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理智的博艺,气得冲到司机跟前,大声咆哮到:“叫你停车,你耳朵聋了吗?”
他边说,还边去躲司机的方向盘,两人争抢了两下,司机估计也是考虑到整车人的安全,只能无奈的踩下刹车。
博艺这才从司机旁的窗户,从倩倩伸长的手里拿到了淑梅的照片,“倩倩回去吧!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汽车再次启动,朝着县城的方向失去。
“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实在找不到就回来,这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回来处理,还有双凝和佑琛,佑琛不能没有爸爸在身边的。”
倩倩就想是送爱人去远方似的,叮嘱些她本不该说的话,话里充满了不舍之情。
博艺挥着手,嘴唇在微微动着。
车越开越快,越开越远,远到倩倩已听不清博艺还在说什么。看着汽车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倩倩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她无奈的转身往店里回。原本她也想去找淑梅的,可好像博艺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干涉。
也是,终究他们两人,才是彼此要相伴到老的人。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在与不在,都不会在她们的心湖掀起太大的风浪。
自己就像一棵无根的小草,努力的发芽,努力的生存。可自己的努力别人看不到,自己心里的伤别人看不到。
自己委屈求全,舍弃了自己的骨肉,只为了不失去这分难得的友情。是自己孤单得太久,所以害怕再回到一无所有的日子。
她走在熟悉的大街上,一阵微风拂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感。
博艺坐在去往县城的汽车上,紧紧握着手里的照片,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此行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必需得找到淑梅,带她去医院治疗,不然,等待她们的将是生离死别。
再苦再难,博艺都不怕,只要能治好淑梅,即便要他以倾家荡产为代价,他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淑梅来到县城,一下车,就开始疯狂的寻找,拿着双凝的照片,抓住路过的行人一个一个的问。每一家店,每一户人家,她都不放过,开始了她的地毯式寻女之旅。
博艺来到县城,也开始拿着手里的照片,一路问找,两人的行为不约而同。有种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可惜的是,这蝉在哪里没人知道,黄雀的眼睛也是瞎的,在茫茫人海中艰难的挣扎着。
淑梅栉风沐雨而行,饿了,就随便买点东西应付,困了,就随便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屋檐歇下。
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失望,都没能让她打消寻女的念头。别人异样的眼光,别人刺耳的驱赶声,都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动摇。
*疼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痛起来的时候,还是以止痛药来压制。
她的生命在一天天的减少,甚至她害怕有一天睡下,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越是这样,她要找小双婉的想法就越发的强烈。
在茫茫人海中,淑梅和博艺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有的时候甚至是擦肩而过,不知道真的是她们之间有缘无份,还是老天爷故意在捉弄这对苦命鸳鸯。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就这么无情的一天天流走,博艺没有找到他这一生的最爱,淑梅也没找到她这一生最大的亏欠。
两人在这灯红酒绿的县城里,几乎耗尽了身上所有的钱。博艺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终止寻爱之旅,踏上了回家的路。淑梅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身上没有钱,她就沿路乞讨,发誓即便耗尽最后一口气,也不会半途而废。
博艺回到家里,为了再次凑够钱去县城寻淑梅,他将库存的粮食全部兜售空,把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粮店给结了业。
他回到村里,将实际情况告知乡里乡亲、亲朋好友,把婚期又一次无限期推迟。这婚结得可谓是惊心动魄,一波三折,打了两次擦边球,还是未能成功射门。
这寒冬腊月,满山遍野的野洋姜都成熟了,对于村里人而言,这可是一道又好吃又不用花钱的佳肴。挖回来洗干净,用坛子腌制好,炒肉下稀饭都可以,甜脆爽口。
这洋姜不是什么稀罕菜,也不值钱,喜欢的人才会跋山涉水去挖,不喜欢的人,就是送到家门口,他们也懒得伸手去捡。
而张晓琴一家人就好这一口,一家人都喜欢吃腌洋姜,张炳林和吴菊年迈,这跋山涉水和别人抢挖洋姜,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张晓琴在吴菊的劝说下,勉为其难的上山挖洋姜。
这挖洋姜也算是门技术活,这个时节,洋姜茎叶已经枯萎,还得费些功夫去杂草丛中找。这即便找到了,也未必能挖出好的洋姜,有的洋姜只是一些陈年老姜不说,而且还又老又烂。
不过对于土生土长在村里,每年都挖姜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难事,哪些地方出好姜,她们多多少少还是都知道的。
可张晓琴就不一样了,出嫁前,吴菊很宠她,这种上深山老林挖姜的事,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做的。所以,张晓琴对这些姜的位置都不怎么了解,虽然出门之前,吴菊大概给她说了一些位置,但那只是大概,也不是太精确。
对于张晓琴这样的人而言,岂能眼看别人把好姜都挖走,而自己背些烂姜回家。
她开始投机取巧,跟在那些挖姜人的后面,一旦看到别人挖出好姜,她赶紧厚着脸皮凑过去挖。
“张晓琴,你怎么能这样呢?不就是一些贱洋姜吗?你又必要这么厚脸皮吗?”
