上去,催动口诀,便如流星赶月般向神风院疾驰而去。
法器速度激进,眨眼便到数十丈开外,若千里大河决堤一般,强烈的气息中犹如夹带着一股强劲的洪流,如雷霆轰鸣划过天际,吓得周围的白衣弟子纷纷侧目避让。
李吉也为之动容道:“大师兄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
韦虎眉头一皱道:“小师弟莫夸,师父还嫌我学的慢,平日没少挨骂!”
李吉掩嘴一笑道:“师父性情如此,也是为我们好。”
飞行大约个把时辰,便来到神风院,此时天色还尚早,韦虎望院内张望了一眼道:“这个时辰师弟们应该被师父叫去练功了。”
李吉道:“每日晨练,就是雷打不动,响彻天宇,动天撼地,亦难撼师父之习惯。”
韦虎笑了笑道:“师弟还是极其了解师父的脾性,你先到厢房内歇息一会,我先去竹林园禀报师父。”
李吉道:“那我也去。”
韦虎道:“不必了,师父之前便有交代,如果你出关后,准你休息三日,好好养伤,不必练功。”
李吉心头有种莫名的激动,道:“大师兄,那代我多谢师父了。”
韦虎拍了拍胸脯道:“大师兄办事,你放心。”
说完,韦虎便转身离去,李吉轻轻推开院门,只见院内一片青竹嫩叶,假山绿水,春意盎然。在旭日映照下,增添幽静闲适的感觉。
李吉吐了口沌气,环顾四周,欣然说道:“还是神风院风景清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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