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笑了笑,说道:“海运。”
“海运?”白清儿听到苏信的这两个字之后,她眼前也不由亮了一下。
“你要知道,海运的运力是河运的十倍甚至是几十上百倍,一艘大海船一次可以运几十万上百万斤的货物,从中原的江南运到中原的北方,比通过运河来运可以至少节约七八成的时间。”
听了这话,白清儿两眼放光,她自然听得出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实际上,苏信也觉得杨广于其花费把整个帝国都搞崩的人力去开凿大运河,远不如拿出开凿大运河十分之一不到的成本去开发近海航运。
近海航运的运力在运力上几十倍于运河航运,同运量上,在时间成本上节约的时间也十倍于运河河运。
河运是自然河流,水流量大也就罢了,但运河这东西水量小,大船都要靠人力拖行前进,想要让其通畅运行,需要每年花费巨量的人力物力来进行维持,一旦维护不及时,那运河又很容易淤积,实际上到了后来,运河河段至少一半都是因为淤积而无法航行,这样年复日久,甚至还诞生了像是漕帮那样寄生在帝国身体上吸血的蛆虫。
所以以前苏信看那些穿越成杨广的小说,主角还义无反顾的挖大运河的时候就觉得可笑。
杨广不懂近海航运的优势,难道甚为穿越者的主角都不懂的。
尤其像是对高句丽作战。
直接就可以在辽东修建临时港口,利用近海海船来进行航运,用运河半年才能运过去的粮食物资,顺风半个月,逆风二十天就能运完,而且需要的人力只需要运河河运的万分之一,效率以及成本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说什么不懂伯努利原理不知道怎么逆风的情况下怎么利用风帆来航行也不要紧,这个时代的隋朝劳动人民虽然没人总结出具体的伯努利原理来,但实际上,他们已经自行掌握了逆风航行的方法。
可以说,这个时代,发展近海航运只是差一款靠谱的海船而已。
不过这样不是什么难题。
他还记得,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
住在琉球的东溟派就有大海船,甚至他们每次都能从琉球航行到中土来,从来没发生过船毁人亡迷失方向的事,显然是有极佳的航海水平,在这种情况下,不发展近海航运而去挖大运河,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当然。
这个时代远洋航运自然是无比危险的。
稍有不少就要船毁人亡。
像是倭国派到中土来的使者,要是不沿着半岛的海岸线走近海航道,沿着海岸航行,而是想横跨东海的话,那在这个时代,是只能通过同纬度航行法来进行。
之所以如此,便是大海上没有参照物,没有办法标识方位,唯一可以判断方向的只有永远指向北方的北极星。
而利用北极星的角度来定下的纬度,沿着同一条纬度航行,也就是这个时代进行跨洋航行,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也正是因为如何。
这个时代像是从中土到倭国去,要么从北海郡的登州出海,沿着渤海圈的海岸线,经过半岛,到达日本,要么就是从宁波出发,同纬度航行,到达日本几乎同纬度的地方登陆,用这种方法尚且有误差,要是不用这种方法,那在大海上定然要迷失方向的。
苏信见白清儿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打扰,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能跟你说的都跟你说清楚了,至于以后你到底能做到多好,那就全看你自己的。”
说着,苏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又在他身前的那张地图上指了指,说道:“在这里有一座小岛,位置在半岛跟倭国海域的中间,这里气候湿润多雨,挺适合养马的,你要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在这里养一些马,甚至我还可以找来一些品相上佳的种子马,我记得中土有个飞马牧场养出来的马很有名。”
苏信跟白清儿说的自然是后来的耽罗岛的位置。
这个小岛在这片海域的战略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只要占住了这个小岛,那几乎就是控扼了半岛倭国中土三地的海运巷道。
“这张图就给你吧。”
苏信站起身来,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张地图,这张地图是他凭借着记忆自己画出来的,用的是现代地图的墨卡托投影法画的,比现在那些抽象失真的地图强出了一千多年,可以说,单单这份地图,到了行家手里,想明白这种地图的画法,都是军事上的无价之宝了。
当然了。
想要想明白这种投影画法也不太容易,起码得自创投影几何学。
这对于欧式几何还没在中土出现过的隋朝,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当初徐光启翻译几何原本的时候,以这位明代顶级科学家的数学水平,都要惊呼一声神书的,更何况比徐光启还要晚一千年的这个时代的人呢。
不过这不是苏信关心的事情。
说话之间。
白清儿还在愣神的时候,苏信已经走到了大门之前。
在门前,苏信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把手里的那个铜铃扔给了白清儿,白清儿有些茫然的接过了铜铃,不解的看向了苏信。
“这个铜铃可以控制剑傀,你让他把辟守玄的脑袋给师傅送回去之后,如果你还有解决不了的麻烦的话,可以让剑傀来帮忙,不过你只能给他下三个要求,三个要求做完之后,他会自动找我的。”
说罢。
苏信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白清儿的眼前。
白清儿听到这话,脸上自然是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刚才可是见识过一直站在自己师兄身后的这个剑傀的厉害的。
这位剑傀割下辟守玄师叔脑袋的时候,出剑快的她根本就没看清楚。
她心里当时还隐隐的有些后怕,觉得当时这剑傀的那一剑要是向着自己斩来的话,恐怕她也是难逃一死了的。
苏信跟白清儿这一席话谈完之后,便离开了高句丽。
这一次的高句丽之行也没算白来,除了得到了自己师妹的效忠之外,他还得到了一位由大宗师的剑圣所炼制成的剑傀,虽然这剑傀炼制的并不圆满,只能发挥出这具肉身原本八成的实力,但一位货真价实大宗师八成的实力,在天下间已经罕逢对手了。
他倒也不担心白清儿不把这剑傀还给自己。
以他对自己这位师妹的了解,自己这师妹恐怕是没有胆子背叛自己的。
更何况,自己给白清儿的那个铃铛只是一个副品,这个副品只能使用四次,在杀辟守玄的时候,自己已经让白清儿使用了一次了,剩下的三次白清儿用完了铜铃便会自行损毁。
那时这个剑傀也就会自行回来了。
