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冲着下面挥了挥手,晃了晃藤蔓,穆西也开始向上爬。
坐在崖顶上,风雨兜头浇下来,顺着脖子滑进衣襟,凉得沁骨。
秋兰却懒得擦,她觉得,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压榨出来了,此时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却仍旧紧紧盯着山崖下方,正一点点向上攀爬的穆西。
毕竟身怀内功,穆西的速度要比秋兰还要快一些,没多会儿便落到了崖顶。
秋兰靠过去,扑进穆西的怀中,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穆西,我们终于上来了!”
穆西重重点头,只用力搂紧怀里的人。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两人整整一个下午没得闲,此时都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秋兰想站起来,但歇息了一会儿,体力非但没有恢复,反而越发疲惫起来,双腿酸软的像面条,刚一起身,还未站稳,就一下子软倒在地。
穆西连忙接住她。
秋兰懊恼道:“当初,我真不应该偷懒,拒绝习武。”
她觉得有点儿对不起穆西,如果她有武功的话,一定能帮上穆西更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让穆西来照顾自己。
穆西却觉得愧疚,低低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要不是他,秋兰根本不会受这份苦。
闻言,秋兰却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如新月:“如果被水卷走的是我,穆西也一定会来救我的,对不对?
其实,我很高兴,你平安无事。”
只要他平安,她的付出就都值得。
穆西闻言,越发用力拥她入怀,他眼里一直需要被人照顾,被人保护的小丫头,同样能保护他。
许是上天也怜惜这两人,风雨终于缓了下来。
穆西抱起秋兰,找到一条山路。
从崖顶的枫林向下走去,终于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了一间无人的草棚。
这应该是猎人在山里过夜时的临时住处,屋子里虽然没有床,却有一堆干草,一小堆木柴,以及一个用石头搭好的灶台,还有一个陶土制成的盆子,大约是用来做锅的东西。
穆西把秋兰放在干草上,从身上摸出了火石,用干草和木柴升起了一堆篝火,说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外面找点儿吃的,打些水来!”
秋兰乖乖点了点头,挪动身躯,凑近了火堆一些。
穆西想了想,又从身上的革囊里拿出了金疮药和纱布,所幸那革囊防水,密封的也好,这些东西都还完好无损。
他把东西交给秋兰,柔声道:“我不会走远,有事就喊我!”
“好,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秋兰继续点头。
穆西四下里看了看,见这屋子虽然算不得干净,却也没有蛇鼠和蟑螂这些秋兰害怕的小动物,方才放心地离开。
他一走,秋兰便脱下身上的衣服,拧干水,用木柴挑着,搭在火堆周围烘烤。
等身上有了些暖气,方才拿起金疮药来,小心地洒在伤口上。
药粉并不多,她只在几处明显的伤口上用了药,那些细碎的擦伤,就顾不得了,毕竟穆西身上也有伤,也需要用药。
衣服烤干了一半时,穆西方才回来。
秋兰听到动静,手忙脚乱把半干的衣服往身上套,还未穿好,就见穆西推门走进来。
穆西见此,也有些脸热,连忙转过身去。
秋兰脸颊通红,尴尬地穿好衣服,微微气恼:“你可以转过身来了,刚才的事情,不许记在心里!”
原来这丫头也是会害羞的?
穆西嘴角弯了又收,没敢笑出声来,嘴上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转过身来,把装满水的陶盆放到地上,又从门外拖进来一只半大的野猪。
秋兰吃了一惊,随即便发现,穆西手上有血迹,惊道:“你受伤了?”
穆西的衣袖垂了垂道:“不小心被野猪咬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兰只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伤得不轻,眼眶又红了,强行拉过他的手道:“我帮你上药!”
穆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安稳道:“我真的没事,以前受的伤,比这重多了!”
秋兰瞪了他一眼,拉开衣袖一看,手背上几乎被咬掉了一块肉,不知道是这般境况还是怎么,她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以后不许受这么重的伤了。”
穆西可不敢保证,无措地擦掉她的眼泪,说道:“我尽量,真的,我保证。”
秋兰也知道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不现实,细细的帮他处理好伤口,忽然道:“穆西,以后你教我习武怎么样?”
她以前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习武的必要,但现在却渴求起力量来。
有了武功,就可以保护穆西了。
还有小姐,小小姐!穆西隐隐猜到了秋兰的想法,心中一片酸涩的柔软温暖,轻轻点了点头道:“好,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话是如此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只能教她一些轻松的,对身体有好处的,那些需要吃许多苦头的,有危险的,他可舍不得。
处理好穆西手上的伤口,秋兰又伸手去解穆西的衣裳。
穆西吓了一跳,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
秋兰却格外坚持道:“你的手受伤了,难道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
穆西不自在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一副越不妥协的样子,只能先低了头。
秋兰解开穆西的衣裳,去掉厚重的外衣,就看到了几乎被鲜血染了一半的内裳。
她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只小心地褪下内裳,用纱布蘸着水清理伤口,撒上药粉,再一圈圈缠好。
穆西并不伤口有多疼,那些伤几乎都是被江水卷走时,撞到了石头或者杂物时碰伤的,因为伤口一直泡在冷水里,痛感也迟钝了许多。
倒是秋兰的手在自己背后游走的时候,细细的痛楚和淡淡的酥麻在身体里交织,那滋味更叫人难言。
好半天后,秋兰才处理好所有的伤口,用尽了所有的金疮药,眼眶红红的看着穆西,郑重说:“回去以后我一定要习武,我进地煞阁炼,练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功夫!”
“地煞阁?”
穆西脸白了下,“……你还是乖乖待皇后娘娘身边,端端茶,倒倒水吧。”
“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不行是不是!”
“不,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快说!”
……门外风雨交加,门内,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勾勒出一双紧密相依的剪影,男女的嬉笑声在外面的风雨中飘远消逝,屋内却越发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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