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伪文青的春天 > 对手戏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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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小厘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出神,那是他卸下所有防备的笑,是她这些天来看过最舒心的风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表情里隐含了她不知道的秘密,看不见的悲戚,她看不透他。

  

  范小厘认真开车,陆杰不说话坐在副驾驶上,四周只有风吹进车窗的呼呼声。陆杰伸手按了CD播放键,又问范小厘:“你冷不冷?”

  

  “还好。”

  

  “介意我把车窗开大点么?”

  

  “怎么了?”

  

  “喝了酒,不舒服。”

  

  “你开吧。”

  

  陆杰把窗子开到最大。高速环线上车开得不慢,风声骤然增大,像是要掩盖车里的音乐声。他继续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座椅上,眉头微蹙,像是受着某种煎熬。

  

  范小厘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放马后炮:“早知道现在这么难受,喝那么多酒干嘛?”

  

  陆杰脸上又出现那种她看不懂的笑容。

  

  过了一阵他叹了口气:“是啊……当初我也不知道会这么难受。”

  

  “千金难买早知道嘛。”范小厘安慰他,又担心地问:“你确定不要去医院看看?喝那么多真的没事?”

  

  “没事。”他说完睁开眼,又撑着手坐直了关了车窗。

  

  “关了干嘛?”

  

  “看你吹得冷,头发都乱了。”

  

  范小厘笑了笑:“吹久了是有点儿冷。”

  

  陆杰又回到刚才的样子,眯着眼睛不说话。车里还是弦乐曲的旋律,女高音天籁般的嗓音唱着范小厘无法辨别的语言。她指着CD机问:“这是谁的歌?”

  

  陆杰偏头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安全驾驶,两只手扶着方向盘。”

  

  “你得相信我的技术。”范小厘嘴上跟他贫,还是乖乖地收了手,把住方向盘。

  

  “最怕就是你这种女人,技术不行还觊觎运动型跑车,也不怕开快了飞出去。”

  

  “我哪有技术不行!”

  

  “行行行,你专心开车吧,我不跟你讲话。”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谁的歌呢。”

  

  “莎拉·布莱曼。”

  

  “最近怎么喜欢听女高音了?”

  

  “静心。”

  

  “我对莎拉·布莱曼无感。”

  

  “哦。”

  

  “她唱意大利语我听不懂,唱英语口音又太重,还是听不懂。”

  

  “嗯。”

  

  得,又开始“嗯,哦,啊”打发人了。范小厘也懒得继续跟他讲话,专心开车。

  

  莎拉·布莱曼轻灵的声音充斥着车里狭小的空间,弦乐厚重的伴奏让空旷的夜色变得饱满,像是蘸了玄青墨的狼毫笔尖。范小厘甚至有一点希望路可以永无止尽地延续下去,哪怕她和陆老板这么互相沉默着,也是另一种默契。

  

  出环线时她才发觉一个问题:“怎么一直在放这首歌?”

  

  陆杰似乎是睡着了,没有答应她。

  

  范小厘侧头看了一眼,他还是皱着眉,闭着眼睛,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一直到那首歌又放了一遍结束,她开到小区附近,陆杰才开口说:“单曲循环。”

  

  范小厘想了一阵才明白他这句话是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的。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有,听歌。”

  

  “一直听一首歌不觉得腻?”

  

  “喜欢就不会。”

  

  “喜欢这首歌?”

  

  “嗯。”

  

  “叫什么名字?”

  

  “《Symphony》。”

  

  “没听懂在唱什么。”

  

  “唱的英文。”

  

  “所以说她口音太重嘛。”

  

  “嗯。”

  

  “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喜欢歌词。”

  

  “可惜我没听懂。”

  

  “Google之。”

  

  范小厘扳着方向盘往左打了半圈,车缓缓下坡,最后停在一扇铁门前。

  

  “我到了。”范小厘指着小区的后门,那个雨夜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风景,却少了某些温暖的感觉,四处都是萧瑟的迹象。

  

  “嗯。”陆杰点点头,“回去吧,晚安。”

  

  范小厘熄了火,钥匙留在插槽里,《Symphony》还在单曲循环。夜色晴朗,仿佛有星光从头顶洒落,穿过透明的天窗铺在两个人的身上。范小厘久久地看着陆杰,他也看着她不说话。

  

  末了她开口问:“你不要送我到楼下吗?”

  

  陆杰摇头,别开脸去。

  

  又是一阵对峙的沉默。

  

  最后陆杰终于先开口:“快回家吧。”

  

  “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对我?”

  

  “没有为什么。”

  

  “我不相信。我不接受你这样莫名其妙地冷落我,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陆杰转过头看着她,“你问我要理由?那容我先请问你,凭什么要求我送你回去?”

