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不能答应!”池长庭道,“要是没出事,我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虞大姑娘的箭落在我手里,我帮人家女儿瞒着父亲,像什么话?”
微微一顿,眼神略带上了一丝严厉。
“如这般请外人帮着欺瞒亲长的行为,也是不可取的,你不许学,知道没?”
池棠先是喏喏应下,又小声反驳:“可这样一来,虞都尉发现了虞大姑娘的秘密,以后不许她玩袖弩了怎么办?要不爹爹向虞都尉求求情吧?”
她觉得,虞大姑娘能自己做出这样精巧的机关,真是太厉害了,要是被大人发现,以后严令禁止了未免太可惜。
池长庭蹙了蹙眉,道:“假如爹爹不许你戴银钏,你也要偷偷戴着,或者找个身份地位高过爹爹的来向爹爹施压吗?”
“怎么会!”池棠叫了起来,神色忿忿,“我怎么会找外人欺负爹爹,爹爹不让我戴一定是有理由的,我当然是听爹爹的!”
池长庭顿时笑了起来,心中既柔软又骄傲。
瞧他家女儿多乖!
他笑着说:“爹爹也未必都是对的,就像这次银钏的事,阿棠也可以据理力争,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自家的事,要是托了外人,便要伤感情了,反过来,谁要是试图干涉我们父女间的事,爹爹也要翻脸的。”
池棠听明白了,却还是很愁:“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虞大姑娘……”
池长庭无奈一叹,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件事爹爹会处理的,以后不要随便答应别人的请求。”
他本来就觉得虞大姑娘这件事做得不妥,还哄着阿棠允诺,心里便对虞大姑娘有些不喜。
还有一点他没有告诉池棠。
虞大姑娘的箭在他手里,要是他绕过虞都尉直接还给虞大姑娘,相当于私相授受,被虞都尉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现在他也只当虞大姑娘没想到这点。
池棠自觉做错了事,有些没精打采。
池长庭看不过去,安慰道:“这都是小事,不要太放心上——你身子也好了,明天上午要不要随爹爹一道去探望沈姑娘?”
池棠果然有些兴趣:“我白天还在挑送给沈姑娘的礼物呢!”
忽然想起朱弦的话,脸色变了变,吞吞吐吐问道:“爹爹,沈姑娘的伤……怎么样了?”
池长庭蹙眉摇头:“阿殊去看了,说伤得较深,可能会留疤。”
池棠嗫嚅着,终究没有将从朱弦那里得来的疑问问出口。
……
她不问人,却还有人拿这件事来问她。
次日上午,池棠收拾妥当,准备随池长庭去沈家拜访探望。
刚出了内院门,便见颜松筠于门前负手而立,很有一副拦路抢劫的气势。
“阿棠跟府君出门呢?”颜松筠笑呵呵问道,态度十分和蔼。
池棠狐疑点头。
她不觉得家里这些事能瞒得过颜先生。
“去探望沈姑娘?”颜松筠继续明知故问。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爹爹还在门口等我呢!”池棠不耐烦道。
颜松筠呵呵一笑,道:“是有些话,想和阿棠私下聊聊。”
避开侍女十几步后,颜松筠便不再绕弯,开门见山道:“沈姑娘受伤的始末知道的人不少——”
池棠点头。
当时亲眼看到的,除了她和爹爹,还有朱弦、沈知春本人及其婢女,以及所有的太守府侍卫。
“府君并没有下令封口,也就是说,这件事知道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颜松筠语气有些急促,“歹人将沈姑娘错认成你,却没有人揭破,最后导致沈姑娘受伤,这件事传出去,于你于府君都有伤清誉。”
池棠心中一沉,忙道:“可是我后来不是——”
“那也是后来!”颜松筠打断道,“最初确实是府君有意诱使歹人错认,他自己也于心有愧,要不怎么不让人压下这件事?”
“那……”
“更重要的是,沈姑娘伤在颜面,对女子而言,可能影响终身,一旦沈姑娘日后有任何不好,只要说起来,就是府君的缘故,往后数十年,府君每每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这件事都会被政敌用来作为攻讦他的把柄!”颜松筠神色凝重,目光沉沉。
池棠看着他,隐隐有所感,问道:“那该怎么办?”
颜松筠认真地说:“依我之见,只有将沈姑娘纳入府内,哎——你站住!”
池棠面无表情站住。
颜松筠追上来,长叹一声,道:“我这次说真的,把人抬进门是最简单的办法,你爹害人家姑娘伤了颜面,把人抬进门负责人家下半辈子不是应当的?你也劝劝你爹,别给自己的仕途留下这么个抹不去的把柄,以沈姑娘的身份,进了门也就是个妾,能碍着谁?”
池棠咬了咬唇,低声道:“让我想想……”
仕途上的事她不懂,但如果真的影响爹爹的仕途,她确实应该好好想想。
可是这不是她的事啊!就算她愿意,沈姑娘和爹爹能愿意吗?
“你放心,沈知春愿意得很!”上了马车后,朱弦凉凉地说。
池棠倏地瞪她:“你偷听我们说话!”
朱弦瞥了她一眼,道:“耳力好怪我咯?”
池棠讪讪,她当时确实忘了该让朱弦站远一些。
“你怎么知道沈姑娘愿意?”池棠嘟囔道。
朱弦笑了笑,将沈知春竹林献茶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十指交叉枕上车壁,懒洋洋笑道:“你家爹爹长得可真是招蜂引蝶!”
说到自家爹爹,池棠立即反唇相讥:“我爹爹长得好怎么了?长得好也怪他吗?你自己还不是长得招蜂引蝶!”
朱弦哈哈大笑。
……
脖子上系了条素色的纱巾,遮住了伤口。
沈知春用手指碰了碰,笑道:“伤处不太好看,所以挡了下。”
池棠理解地点了点头。
沈知春的精神比她想象得要好太多,好似一点也不受伤势影响,神色如常地笑道:“说来惭愧,父亲怕我身上留疤,百般请托府君帮忙寻医问药,还望府君不要怪罪。”
“怎么会?”池棠忙道,“这是应该的,我也会帮忙打听。”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沈知春因这一遭身上留疤。
沈知春笑着令侍女端上茶点。
一碟是桂花糕,一碟是金乳酥。
桂花糕是时令糕点,金乳酥则更费功夫。
“我们姑娘听说池姑娘要来,特意令厨房准备了金乳酥,说是池姑娘喜欢呢!”上茶点的侍女笑盈盈道。
池棠不由多看了一眼这名侍女,认出了她是白露宴那天出事时陪在沈知春身边的那名侍女。
不知是不是错觉,池棠觉得她今日仿佛有些格外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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