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山花始盛开,清溪倒照映山红。
漫山遍野花团锦簇、暗香绵延,次第开放、辉映山谷。到处是盛开的花朵和待放的花苞,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红得更浓艳,红得更透彻,山上山下,争奇斗艳、灿若云霞.....
马嘴村的四月,是人间最美的四月。
花丛中,有银铃般的笑声和比花儿还美的人儿。
叶梓萱和刘妮就像两只穿梭在花海中的蝴蝶,翩翩起舞。又像天上的仙女和山野的精灵,遗世独立。
两人头上戴着枝条编织的花环,脖子上挂着花朵串联在一起的项链,手上戴着花环,腰间缠着花带,是花仙子,也是花精灵,给原本就美如画的马嘴村更添纯净的美色。
阿英也站在花丛中,她很羡慕大小姐和表小姐,能够忘却一切烦恼,置身于最简单的美中。她也是女人,也爱花,但却无法做到像她们一样,放开自我,回归本心。
右卫也站在一旁,看得痴迷,美色美景,谁能不喜欢。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杀伐的一生中,看尽了血腥残酷和尔虞我诈,这眼前的美景,像那佛前的一炷香,也像那天山的圣水,有着洗涤心灵尘垢的功效。让他处于一种无净无垢的玄妙状态,心境上跃跃欲升。
不过,他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那道目光犹如一支利箭,一箭穿透他的胸膛,把他好不容易捕捉到的心境击得
支离破碎。
刘妮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拉着叶梓萱蹦蹦跳跳的朝花丛深处跑去。
阿英感知到右卫的气势变化,问道:“怎么了”?
右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妖孽,大小姐就是个妖孽啊”。
阿英眉头微微皱了皱,“注意你的用词”。
右卫定了定心神,说道:“我所说的妖孽是褒义词,回到马嘴村短短两个月,也没见她修行,但她的化气境界已经稳固得像是踏入了好几年,如果再来一场千里追杀,我必死无疑”。
阿英淡淡道:“大小姐受天道照顾,以后的武道成就不会低于少爷”。
右卫不置可否,“她不可能长时间待在这里,我现在担心的是她要走,我俩联手都未必拦得住”。
阿英缓缓道:“大小姐心思单纯,她一直认为孩子的丢失是她的责任,在没找到孩子之前,她是不会去找陆山民的”。
“她单纯”?右卫内心瑟瑟发抖。“你是没见过她在战斗中的狡猾,心思缜密环环相扣,战斗技巧羚羊挂角,大小姐的心思比起三公子来也不遑多让”。
阿英朝她挤了挤眼睛,右卫没懂起,继续说道:“我敢说,大小姐狠毒起来,海东青都得甘拜下风,据说江州的薛凉,死前被大小姐割了一百零八刀,刀法精准,刀刀避开要害,薛凉是活生生疼死的”。
阿英咳嗽了一声,朝右边努了努嘴。
…。。
右卫顿感不妙,缓缓的转过头,看见刘妮和
叶梓萱正朝这边走过来,十几米的距离,叶梓萱听不到,但以刘妮的耳力,肯定是听得到。
刘妮正对着他笑,笑得眉毛弯成月牙,抬手还比画了一下匕首割肉的动作。
右卫全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躲在阿英身后。
刘妮挽着叶梓萱的手走到近前,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很美,美得心惊肉跳。
叶梓萱看着脸色发白的右卫问道:“右卫,你很怕小妮子吗”?
右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敢说。
叶梓萱不高兴地瞪了右卫一眼,“小妮子这么可爱”,说着伸手在刘妮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我们家小妮子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儿”。
小妮子咯咯地笑,她完全赞成叶梓萱表扬,高兴得忍不住在叶梓萱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画面,确实是天真烂漫无疑。
返回的路上,叶梓萱和刘妮叽叽喳喳讲个不停,都两个月了,两人还是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有说不完的话。
李大发叼着旱烟袋站在院子外,他早就想去天京,但作为村长,也并不完全是个闲人,开年之后镇上各种开会,又恰好遇到人口普查和新一年的低保户评选,还有村里合作社的一堆事情,硬是没抽出时间。这两天终于闲下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必须得尽快找到接班人。
终于看到花枝招展的小妮子和叶梓萱回来,他实在想不通,小妮子怎么会和城里来的什么生态学家走得这么近,那亲
密的样子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小妮子蹦蹦跳跳的走到李大发身边,“李叔,您找我”?
李大发点了点头,“俺有件事想麻烦你”。
小妮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李大发。“我没钱”。
李大发老脸微红,这老黄历得翻到十年前,道一偷了他家的酒,他就上门要钱,但道一是出了名不要脸,自己躲起来不说,还把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支出来。李大发去了好几次,每次小妮子就三个字“我没钱”。
叶梓萱看了看小妮子,又看向李大发,“李村长,小妮子欠你多少钱,我帮她还”。
李大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是钱的事”。
小妮子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只要不是钱的事儿,就不是事儿”。
阿英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向李大发点了点头对叶梓萱说道:“表小姐,李村长找大...”,话刚说到一半,见刘妮向她递眼神,改口接着说道“找小妮子说事情,我们先进去吧”。
叶梓萱有些茫然,对小妮子笑了笑,跟着阿英走进了院子里,又卫自然不敢停留,大跨步从刘妮身旁走过去,冲进了屋子。
李大发看了眼右卫的背影,眉头紧皱,当了一辈子村长,他敏锐地发现右卫很怕刘妮,但又想不通为什么。
…。。
李大发摇了摇头,不去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小妮子,俺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陆山民的地址”?
