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为重,为了高考,为了平稳女儿的情绪,杨一楠只得答应让女儿和自己挤了一个晚上。
本以为这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却不想,第二天半夜里园园有开始惊叫着过来拍爸爸妈妈的房间门。
得,冯白继续退位让贤。
如此再三,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冯白有点担心,问杨一楠:“一楠,园园这几天晚上和你挤的时候没做噩梦吧,会不会是她精神状态上出了什么问题?”
“我看你的精神才出了问题,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心大得很。估计马上就是一模,压力实在太大的缘故。”杨一楠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说:“这丫头片子真是,抢被子太厉害了,半夜里我都被冻醒了。放心好了,那没良心的睡得可香甜了。知道什么叫母爱吗,母爱的力量是强大的。”
说到这里,杨一楠有点得意:“冯白,别看平日里女儿跟你亲,关键时候她还是依赖我的。”
“是是是,自然是母女情深了,没做噩梦就好。”冯白连连点头。
他还有下半句话没有说,你杨一楠什么人呀,性格火暴,阳气十足,自然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惧,什么噩梦敢来侵犯。
冯白提议:“要不,到高考前你就跟园园一起睡吧,搬她房间里去,娃的学习成绩要紧。反正咱们现在正备孕,我老白要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
杨一楠连声叫不干不干,我实在不习惯和园园挤一块儿,很不舒服。再说了,都这么大孩子了还和当妈的挤一起,像什么话,老白,看你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子。
冯白:“不然啊,你舅舅家的孩子,就是你表弟,皮得很。高考的时候,你舅舅不就在他房间里搭了一张行军床,足足陪了他半年,咱们也可以。”
杨一楠:“结果怎么样,我表弟都被舅舅折磨得快疯了,到大学读了一年才恢复过来。”
冯白:“最后还不是恢复过来了,现在表弟工作好,收入高,不挺好的吗,舅舅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咱们做父母的,必要的时候需要做出牺牲。”
说起她表弟,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杨一楠家的基因不错,女的漂亮,男的帅气,其中以表弟为其中的翘楚。十七八岁年纪,那叫一个高大英俊,风度偏偏,乃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自然免不了被班上情窦初开少女追求。
偏偏这小子又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一来二去就和班里的某人看对了眼。两人卿卿我我,不亦乐乎。
成绩受到了很大影响。
最要命的是,此刻已经到了高三下半学期,正是高考冲刺阶段。孩子的思想抛锚,那可是要影响一辈子的。
舅舅和舅妈采取了许多手段,无奈棒打鸳鸯不散,人家从地上转如地下给你来了个游记战。
这下舅舅恐慌了,索性请了长假,每天接送孩子。
孩子一回家,无论是看书做作业还是看电视放松,他都陪坐在旁边,晚上还睡在孩子的房间里。反正,除了在校期间,他的视线一刻也不会离开表弟。
半年下来,在父亲的严密监视下,那一对小情侣总算被活生生拆散了。但孩子的成绩却突飞猛进,高考的时候更是直接拿了所在县的高考理科状元,还得了几万块钱奖金。
表弟却从此有点神叨叨的,好在进大学后脱离父亲魔爪,重获自由,总算恢复过来。
冯白继续道:“和表弟被迫受到监视不同,这次是园园主动要求和呆一起,你还担心什么?”
杨一楠没办法:“好吧,我搬,我做出牺牲好不好。我就是受不了她抢被子,还有,这孩子喜欢运动,又不讲卫生,那球鞋,那袜子臭死了。”
她是个爱清洁的人,可女儿却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性格,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说到底还是老冯家的基因不好呀!
