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找我们校长?我带你们过去吧!”
女生只有十八九岁年纪,容貌秀丽,只是还没有完全长开,像极了后世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女生,青涩中带着点温婉,让耿朝忠想起了那杯奶茶。
“我们这就能见到司徒先生?”耿朝忠有点惊讶。
女生的表情很温和,没有显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更重要的是,她竟然如此自然的表示要带自己过去,这反倒让耿朝忠有点惊讶起来。
“你看上去很惊讶哦,”女生看到耿朝忠的表情,不由得捂嘴一笑,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我们是教会学校啊,学校后面还有慈济院,送孤寡老人济善扶养,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
说完,又用和善的目光看了耿老头一眼,“这位老先生,您别害怕,校长知道了您的情况,一定会对您妥善安置的。”
耿老头明显有点茫然,只能一个劲的点头,耿朝忠同样有点语塞,这种情况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看样子,这女生是把他当成送孤寡老人来慈济院照料的慈善人士了。
只是,燕京大学什么时候成了教会学校了?
那女生看两人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由得又是轻轻一笑,轻盈的转过身子,开始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
“司徒先生虽然是美国人,但从小在中国长大,说是半个中国人也不过分,他从小耳闻目睹我国民众所受的苦难,长大后就立下誓愿,尽他所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他在全国各地建了不少慈济院,还从美国申请了好多善款,专门用来扶助鳏寡孤独和失怙儿童,他曾经吩咐过,只要有人找过来,就可以直接把人带到他的办公室。”
“原来如此,”耿朝忠满脸钦佩的点点头,同时给耿老头使了一个眼色,“我也是慕名而来,没想到司徒先生竟然如此宽济仁厚,只是,如果每个人来了都能见到司徒先生,司徒先生又要管理学校事务,又要从事慈善事业,岂能有如此多的时间?”
“司徒先生没有您想的那么忙,”女生又咯咯笑了起来,“他闲着呢,平时没事就在校园里闲逛,具体的校务工作自然由校务委员会管理,他说过,如果一个校长成天忙的不可开交的话,那说明这个校长是失败的,所以,他是从不插手学校的具体事务的。”
耿朝忠点点头,心中也理解了几分。
感情,司徒校长跟黄埔的常校长一样,也是个甩手掌柜。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耿朝忠也借机观看校园景色,发现这燕京大学外面看着不起眼,但里面的建筑却颇为堂皇,教学楼办公楼全都是西式风格,尤其是那座大礼堂,更是巍巍耸立,气派非常。
“诶,那不是校长?”女生突然指着礼堂前面花圃处的一个背影说道。
耿朝忠凝目一看,那花圃旁边有个身着中式长衫,头发花白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一个浇花的园丁,不过等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耿朝忠马上发现,此人高鼻深目,年近六十,是一个老年外国人无疑。
“赵尔笙,你又带谁过来了?”
那老年外国人笑眯眯的看着女生,看上去很是慈祥可亲。
话一出口,却是正宗的国语,耿朝忠在这个时代,还没听到过任何一个外国人能把国语说的如此之好,即使是绝大部分中国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司徒先生,这位先生带了一位老人来济慈院,我正好遇到,就把他们带过来了。”赵尔笙显然跟校长很是熟识,说话也很是放松。
“哦,”司徒雷登的目光转向了耿朝忠,眼睛幽蓝而又清澈,“先生和这位老先生是什么关系?”
“司徒校长您好,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老人,”耿朝忠微笑着开口,“他是热河人,因为家被日本人炸成了碎片,所以才流落到了这里。”
说完这句话,耿朝忠又微微向司徒雷登靠近了几步,低声说道:“老人的儿子和孙子都被日本人炸死了,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我陪了他两个月,实在无力承担,没办法才来到这里,还请校长能收留。”
司徒雷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低声道:
“您是一位好心人,上帝会保佑您的,也愿上帝保佑这位可怜的老人。”
说完,又仔细打量了耿老头一眼,耿老头不聋,早已听到了耿朝忠对他的介绍,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对了,您吃过饭没有?”司徒雷登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耿老头一眼,又掉转头问耿朝忠。
“还没有,”耿朝忠摊了摊手,“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是我仅剩的家当了。”
耿朝忠身上穿的是从街上抢来的西服,看上去倒还不错,司徒雷登瞅了一眼,点头道:“先生从事的是什么职业?”
“卖文为生,只是,现在快连饭都吃不起了。”耿朝忠露出苦笑。
“哦,以前写过什么文章?”司徒雷登眼睛一亮。
“有关西洋通史的一些内容,比如:‘听随灵感’的科学精神;蛮族的骨气:日耳曼人为何能一统欧洲;神学为什么这么神?等等等等,可惜,大家对这些不感兴趣。”耿朝忠的语气依然很沮丧。
不过,听着耿朝忠的话,司徒雷登的眼睛越来越亮,旁边的赵尔笙脸上也露出好奇的神情,至于耿老头,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小子今天到底要干什么。
“那你能说说,蛮族的骨气是什么?”司徒雷登微笑着问道。
“能靠流血换到的东西却要靠屈膝和流汗来得到,这是没骨气和等而下之的事情。这是日耳曼蛮族最喜欢的一句话,而这样的蛮族,在三百年后取代了整个罗马帝国,这是否,能给我们现在的国人一点启示?”耿朝忠开口道。
“说的好!”司徒雷登拍了一下手掌,“那,神学为什么这么神呢?”
说完这句话,司徒雷登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显然,他也很好奇耿朝忠的答案。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耿朝忠的脸也严肃起来,“中世纪的基督教会对知识生活的把持是全方位的,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的是把古代典籍里异教徒,尤其是希腊人的人生观和哲学与圣经串编在一起加以解释,如此这般,希腊的哲学思维、学术知识和逻辑观念就全部被征用,从而为神学服务了。”
司徒雷登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终于抬起头,用诚挚的眼神看向了耿朝忠:“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
“我姓周,叫周宣合。“耿朝忠回答——同时,他的心底也长出了一口气。
“看上去,您对西洋通史确实有一定了解,我们燕京大学有两位老师讲西洋学,一位是齐思和齐教授,讲的是西洋现代史,另一位是贝德老师,讲的是西洋通史,都是新开的课程,您有没有兴趣旁听一下?”司徒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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