小妮
子咦了一声,瞪大眼睛盯着李大发,“您找山民哥干嘛”?
李大发吧嗒一口旱烟,烟雾缭绕。
小妮子扇了扇面前的烟雾,“李叔,少抽点烟,这么大把年纪了,会抽死人的”。
李大发愣了一下,心想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话那么直截了当。
“是这样的,你看俺也这么大把年纪了,也该退休了.....”
不等李大发把话说完,小妮子插话道:“您确实该退了,这次回来,我发现您真的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半,背也驼了,走路也不利索,皱纹比那棵老榆树的树皮还皱,六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像八十岁”。
李大发的心脏像被插了把刀一样,有点痛,苦着脸说道:“我有这么老吗”?
小妮子很肯定点了点头,“你在家都不照镜子的吗”?
李大发不太想跟小妮子说话,这丫头从小到大都伶牙俐齿,村里不少人都被她打击过,就连全村最不要脸的老道士都经常被她说得跳脚,那还是养她长大的爷爷。
小妮子相当老沉地叹了口气,这也是她从小的标配表情,小小年纪,天真的时候是真天真,老沉起来比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还老沉。
“早跟你说了要早晚打一次太极游,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要是这些年坚持练下来,怎么会老得这么快”。
李大发无言以对,说道:“说偏了,我想把陆山民找回来接替我”。
“啊”?小
妮子惊讶地看着李大发,“李叔,你想让山民哥回来当村长”?
李大发点了点头,“想来想去,年轻一辈中,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小妮子秀眉微皱,“你想山民哥跟白灵那白眼狼凑一对”?
“嗯”?李大发也惊讶地看着刘妮,心想,这丫头迷糊的时候很迷糊,聪明的时候比猴儿还精,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而且也找白灵谈过,白灵也没有明确反对。
“虽然有些委屈白丫头,但我看得出,白丫头会愿意的”。
“还委屈她”?小妮子一脸的嫌弃,“李叔,您老年痴呆了吧”。
李大发忍无可忍,一烟杆敲在小妮子脑袋上,力量不大,只是象征性地敲打了一下。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
站在门口处观望的右卫吓了一大跳,心想,完蛋了,这村长死翘翘了,脑袋里急速地盘算着该怎么善后,是悄悄地抛尸荒野,还是直接埋在院子里。
哪知道小妮子只是嘿嘿一笑,对李大发的行为没有半点生气,不过右卫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大小姐的笑可以是真的笑,也可以是杀人的笑。
不过,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老村长血溅当场的画面,反而看见老村长在那喋喋不休的教育刘妮。
…。。
小妮子说道:“李叔,山民哥不在天京”。
李大发有点蒙圈,“那他在哪里”?
小妮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骗我”?李大发不太相信刘妮的话
,毕竟她是老神棍的孙女。
小妮子说道:“没骗你”。
李大发一脸的失望,深深的叹了口气,背着手缓缓的离开,那样子,像是突然又老了几岁。
小妮子在背后喊道:“李叔,您放心,山民哥很快就会自己回来”。
李大发回过头,“真的”。
小妮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李大发开心地哈哈大笑,离开的时候腰没那么驼了,走起路来也利索了不少。
小妮子回过头,望向右边的山坡下,那栋曾经破烂的木结构房子早已不在,如今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平房。
白灵提着公文包沿着石板路往家里走,穿过一片小竹林,看见刘妮正靠在一棵树上对着她笑。
“白书记回来了”。
白灵知道刘妮对她有意见,回笑道:“刚从镇上开完会回来”。
说着,白灵就要从刘妮身旁走过。
刘妮一抬手将白灵拦住,“你是不是跟李叔说了什么”?
白灵停下脚步,眉头微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妮嘴角一翘,“敢说不敢认”?
白灵说道:“我不知道李叔跟你说了什么,但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刘妮咯咯一笑,“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搞笑吗”?
白灵淡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妮望向山坡下的村委会篮球场,说道:“九年前,就在那个篮球场,你在台上,我和山民哥就在这里。你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感谢
山民哥”。
白灵眉头微微皱了皱,心头也微微颤了颤,没有说话。
刘妮哼了一声,“看在一个村的份上,你是头白眼狼我不怪你,你瞧不起山民哥我也忍了,但你现在还敢对山民哥有想法,我忍不了”。
白灵脸色煞白,这些年她痛苦,她后悔,她无法否认刘妮的话,因为在经历那段不堪的过往后,她才意识到陆山民才是她这一生最值得爱的男人,她曾不止一次想忘掉他,但是不可能,村子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连梦里都是。
刘妮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灵,“不说话?不说话就表示承认”?
白灵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刘妮指着白灵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贱人、烂人、荡妇,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山民哥”!
“刘妮”!白灵双眼死死地盯着刘妮,气得双臂颤抖。
刘妮咯咯的笑,她是很单纯,但单纯的人并不是没有爱恨,相反,单纯的人往往更一根筋的爱恨,况且,她只是单纯而已,单纯并不等于是善男信女。所以她一点也不同情白灵,反而觉得很爽。“知道吗?等这一天我等了九年,九年前,要不是山民哥拉着我,我当时就会冲下去撕烂你的嘴”。
白灵声音颤抖,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为我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
刘妮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灵,“你犯
下错付出代价是活该,你让我不爽,我就不会让你过得舒服”。
白灵哭泣道:“从现在来看我是错了,但当时谁能预料到未来的事情,我是东海大学的大学生,他只是山里一个普通山民,就当时而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让我怎么办?我当时要是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我会选错人走错路吗”?
刘妮瘪了瘪嘴,呸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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