苏信离开高句丽没有走原路,而是直接折断了一颗大树当做浮舟,按照北极星算好纬度,用同纬度航行的方法,直接从高句丽出海,一路向着中土航去。
在他真气的催动之下,这一根普通的树木做成的浮舟,比寻常的大船还要快的多。
原本一艘三帆的大海船想要从高句丽直接横渡渤海湾回到中土,怎么也要数天的时间,而他用着一根树干只是花了一天都不到的时间就回到了中土。
回到中土之后。
苏信原本想先去一趟飞马牧场,但他想了想,他离开扬州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还是先回去看一看的好。
那飞马牧场倒是不着急去。
做出了回扬州的决定之后,苏信又回到了海上,继续用他用来横渡渤海的那根树木沿着海岸线航行。
原本走陆路起码也要三个月的路程,他两天不到就走完了。
“回到扬州了。”
苏信看着他阔别了许久的扬州城,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暗自想道:“也不知道绾绾还在不在帮我看孩子……”
还不等走入回春堂。
苏信便听到了回春堂里面传出了婠婠的声音。
“你不用求我了,我再求我也没用!我医术都不高明,救不了他的!”婠婠的声音里隐隐含着一丝怒气,她接着又说道,“小师弟在离开的时候怎么告诉你的,他传给你的那门松鹤万寿拳不能外传,这门拳法的珍贵我就不说了,你以为这门拳法是谁想练就能练的?要不是你平日里服用小师弟给你配置的那些大补气血的丹药,你早就变得跟你这朋友一样了。”
然后,便是寇仲无比悔恨的声音,他的语气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把这拳法教给小陵会这样,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把那些丹药分给小陵一半了……”
听到这话,婠婠冷笑。
“你要是敢把小师弟给你配置的丹药给别人,那我早就一掌打死了你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这时,苏信推门而入,笑着对婠婠说了一句。
“你回来了!”
婠婠见到苏信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但很快,她就颇为疑惑的问道:“我之前还受到消息,说你在半个月之前还在高句丽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啊,我是……”
苏信刚开口要跟婠婠吹一下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但还不懂他说完,一旁的寇仲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寇仲泪眼婆娑的对苏信乞求道:“师傅,您救救小陵吧,他……他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
苏信皱了皱眉,他之前在门外便听到婠婠跟寇仲在说这事,他心里大体上也有了几分猜测,不过他还是向着两人询问。
婠婠哼了一声,说道:“还不是你这个徒弟,把你教的那门松鹤万寿拳教给了旁人,这门拳法你也知道,极为损耗气血,要是没有丹药的支撑,修炼这门拳法不但无益而且有害……”
“师傅,弟子真的不知道……”
寇仲无比悔恨的说道:“一开始我把这拳法教给小陵的时候,小陵练了效果不错,谁知道练着练着,小陵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差……”
“这样啊……”
苏信听两人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问道:“你那个叫徐子陵的朋友,练这松鹤万寿拳多长时间了?”
寇仲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大概一个多月了,我之前打算教给小陵的,但小陵死活不愿意学,后来他见到我武功越来越好,那些桃花帮的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了,才愿意跟我学的。”
“亏损了气血,这可不好办了……”
苏信拍了拍寇仲的肩膀,将自己的这位弟子拖起来,淡淡的道:“那那个朋友就在这里吧,我听到客房里有一个陌生人的呼吸声。”
“嗯,师傅,小陵他就在客房里。”寇仲点头说了一句。
“我去看看。”
苏信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徐子陵在的那间客房走了过去,而寇仲跟婠婠两人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推开房门。
苏信便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目不起的徐子陵。
现在的徐子陵几乎是皮包骨头,面容也变得丑陋的很,而且现在的他进气少呼气多,要不是寇仲给他这位好兄弟用用了许多珍贵的药草,恐怕这位原著里的双龙之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样的徐子陵,自然也没有了差不多一年之前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那股旺盛的生命之力。
“师傅,小陵他还有救么?”
见到自己师傅见到自己最好朋友后一言不发沉默不语,无比担忧的寇仲不由出声问了一句,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既有着绝望又有希望的眼神,这两种明明无比矛盾的眼神,此时却无比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苏信伸手在徐子陵枯瘦的手腕上按了一下。
他听到寇仲的话之后,摇了摇头。
见到自己师傅摇头,寇仲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小陵,我对不住你啊,都是我,你才会……你才会……”
寇仲平日里虽然嬉皮笑脸,偷奸耍滑。
但他实际上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之前被那些桃花帮的浮浪子天天痛打,打的皮开肉绽,他都没有哭过一声。
这一次失声痛哭,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你先别哭。”
苏信见寇仲扑在昏迷不醒的徐子陵的身上痛哭不已,便开口说道:“我刚才摇头并不是说你这个朋友没救了,我的意思是我即便救活了他,他也只是能多活几年而已,跟没救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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