就这样,杨一楠从此搬去了女儿的房间。
事情至此好象告一段落,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但冯白还是感到隐约的不安。
他发现女儿面上的笑容比起以前要少了许多,再没当初那样的灿烂无邪,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有,以前父女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女儿虽然十九岁了,可有的时候还会在老父亲那里撒撒娇。但现在她和冯白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走神,问她好半天,才回上一句。
家里少了她银铃般的笑声一下子显得气氛凝重和无趣。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遏住冯白的喉咙,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冯白也不是没有试着和女儿开诚布公地交流,他怀疑女儿在学校里是不是受了别人欺负,或者更糟糕——早恋——可谈了几次,园园总说爸爸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很好,就是最近学习在紧张,有点累。一躺下就做噩梦。不过,有妈妈陪我,梦也少了许多。
虽是父女,却男女有别,很多事情他也不方便问。
至于杨一楠,这就是个不靠谱的。园园每天要做作业到夜里一点,这个当妈的因为胖瞌睡多,每天十一点就会迷瞪过去,鼾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哪里有时间和园园说话?
冯白实在是太担心,还有两个多月就是高考,以女儿现在的状态,他预感会有事发生。
这一日,他索性又以回访用户的借口跑去了庄明侠那里,说了女儿的情况,进行咨询。
庄明侠听完,一呆:“你不是个儿子吗,怎么变成女儿了?”
冯白笑嘻嘻地从手机里调出自己的全家福片,说教授你误会了,这才我老婆孩子。那天来的是我妻子的同事,也是我哥们的家属。我不骗你是家属,你会给他们看病吗?
庄明侠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还好时晴不是你的老婆。”
“什么叫还好?”冯白好奇。
庄教授:“时晴何等幽雅美丽的女性,而你……”他用怪眼看了看冯白:“林妹妹是不可能嫁给焦大的,就算嫁了,家庭也不稳定。”
冯白气得哇哇叫,说教授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劳动人民。
“对了,教授,你看我娃的情况该怎么办?”
庄明侠:“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冯白就急眼了:“你不是专家吗,你一定是打击报复我。”
庄明侠:“我报复你干什么,你这么难缠,我惹得起吗?这么跟你说吧,你孩子这情况估计是心理问题。而我所学的专业是儿童和青少年大脑发育,隔行如隔山,你这是问道于盲。”
冯白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很郁闷:“一个十九岁的娃娃,还心理问题了,气人!”
庄教授:“十九二十岁正是一个人从青少年步入成年人的阶段,再加上女性本身就比男性心理脆弱,又因为体内激素水平发生变化,有心理问题也不奇怪。实际上,是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问题,你有我也有,逃避不了的。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好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
冯白摇头:“不行,不能找心理医生。孩子现在正在高考,我如果把她拖去看医生,她的心理压力只怕会更大,说不定会影响学习。”
“你这是谬论。”庄明侠说:“其实,娃有心理问题她自己也清楚,也想医。老冯,你也是大学生,多的道理我就不说,讳疾忌医要不得。这是我一个熟人开的心理咨询机构,你可以先咨询一下她。”说着就把一张名片塞到冯白手里。
“好吧。”冯白也没有主张,他选择相信专业人士的建议。
下来之后,他和那个心理咨询师加了微信,两人视频通话,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心理咨询师姓赵,在国内念的医科,后来又在伯明翰修的心理学,在圈内小有名气,就是收费贵,一号难求。
赵老师,女性,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白白胖胖,很有亲和力。
听到冯白的顾虑之后,她说其实冯先生你误会了,心理治疗并不像去医院看病了那样要定期复诊。我和孩子交流后,会布置一些作业,比如家长和孩子互动之类的任务,完成之后再进行下一步。
这个小任务不定时,有人一周就能完成,有人则要用一个月,并不影响孩子的学业。
还有,以你孩子目前的情形,确实不能实行激进的治疗手段,以放松为主。
至于排号的事,你放心好了,庄教授是我最尊敬的前辈,我会优先安排你们父女的。
冯白就和赵老师商量,第一次问诊时间定于本周日。
周日那点园园既不用上学,也不用补习。
下来之后他给杨一楠打了个电话,说明此事。
杨一楠很是不满,说,她小小年纪有什么心理问题,我穷成这样,我才该看心理医生。冯白,你带女儿去看医生可以,但我没药费给你们。
冯白忙道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也就一两次谈话,一个小时,一两百块。放心,这钱我来付,加个班就有了。杨一楠,我们不能老提钱好不好,你我之间不能太俗气啊!
不提钱提什么,升斗小民的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吗,你如果是个霸道总裁,我也会风花雪月,杨一楠对冯白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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