那挖姜的姑娘,实在是看不惯张晓琴的做法,大声的埋怨到。
张晓琴才不吃他这一套呢!拼命挥动着她手里的锤头,一大柄一大柄又白又嫩的洋姜被她从土里翻了出来,她高兴的往自己背篓里捡。
“什么脸皮厚了?我看是你太霸道吧!这些是野洋姜,又不是你家种的,你能挖,我为什么不能挖?”
那姑娘知道张晓琴是个牙尖嘴利的货色,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也不再多废话。与其与她趁口舌之快,自己还不如赶紧抢挖一些。
两人在不大的地盘上,开始疯狂的挖抢。你推我攘的,像两只恶狗在抢食。
张晓琴正抢的起劲,突然听到另一处两个乡亲聊天的内容。正是有关淑梅的,她一下来了兴趣,停止了疯抢的举动,侧着耳朵仔细倾听。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康淑梅得了癌症,现在还失踪了。”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早就传遍了,哎!她和唐博艺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什么苦命鸳鸯,我看她就是命犯孤星,克夫克女,这次是这唐博艺命硬,自己把自己给反克了。”
……
过往之人,都在议论淑梅和博艺的事,虽然她们不太懂什么叫乳腺癌,但大家都知道,反正就是绝症,要人命的绝症。
这无意间听来的消息,让张晓琴心情大好,她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再没心思和别人抢洋姜了,背着背篓,扛着锄头往山下走。
她回到家里,将背篓和锤头往边上一扔,回到堂屋里倒了杯水,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慢慢品尝着手里的白水,一副悠闲自得的表情。
看到淑梅没好日子过,她心里总算是平衡了。她一直都认为自己不比淑梅差,凭什么她康淑梅幸福美满,自己却婚姻破碎。原来只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太贪心连命都保不住。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明原因的吴菊,看到花痴样的张晓琴,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晓琴,你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挖洋姜吗?你咋回来了?还在这里傻笑,你不会是病了吧?”
“阿娘,有你这样说自己亲生女儿的吗?你看我能跑能跳,像有病的人吗?”
张晓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原地连连转了几圈。
“那你笑什么啊?”
“我开心就笑啰!没什么理由,阿娘,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你儿媳妇得了癌症,怕是命不久矣,和唐博艺的婚事也吹了。”
张晓琴故作神秘,凑到吴菊耳边,把刚刚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吴菊。
吴菊听后有一丝惊讶,但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并没有淑梅患病,而感到心痛,或是心生一丝垂怜。
她低头沉思许久,然后才自言自语到:“她死了,那我们的生活费怎么办?还有这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让我们养不成。不行,她不能死,她不可以死。”
“阿娘,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阎王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这生死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听到吴菊的自言自语,张晓琴不屑的笑出了声,话里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没想到临了临了还受这样的罪,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哎……”
这一下子没有了长期饭票,吴菊像被人抽了筋似的,瘫坐在凳子上,开始捶胸顿足怨天忧人,哀声叹气的抱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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