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是一把双刃剑,甚至有时候对着自己的那一面更锋利。
“今天东宫暗卫都跟着去的,也许他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了,也许他已经告诉齐国公,会不会……会不会等爹爹回来的时候,我也——”
“不要胡说了!”夏辉喝断她的胡思乱想。
她抬起双眸,眼里雾蒙蒙一片。
夏辉心疼地抱紧她,道:“姑娘不是才对我说过,未雨绸缪当然很好,但也不必杞人忧天吗?且不说芳姑说的有没有假,就算是真的,那也没有证据证明和太子殿下有关,姑娘现在想这么多,就不怕冤枉了殿下?”
她眼里雾气渐渐散去,目光又坚定起来。
“你说得对,我不能冤枉殿下,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她念了两声,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满屋子翻找。
“姑娘找什么?”
话刚问完,池棠就找到了。
是太子殿下送的那把匕首。
“噌”的一声,匕首出鞘,吓得夏辉面色一白。
池棠看了一眼,又将匕首插了回去,爬回床上,将匕首藏到枕头下。
“爹爹不在,我要保护好自己……”她喃喃说着。
突然神色一凛,低声道:“从现在起,我病了,谁也不见,哪也不去!所有入口的东西你都替我亲自盯着,尤其不要让轻罗碰到!”
夏辉一一应下。
池棠交代完后,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又跳下床,扑到妆台上,哆哆嗦嗦翻出胭脂,又找出一张帕子。
她用手指蘸了胭脂,想要在帕子上写字,却手抖得写不出来。
夏辉看不下去了:“姑娘要写什么,我帮你写。”
池棠摇了摇头,道:“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要给爹爹留点线索!”
勉勉强强写了四个字,她又停了下来,呆呆看了一会儿,问道:“写得这么丑,爹爹会不会认不出是我的字?”
夏辉握住她的手,道:“没有那么糟糕,姑娘别自己吓自己,东宫暗卫都是保护你的!阿郎离开前还特意请了朱姑娘——”
“朱师叔!”池棠突然精神一振。
在这京城,几乎所有她认识的人都是利益相关,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分辨。
但朱弦不一样。
“朱师叔!”池棠起身喊道。
“什么?叫我?在在在!”
朱弦正好打发了薛筝回来,正要敲窗说话,就听到里头的小姑娘在喊自己,忙不迭应声,欣慰道:“找师叔就对了!有什么委屈说给师叔听听,师叔帮你出气!”
话音刚落,门开了,蓬头乱服的小姑娘一头扑进怀里。
朱弦忙抬手接住。
哎呀,这软的……
“朱师叔——”女孩儿委委屈屈呜咽着,“我好怕……”
……
朱弦第一次碰到这样软绵绵黏糊糊的小姑娘,让人万般力道都使不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哄着她吃饭,哄着她睡觉。
好在池棠今天大约累了,匆匆用过晚饭就撑不住睡下了,朱弦这才得空离开。
走出屋子一看,天都快黑了。
望着天际余霞,朱弦不由陷入了沉思。
她才十九岁,怎么整得跟个老母亲似的?池长庭这小姑娘怕不是有毒?
摇头一叹,忽然瞥见西厢回廊下站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青衣。
“你怎么站那儿?”朱弦踩着栏杆一跃,落在青衣面前,就着回廊的美人靠坐下。
据她的不完全观察,青衣平常都是站正屋门口的。
“她在防我。”青衣道。
朱弦笑道:“她也不是防你,是防所有人——”顿了顿,“除了我!”骄傲。
不过没有得到青衣艳羡的目光,颇有些无趣,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她今天怪怪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我去找莫三问一问,你也去跟太子说一声吧!”
青衣摇了摇头。
太子那里有的是人回话,不缺她一个。
池小姑娘防着她,或许就是觉得她不是自己人,觉得她只是太子派来的……
……
“身体不适?”李俨听得心中一紧,“哪里不适?”
薛筝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李俨瞥了她一眼。
薛筝冷笑道:“大门口就把我拦下了,面也没见着,你说呢?”
“谁拦的?”
“就那个姓朱的!”薛筝怒气冲冲道。
换了别人还能闯一闯,那姓朱的女子武功又高,性子又横,不服也只能憋着。
李俨蹙起了眉。
朱弦是个只凑热闹不管事的,断然不会自作主张,而池家能指使得动朱弦的,也只有阿棠了。
阿棠不是个会闹性子的,不来一定有不来的理由。
难道真的病了?
可为什么不让薛筝探视?
“你最近做了什么?”李俨问道。
薛筝委屈到爆炸:“我做了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
李俨也想不出来,便道:“若有人问起,你替她遮掩一下。”
薛筝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忍不住道:“看你把她惯得!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管管!”
李俨点头:“是孤惯的。”
薛筝气走。
李俨站在东宫通往太极宫的宫门前静静伫立。
大约过了一刻钟,等的人来了。
“……辰时三刻出门,至城外西郊杨善村……午时正回府,未有再出……”暗卫低声禀道。
“杨善村那个是什么人?”李俨问道。
“似乎是池家旧仆。”
池家旧仆?
李俨思索了一会儿,印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池家旧仆,便道:“去查一下。”
暗卫应下。
又问:“青衣可有回话?”
“没有。”
李俨心头一沉。
上午去了城外,中午回时还好好的,不可能是生病,也没有受伤,小日子刚结束,以池小姑娘的性子,也不可能是闹脾气,所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青衣没有来回话?
眼看宫宴将始,李俨只好暂且放下,匆匆赶去。
等到从宫宴上脱身,已是夜深人静。
虽然知道她应该已经睡下了,李俨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池宅遍布东宫暗卫,对李俨来说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地,然而到了柳院,却被拦了下来。
李俨沉眸道:“今日有异,为何没有来报?”
青衣伏身跪地:“一仆不事二主,请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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