  

  “我要求你?明明你上次自己说过,打着伞也要把我送回家,为什么这次就反悔?”

  

  “你还记得上次?”陆杰的声音突然大了,“那你记不记得上次赖先生拥着你邀请我一起喝热茶?我是白痴吗?我怎么可能当做没看见一样再把你送到楼下,让他牵着你上楼?!”

  

  范小厘被他语气强硬的质问吓住了。

  

  “这一个月来我努力忘记所有的事,可是你为什么又在我面前出现,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站在休息区入口看我跟我说‘Hi陆老板’,给我送东西在我面前红眼睛,还让我看到你最狼狈的时候,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心动?”

  

  “我……”

  

  “小厘。”陆杰打断她,“你让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痛苦。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也请你、不要再让我动摇了,好不好?”

  

  范小厘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也许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和我做朋友,但我做不到。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现在还是一样。所以,要么你做我的女人,要么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陆杰说完松了安全带拉开车门下了车,从车头绕到范小厘一侧帮她开了车门。

  

  “走吧,别来找我了。”他说。

  

  范小厘还是看着他,星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沾了清晨的露珠,泛出晶莹的光。她坐在驾驶座上,安全带从胸前斜跨到腰间,不说话,也不动弹。

  

  陆杰叹了口气,弯下腰开始替范小厘解安全带,又帮她把单肩包和口袋收拾好,递到她面前:“回去吧。”

  

  范小厘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陆杰往旁边站了一点给她腾地方,范小厘关上门看了他一眼,陆杰皱着眉避开了她的目光,甚至有些许的不耐烦。

  

  她轻轻道:“你今天坚决拒绝的东西,于我而言是最珍视的财富。我把你当成敬佩信任的朋友……”

  

  陆杰打断她:“别说了,我不想和你叙旧。”

  

  范小厘咬着嘴唇点点头,又问他:“以后你来Otaku时,我们是什么?”

  

  “我不会去Otaku了,之后那边的事都是张磊负责。”

  

  范小厘又仰起头顿了两秒。

  

  最后她努力扯出最自然最好看的笑容对他说:“那陆老板……再见。”

  

  声音颤抖,带着哽咽。

  

  陆杰点头:“再见,范小姐。”

  

  范小厘转身加快步子往单元楼里走去,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大雨的夜晚,可是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从天而降的雨水换成了止不住的泪水,哗啦啦地浸透了她的世界。

  

  ***

  

  范小厘左手胡乱拎着口袋和提包,右手不停地擦着眼泪进了电梯。她觉得不公平、不合理、无法理解,为什么陆老板不可以和她做朋友?他喜欢她,她也喜欢和他在一起,既然没有断交的理由,为什么硬要分开?他怎么可以丝毫不征求她的意见,做出这么自私的决定?

  

  陆老板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坍塌了,什么和善,什么客气,都是特么的扯淡,他就是个无情的人!

  

  川菜馆的小吴那么喜欢他,他却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张磊替他把公司内外一一打点,他说那是张磊躺了三个月应该做的;刘心欣好歹是她的朋友,他没对人家的遭遇表示出一点同情,竟然说她咎由自取——他怎么能这么说?!

  

  最后轮到她范小厘,诚心诚意地把他当好朋友,和他交流人生感悟,听他喜欢的音乐,帮他的朋友联系演出,对他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现在他一句话就要把他们之前的所有都抹掉吗?

  

  他怎么能这么讨厌!

  

  范小厘越想越觉得生气委屈,眼泪越是止不住。她看着腿上那条裤子突然觉得刺眼,索性把身上所有东西都脱了进了淋浴室,打开花洒开始洗澡。她要洗掉身上的血腥味,烟酒味,芥末味,还有陆老板的味道。

  

  她仔仔细细地洗了四十分钟,连脚指甲缝都涂着沐浴露洗了两遍,一直到皮肤像是被搓掉了一层隐隐发痛才关了水龙头走出浴室。

  

  她重新换上自己的内衣内裤和睡衣,卫生巾用的是半个月前家里剩下的430mm超大夜用,把陆老板买的卫生巾、抽纸、白加黑全部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至于那条昂贵的裤子,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索性藏到衣橱最隐蔽的地方,让臭虫蛾子咬去吧。

  

  扔完藏完之后她又觉得清理得不够彻底,干脆穿上厚外套把家里的垃圾通通收拾到一个大袋子里,拿着钥匙下楼去了。

  

  小区的垃圾站就在她住的单元楼西边,稍微往北就是小区后门。范小厘之所以选这儿也是图个方便,扔垃圾出门都是几步路的事情。扔完垃圾她拖着拖鞋往回走,眼睛无意识地瞟了一眼小区后门,却惊讶地发现,陆老板的车怎么还在那儿?!

  

  这都几点了,他还没走?

