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池塘时的莲花,吕邗姜独自一人欣赏,照例走神了——
这是田穰苴出征的第五天,他……?
吕邗姜不得不发觉:她似乎有些担心田穰苴了。
也对,谁让田穰苴是她的夫君呢?——或许,她真该放下吴王夫差了,毕竟吴夫差率兵攻打她的故国呢?
“快看,军司马他回来了!”
“真的?——在哪?在哪?快去瞧一瞧!”
……宅外,似乎传来一阵嘈杂。
心下一动,吕邗姜皱眉道:“怎么回事?——冬多!冬多!”
冬多小跑而来,高兴道:“姬子,姬子,老爷回来了!”
“甚么……?”吕邗姜眨了眨眼,刚想迈步小跑,却又迟疑起来——他会带回宫面见君父才对,我这般上去,岂不堵了他的去路?
“啊?”冬多一脸茫然,不太明白自家的姬子为何又驻足不前了。
吕邗姜见罢,好笑道:“算了,咱们走罢,只远远地看一眼,便也好了。”
“啊?——哦!”冬多忙不迭地点头,立即护着吕邗姜,出门见人去了。
宅外。
方才隔了一道门墙,杂声还不是很清楚,这会子涌入人流,别提多热闹了:放眼望去,全是人们——冬多急着满头大汗,拼命地护住吕邗姜,生怕她家姬子被人流冲散!这下,冬多抱怨道:“早知如此,还不是迟些……咦,秋诗她们哪去了?也不来护一护!”
冬多朝门里喊了秋诗她们的名字,秋诗她们却没现身。
冬多生气极了,决定等她回去后,定要好好地教训她们那三个偷赖的侍女!
吕邗姜安抚道:“好啦!不妨事。”
冬多这才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护好吕邗姜。
大街小巷一派热闹,热闹得都过分了:不管男女老少,亦都往官道涌去,嘴里更是议论个不停:“田氏家族要崛起啦!田氏少嫡子带兵击退吴国,而田氏子弟更是娶了大王的女儿,整个家族靠上大王,看来是不愁以后啦!”
“可不是?——这田司马也算是一战成名啦!你听说了没?他指挥士兵用甚么火攻,把吴国的战船烧得连个渣儿都不剩,好多吴人都被烧死啦!”
“你听谁说的?——明明田军司马很早就成名了好不好?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燕国和晋国来犯,大王派兵抵御,差点都丢了性命,要不是田军司马突然出现,帮助大王指挥,咱们齐国恐怕都要没了,哪儿轮得到你在这里说闲话!”
“田军司马很厉害,听说他是姜太公转世,特意在俺大齐遭受危难的时候,出手解决困境——不信你瞧一瞧,几十年前的燕、晋偷袭,现在的吴国运河突袭……”
“运河,运河,哎呀~这河道开得不好,俺还打算去泛舟玩一玩,竟遇上这等事情,简直晦气——这可如何是好?干脆把它填了罢?”
“说得倒轻松,如何填法?——莫急莫恼,在田军司马在,想来别国怕是不敢再攻来……要说这田军司马,也当真厉害,想来以后凭借于此,富贵日子长着咯!”
许是田穰苴荣耀归来,众人都下意识地把“支庶”、“庶出”等不好听的词语通通忘个干净,更把“子弟”、“姜太公转世”、“富贵”等好听的话儿一股脑儿地全砸到田穰苴的头上,听得吕邗姜不住地翘起嘴角:看来,她当真不错,嫁个如意郎君。
刚想田穰苴,吕邗姜忽听有人咦道:“田军司马是何人也?”
微微地撇过头去,吕邗姜便见不远处,有一名外国人士好奇地张望。
那外国人士似是贵族出身,周围无数护卫跟随,排场十足招摇——那人的护卫们个个寒着一张脸,直把无意靠近他的平民百姓们推搡开来。
平民百姓们只好尽量不去接近那外国人士。
很快地,那外国人士引来一群齐国平民们好奇的打量。
而那外国人士偏作无意状儿,一个劲儿地拉人询问——
“邗姬!”眼见那外国人士似要追问吕邗姜这边,吕邗姜竟忽然听见有人唤她。
微微地吃惊,吕邗姜毫不犹豫地看向来人——
田穰苴!
田穰苴驾车而来,毫不在意战车差点引起慌乱。
“你……”吕邗姜愣愣地望向田穰苴。
才几日不见,田穰苴越发消瘦,肤色也黝黑了,但他仍如以往,精壮魁梧,虎虎生威——不知如何,吕邗姜一见田穰苴那副杀伐果断的模样,莫名有点心悚。
可是,田穰苴却像变个人一般,一见吕邗姜,那严肃的表情顿时和软几分,语气也不知觉地夹杂一丝温柔,当众道:“我……回来了。”
吕邗姜耳根子都红了。
冬多自觉地后退几步,让处空地,以供这对新婚夫妻相处。
但这是大街呀!
吕邗姜有心想要退后,却没法退去——埋怨冬多自作主张的同时,便见田穰苴伸出双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再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让你担心了。”
吕邗姜:“……”
吕邗姜一言不发,顺从地抱住田穰苴。
周边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那外国人士见机见缝地问道:“好标致的一对璧人——他们是谁?”
“还能是谁?——自是田穰苴军司马和他的妻子邗姬夫人!”有人咂舌不已,“要说田穰苴军司马,也算荣耀归来,俺怎就没那个好福气呢?”
……无视四周的窃窃私语,田穰苴一脸严肃地放开吕邗姜,邀请道:
“来罢。”
“啊?……”吕邗姜懵了。
就见田穰苴示意让吕邗姜登上战车。
战车上,还有一名年轻好看的将军正向她颔首。
吕邗姜:“……”
吕邗姜头皮发麻,又惊又喜,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而是——
齐国军规里,有没有将军邀请女子上车的条例?
想了半天,吕邗姜脑中仍是空白。
田穰苴似没觉察他已触犯军规,还在一本正经地催促道:“上来。”
吕邗姜破罐子破摔,依言地上车。
“见过邗姬。”那名将军完全没有任何敬畏与威言的模样,如沐春风地自我介绍,“在下是田恒,乃是田军司马的族人,说来邗姬夫人,你也算半个田氏族人啦。”
吕邗姜这才恍然:原来这位将军竟是田氏的少宗子——在田氏家族的身份上,可谓是她的长辈……尽管这位将军看起来并不老。
“邗姜……见过少宗子。”吕邗姜小声地行礼。
“你我本是一家人,何需客套。”田恒眼里含笑,“早闻田子心仪邗姬夫人,恒还想着是何等一位佳人,不想今日有幸,正见佳人面容,果然绝色也,田子可有福气了!”
吕邗姜不争气地又红脸了。
田穰苴靠近吕邗姜,一只手霸道地搂住吕邗姜的腰肢,淡淡地道:“起程。”
于是,这支击退吴国水军的齐兵再次浩浩荡荡地行军,留下临淄城平民们的无数赞美——其中,吕邗姜因能坐上战车,风头一度盖过田恒和田穰苴!
仿佛童话一般,这一时刻,吕邗姜眼里满是田穰苴,连运河的起源之因以及父君对运河不满的那些隐忧都抛到了脑后——
多亏了田穰苴,齐国才能暂保平和!
而吕邗姜和田穰苴前往临淄宫的途中,有关田穰苴的传说,包括他幼时的事迹,亦传遍了整个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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