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也冤啊。
他们从来没想过要靠尚公主站稳脚步。
裴家本就是实打实的文臣,老老小小都想着靠才学站稳脚跟,谁知一转头就给尚了公主。
尚公主也就罢了,新帝仁慈,允许他继续做首辅。
裴家怎么也想不到,最大的王炸竟然是娶回来的媳妇儿。
下朝想要和大臣们聚聚,公主不允。
本就是首辅,下了朝府上时常有幕僚,她怀疑人家屋内藏了姑娘,时不时的冲进去打断。
亦或是节日与众臣在河上画舫吟诗作对,所有人都有姑娘陪同斟酒,裴世子孑然一身,她依然冲了进来。
明明是她求得太后赐婚,并明言不管裴世子对她有不有意,都甘愿。
你倒是甘愿了,把裴家折腾的够呛。
不止裴家筋疲力竭,连朝堂上一些朝臣都对公主颇有微词。
文臣上战场,说起来就匪夷所思。
被嫡妻逼的上战场,还是皇室嫁出来的公主,更是将陛下架在火上烤。
你是皇室公主,身上便带着使命,裴家没负你没苛待你,敬重你看重你,你却如此磋磨重臣,无异于让朝臣寒心。
公主下嫁本就是笼络朝臣,怎么就成结仇了呢?
裴家人就是涵养再好,此刻也不由青了脸。
裴家有不得纳妾的规矩,公主便是看准了裴家拿她没办法,才可劲儿的闹。
如今,终于捅了大篓子。
“肚子疼,肚子好疼啊。本宫的肚子疼,保住孩子,本宫不闹了,本宫不闹了。”
“本宫好好养胎,保住孩子。生不得,生不得啊。”
公主哭的满是泪,好在裴家动作快,公主时常作践自己,干脆便请了稳婆和医女住在府上。
没多时,医女和稳婆全都到了。
稳婆只伸手探了一探,当下心里一惊。
“只怕是肚子受了刺激,刺激之下引发的早产。这会……”医女微微一顿。
“让人准备热水吧,只怕是不能保胎了。已经开了两指,今夜只怕就会生下来。”
此话一出,裴家老太太当即腿脚一软。
七活八不活,这正好八个月!
裴家老夫人闭着眸子,当即便跪在院子里,对着天不住地磕头,手中抚着佛珠。
“上天降罪便降给老婆子吧,老婆子年纪大了,什么苦都能受。孩子是无辜的,求上天责罚给老身吧。”老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年前裴家还是家风清正,每日欢声笑语,如今却是变了个样。
谁家房里太过欢喜,公主便道是在嘲笑她夫君不喜,撇下她远离京城。
谁家太过悲戚,她便说是在同情她怜悯她。
导致府上连说句重话都不敢。
以前老太太爱热闹,爱捉弄儿孙,如今却是关在佛堂里丝毫不敢多说两句话。
娶妻娶贤,当真不能错啊。
“回宫取千年老参来。”皇后一声令下,便有宫女急匆匆回了宫。
“还有凝香露。”凝香露是大禹圣女才有的,能令人不说起死回生,但危机时吊命却是极好的。
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一盆盆热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看得人触目惊心。
皇帝微眯了眯眸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传令下去,让裴世宁择日回京。”罢了,这门姻缘,还成不成他们自己说了算。
公主心存怨气,裴世宁又失了心,这两人貌合神离,只怕也熬不下去了。
说起来,两人本就对对方无情。
公主一开始便不曾心悦裴世宁。
裴世宁更是……
只是这京中男儿都比不过裴世宁的前程,与其说是选择了裴世宁此人,倒不如说选择了裴世宁的身份和地位。
裴世宁为当朝第一文臣,不是吹牛的。
唉,结亲结成愁,陆封安也有些无奈。
屋内一声声惨叫,声音也越来越弱。
裴家说不怨是假的,大家都是娶妻,她裴家未免太倒霉了点。
一个个医女进去,全都沉着脸出来。
老夫人焦急如焚,望着屋内不住地叹气。
公主怨不得,她只能怨孙子啊。
哎……
直到天色渐黑,公主哭声越来越弱,众人心也沉了又沉。
好在凝香露用了之后又恢复了些元气,屋内才又重新响起声音。
裴家府上已经点了灯。
“陛下,该回宫了。”内侍已经提醒了好几次,都被陆封安那眼神给吓退了。
“哇哇……”正说着,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声,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众人急忙站直了身子,此刻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生了生了,陛下,生了个公子。只是小公子早产,只有两斤多,只怕要好生将养着才行。”医女没说的是,孩子哭声弱,哭了两下便睡了,只怕不好养。
偷偷看了眼公主,若是继续受这折磨,这孩子只怕熬不过去。
老夫人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皇帝跟前。
“陛下斥责臣妇无礼也好,冒昧也好,没有规矩也罢。这个孩子,老身想养在自己跟前。公主若是想看,随时可以来看。裴家已经折腾不起了。”老夫人重重磕了个头。
屋内公主早已沉沉睡去,拿着腹中胎儿闹了好几次如今更是早产诞下麟儿,只怕早已失了信任。
皇帝也没说话,沉吟片刻点了头。
池锦龄如今做了娘,自然明白孩子对母亲的含义,当下便眉头蹙了起来。
但此刻已经临近关宫门的时辰,两人也只得匆匆回了宫。
回宫后陆封安才问道:“你可是在怨朕将孩子和公主分开?”
池锦龄垂眸,她不是同情公主,只是同情一个做母亲的心。
“你啊,公主若是念着腹中胎儿也不会如此行事了。如今将孩子抱离,将来孩子回来才能更珍惜。此刻养在她跟前,未免又如此行事。到时裴世宁回来,才真的毫无转圜之地。”陆封安到底不愿拆散两人,只希望公主能好好想清楚。
“她如今若真的在对裴家小公子做出那等事,只怕裴家绝不会再忍她。孩子没生出来时也就罢了,出生了便是一条命,还是裴家嫡长子。裴家重规矩,是绝不会让她乱了事关裴家子嗣继承的。”
“而且这孩子早产,七活八不活,本就艰难。公主再不上心,这哪里活的下来。裴家也绝不肯再将孩子给她教养的。”裴家本就不是狠心之人,如今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
池锦龄轻叹一声,倒也不曾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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