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萝终于吃上板栗炖鸡的时候,郑虎头一脸幸灾乐祸的跑来跟她说:“屠六娘被郑文杰打了,打得可厉害了,嗷嗷叫的,在我家都能听见。”
云萝给他递了一双筷子,没什么意外的说道:“他终于还是受不了屠六娘意图给他戴绿帽子了,何必呢,该戴的早就已经戴上了,他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
屠六娘婚前失贞,带着肚子里的孽种嫁给郑文杰,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原本并不多,但是随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争吵,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心中有数,在背后指点嘲笑的不知有多少。
虎头连吃了好几块鸡肉,然后一脸困惑地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郑文杰会动手打她?为啥呀?我听说这几年屠六娘在村里一直不大安分,跟人勾三搭四的,郑文杰都不敢说什么,怎么今天跟王爷说了那一句话,就被打了?”
“大概是因为嫉妒吧。”
“啥?”
看着他满脸的震惊和困惑,云萝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景玥。
景玥看都不往虎头那边看一眼,只说道:“越是嫉妒在意某人,就越是想要在那人面前保存颜面。”
虎头啃着骨头若有所思,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所以小萝你果然是故意的,你虽然当时连理都没有理她,但是之后跟王爷说的那两句话却全都被郑文杰听见了,我当时瞧着大爷爷的脸色难看得很,郑文杰虽躲在屋里面,那脸色恐怕都要拧成麻花了。”
什么绿帽子,什么不帮他管教媳妇,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却突然发现,这话多毒啊!
就郑文杰那个从小就在兄弟姐妹中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伪君子,本来看到几个叔叔家的日子都越过越好,比他家还要好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再听见以前压根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萝说出这种直往他脸上剥皮的戳心话,岂有不炸的道理?
但他再嫉恨,对小萝再多不满也不敢当时就站出来说什么,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让他丢脸的屠六娘身上。
屠六娘以前在村里勾三搭四,他害怕她带着嫁妆回娘家,所以忍了。他一边鄙弃着水性杨花不安分的屠六娘,一边却又依靠着她的丰厚嫁妆过日子,反正还有个小意温柔的小妾,对屠六娘这个不安分的妻子,只当做没看见就是了。
但今天却一下子忍不住了。
将屠六娘殴打一顿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屠二爷一家因为当初得罪景玥,被屠家逐出家门,但是再落魄,一身的本身仍在,仍不比郑丰年家差,屠六娘在夫家的腰杆依然挺得直直的,所以她才敢一次又一次的踩着郑文杰的脸面,才敢指着郑文杰,甚至是公婆的鼻子骂。
云萝并不关心后续发展,但在村里待得无聊的虎头总是会把他探到的最新消息拿来跟她分享,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跟她讨论别人家的夫妻秘闻、家常琐事,云萝看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古怪。
听说,屠六娘被打之后,屠家来人了,但是很快又走了,并没有带走屠六娘,似乎也没有为难打人的郑文杰,虎头多方查探之后发现是因为他们得知屠六娘竟然当着云萝的面勾搭景公子,这才遭到了一顿毒打,屠家人当时是什么脸色他不知道,但是据说得知“真相”之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离开了。
听说,郑文杰自从打了一次屠六娘之后,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打起媳妇来再也没有了顾忌。但屠六娘也不是吃素的,夫妻对殴,把郑文杰的脸都挠花了。
脸被挠花,郑文杰越发的有借口不去上学,只躲在家里享受小妾的温柔解意,还美其名曰:闭门苦读。
旬末休沐回家的文彬没想到他去县学读书的这几天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从气愤到鄙夷,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恶心的表情,满腹怨念的跟云萝吐槽道:“他如今在书院里早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师长同学们提起他的时候都是一副很奇怪的表情,我真是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是我亲大伯家的堂兄!”
