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权颇有深意地看着我,道:“你倒是答应的比我想象的干脆。”
又看了眼一旁的陆尘:“你不按这小子说的,再跟我们‘讲讲价’?”
“不必了,讲价也需要能讲价本钱。”
“呵,你这小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老哈笑了一下,目光带着几分欣赏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跟身边的郑权交换了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说。
“嘿,刚才还说不讲价呢,现在又有条件了。”老哈道:“说吧。”
“街头嘻哈帮不能散。”我说:“我们可以成为你们蝰蛇帮的附属势力,也可以由你们调遣,为你们做事,但我要保留住街头嘻哈帮的名字,不能整合到你们蝰蛇帮里去。这是我的唯一要求。”毕竟街头嘻哈帮可是鬼八爷的心血,是他的命根子,而且从名义上,八爷到现在仍旧是嘻哈帮的帮主。
“就这个?”老哈大手一挥,爽快的说:“一个名字而已,随你们便了,我替帮主答应你了,这个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好,那我没有问题了。”我平静的说。
我也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这是我从银城高中一直到银华市黑道混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我在怀疑自己所做下的决定。
在这样走投无路的关头,如果我没有选择的余地的话,我也许就不用这么纠结了——这种时候能保下小命就不错了,还由得你选择?
但偏偏我还就真有的选择。
在郑权和老哈问我问题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五行会”和“蝰蛇帮”两个词仿佛在我头上飞速打断,我在两支势力中间犹豫徘徊了很久,我在思考,究竟这两支势力我可以相信谁?
老禇,沙虎,郑权,老哈,五行会,蝰蛇帮……
最终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了蝰蛇帮。因为沙虎在无行会。但这并不就是代表我相信蝰蛇帮,郑权和老哈明显都是老江湖,从他们身上,我并不能看出什么,我并不能判断他们是真的有诚意的拉拢,还是单纯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准备把我当作一只马前卒,收之为己用。
刚才郑权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果有一天我要干掉沙虎,蝰蛇帮不会帮忙,我只能利用蝰蛇帮给我带来的资源,壮大自己的势力,这样等到有一天我的实力足够强的时候,我才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报仇。
但报完仇之后,如果五行会找上门来要替沙虎报仇,要找蝰蛇帮讨说法要人,蝰蛇帮是会把我直接推出去,维持两方短暂的和平,还是直接跟五行会撕破脸皮把我保下来……
就不得而知了……
郑权和老哈走了,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郑权走之前对我说了句:“等过两天,我带你去见我们帮主。”就带着他的人坐着外面的五菱面包车离开了。
“我还是觉得这波亏了。”陆尘盘着双臂,还在那里纠结着:“辰阳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好歹‘价’讲不高随便讲一点儿也行啊,好歹也先跟人家问问清楚到底能分咱什么样的场子之类的……”
“好了你知足吧,这次咱们能平安无事,还榜上了蝰蛇帮这么一个大靠山,已经是血赚了。还有你对阳哥尊重点听到没有,你现在也是街头嘻哈帮的成员!”
“好好好,知道了。”陆尘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我转过身,回头看了眼这片旧中学空地,画满涂鸦的围墙,空荡荡的枝桠在空中摇荡,靠着墙壁东倒西歪的旧摩托,晚会用的打碟机和音响,隔壁教室门窗残缺不全的玻璃,这是街头嘻哈帮最贫穷的时候最真实的样子。
希望不会毁在我的手里。
“阿诚。”我突然说。
“阳哥,有啥吩咐?”
“去律师事务所请个律师,我要先把我的那些同学保释出来。”
郑权和老哈从旧中学出来,二十几个人纷纷坐进门口的三辆面包车,就朝蝰蛇帮总部的方向开去。
“喂郑权,你知不知道,那个辰阳跟沙虎怎么结的仇?”老哈倚靠在车窗边挖着鼻孔,时不时还把鼻孔里挖出来黑色的点点整齐排放在车窗上:“看刚才那小子的样子,似乎他们这仇还挺深呐?可我怎么想都不明白,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是怎么有机会得罪沙虎的?”
郑权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挪了挪座位,然后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五行会的禇木的弟弟,以前就是银城高中的,我猜可能跟他有关吧。”
“哦?是嘛。”老哈笑了一下,说:“反正这小子以后也要加入我们蝰蛇帮,回头我找人调查调查是怎么一回事,也好了解了解我们今后的这位‘小兄弟’,我想应该不会很难查。”
“这小子很聪明。”郑权忽然说:“老哈,今后他进了蝰蛇帮,你要当心,别被他吃掉了。”
老哈瞪着眼:“郑权,你在开玩笑?还是看不起我?老子活了三十九年了,你觉得我会被一个十七岁的小毛孩子吃掉?”
“想想王鳄鱼,想想刘骚九。”
“嘿,你拿我跟那些臭鱼烂虾比?你咋不拿我跟潘晋波比呢?”
郑权沉默了一会,说:“我有预感,他会是一柄很锋利很锋利的矛。”
老哈眯着眼睛:“你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他的年纪还太小了吧,早着呢。”
“他一心想杀沙虎,对我们帮派有极大的帮助。”郑权看了他一眼,说:“但是,他这样的人,令人不得不防。”
“哎,知道了知道了。”老哈放下车窗,把上面平整摆放的黑黑的小颗粒一颗一颗弹了出去:“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
太阳一点一点的在西边被吞没,面包车飞速驶向公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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