但是几乎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因此常有与他不对付的人借此取笑他。
郑嘟嘟虽然刚回来就被送去学堂里读书,但他每天都回家,算得上是经历了全程的,此时听到哥哥的抱怨,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一脸的同情。
他如今在学堂里混得可好了,所有的小伙伴都知道他有一个十岁就考中了秀才的哥哥,一个新晋进士的姐夫,上一届的探花郎是他表哥,堂姐夫如今也在外面做官,最最重要的是,卫家的大小姐,安宁郡主是他姐姐,他还去京城住了近两年,见过大世面,根本就没人敢欺负他!
没想到哥哥在书院里,竟然还被人欺负了。
只看他的表情,文彬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禁没好气的朝他翻一个白眼,转头轻哼着跟云萝说道:“这两个人倒是般配,都不是好东西!”
云萝突然想到了曾经从沈念大小姐口中听见的、用来形容她亲爹和继母的一句话,此时莫名的就脱口而出,“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她当时是怎么回复沈大小姐的?
她好像问了一句,“你爸是狗,那你是什么?”
沈大小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朝她“汪”了一声。
那是她见到的,沈大小姐对自己最狠的一次,为了diss亲爹,不惜把自己的物种都给换了。
她抬头,然后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
云萝:“……有什么问题?”
“第一次见阿萝骂人骂得这样直接。”景玥的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轻声说道,“真是可爱得很。”
原本也想接一句的虎头顿时卡住了,不晓得这话还该不该接。
不接,显得好像不支持她似的,接了又感觉良心会痛。
不过良心这种东西,痛着痛着就习惯了,甚至是麻木感觉不到了。
所以虎头选择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小姑在半年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初时不明显,但听说越长越像她家隔壁的周大郎,何姑父闹着要滴血验亲。就在前不久,验血后却发现不仅他与儿子的血能相融,他跟隔壁周大郎的血也能相融。如今何家和周家闹得不可开交,连各自族中的长辈都被请出来了,不知是周家大娘绿了周大伯,还是何大娘与周大伯勾搭成奸。”
此话的信息量略大,屋里众人皆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郑嘟嘟突然“哦”了一声。
文彬忍不住按了下他的胖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是啥意思吗?”
郑嘟嘟不服气的晃头说道:“我咋不知道呢?就是说小姑父是何阿婆和周老伯生的,或者他家隔壁的周大郎是周大娘和何阿公生的呗!”
文彬嘴角一抽,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懂得这样多,失礼了!
虎头看着被震惊的一屋子人,挠头问道:“你们不晓得啊?二叔二婶没跟你们说?”
文彬摇摇头,“爹娘怎么会跟我们说这种事?”
虎头咧嘴一乐,“等着吧,用不了几天,这事儿就会在村里传遍,到时候,就算二叔二婶不跟你们说,你们也会晓得了。”
长公主坐在旁边,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安静的听众,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种乡下寻常人家里的事情也怪有趣的,四下无人的时候,便悄悄的跟云萝说:“我将这些事情写成文章,刊登到报纸上,定能吸引许多百姓争相阅读。”
您这是要逼死人啊。
长公主殿下摸摸闺女的脸,笑眯眯的说道:“放心,我有分寸,好歹也与你有些联系,我会给他们改名换姓,当成一个话本故事来书写。”
顿了下,她又说道:“自从帮你打理报馆,每日与各种文章打交道,我就对写文章之事也有了些兴致。毕竟你爹和你哥哥都是读书人,你虽从不往外传名声,但学识亦不差,我总不能太差了是不是?”
云萝:“……”
不,您完全可以当一个只知吃喝玩乐、享受荣华富贵的公主殿下,不必这样辛苦。
长公主其实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往村口走动了,时常会坐在一边听聚集在村口的村民们说话,虽常有粗鄙之语入耳,但抛开那点不适,却比京城里的大小宴席更有趣味。
她甚至还跟李宝生的媳妇交上了朋友,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昨日傍晚回来的时候,蔡嬷嬷的手上拎了一篮子青葱碧绿、还带着泥土的小青菜。
而此时,看着公主娘兴致勃勃的模样,云萝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想在白水村养老,不回京城了?
如显摆似的,她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给云萝看,“这是我根据村民讨论的话整理出来的,回头叫人给你舅舅送去。”
云萝翻了几页,忽然问道:“娘想要往别的村子里去走一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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