  

  范小厘有些心慌,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她觉得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刚才还觉得陆老板讨厌,可看着他车停在那里的时候又觉得担心,为什么他还没走?他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或者是在车里睡着了?该不会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吧?!

  

  范小厘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她突然想到《且听风吟》里那个男主角说他的朋友酒精中毒,前一分钟还活蹦乱跳精神正常,后一分钟就晕厥了,直接死在去医院的途中。陆老板不会也这么严重吧?

  

  她又撩开窗帘往楼下看去,希望那只是她看错了,也许是小区谁的车停在那里,陆老板已经安全到家了。可是她根本看不清那辆车的车牌号,绿化带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她只能看见CTS巨大的天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陆老板不再需要她,可她没办法当他没存在过。

  

  她站在窗户前纠结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他都已经那么明确地让她不要再去招惹他,那就遂了他的愿吧。

  

  范小厘拉上窗帘关了灯,脱了衣服就往床上倒。漆黑寂静的空间像是巨大的迷宫,她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依靠。她仿佛看见陆老板的背影就在不远处,她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四周偶尔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伴随着铁门吱吱呀呀的移动声。她觉得吵,躺了半个小时实在睡不着,干脆开了灯坐起来,两只手搭着膝盖,下巴放在手背上,两眼无神,盯着脚背发愣。

  

  要不要下去看看陆老板?还是让他在车里睡一夜?

  

  她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边在说“下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别人的车呢,免得一直好奇”;另一边又在说“看什么看?他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自己说你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了呀!”

  

  范小厘纠结着,拿过手机打开Google网页搜了一下“酒精过敏”。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百科上写着:“除了红肿及瘙痒外,还可能出现喉头水肿导致呼吸困难,若抢救不及时可致死。”

  

  她又搜了搜“在车里睡觉”,出现的结果无一不是“两情侣在车中过夜,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小孩被遗漏校车中,放学后发现窒息而死”之类的新闻。

  

  范小厘来不及再往后翻几页。她立马扔了手机,顾不得自己穿着睡衣,翻身下了床,披了件大衣就往楼下冲去。

  

  她是最后一个见到陆老板的人,要是陆老板今晚没有平安回家,她必然会成为头号嫌疑人。她站在电梯里急得来回转圈圈,自己刚才怎么就没过去看一眼他呢?万一陆老板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电梯门打开,她侧着身子挤了出去,裹紧大衣就往后门跑。明明没有几步的路她却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站在车窗前时她连连喘气,高度紧张让她口干舌燥,每吸一口气都觉得肺疼,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陆杰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头朝下埋在臂弯里。范小厘一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更害怕了,她使劲敲了敲窗玻璃大喊:“陆老板!”

  

  里面的人没有动静。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范小厘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低级神经在支配着她的肌肉和骨骼,本能地敲打着车窗和车门,喉咙拼命挤出声音喊他:“陆老板!”

  

  砰砰砰!

  

  “陆老板!”

  

  砰砰砰砰砰!

  

  “陆老板!”

  

  她声音越来越大,下手越来越重,丝毫没发觉自己的手掌已经布满血星,阵阵发麻。

  

  最后陆杰终于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眼里是一片迷茫。他先按了一下开窗按钮,发现钥匙没插,便直接开了门,慢慢地走下车。

  

  “怎么了?”他关了车门,看着神色慌张的范小厘问。他刚睡醒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有种奇妙的温柔感。

  

  “我……我担心……你……”范小厘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陆杰皱着眉听。

  

  “你过敏要不要看医生啊……网上说在车里睡觉容易……”她生生把“窒息而亡”四个字吞了回去,换成了一句:“空气不好……我怕你……”

  

  “小厘。”陆杰打断她。

  

  “啊?”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范小厘愣住了。

  

  深夜的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他转身拉开车门背对着她说:“别来找我了。”

  

  范小厘一听他这句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上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他的名字:“陆!杰!”

  

  陆杰回过头看着她。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好心好意担心你,大晚上跑下来把你叫醒,让你早点回家。你连一句‘谢谢,我没事’都不说,还要赶我走?你就这么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她声音哽咽,眼眶和鼻头都发红,略带沙哑的语句像是长了翅膀的鼓槌,一下下敲击在陆杰的心上。

  

  “你又怎能这样对我?!”陆杰猛地转过身向她低吼道,“你回回在我面前哭,我只能看着你,什么也不能做,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不想!可是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

  

  “那我想要你变回我认识的陆老板,你不是一样不能给吗!”

  

  范小厘冲他吼回去,满脸通红,喘着大气。她充满泪水的眼睛盯着陆杰的脸,像是要看进他脑袋,钻进他的心脏,在那里凿开一个鲜血淋漓的洞,让他呼吸都凉,心跳都痛。

  

  过了一阵陆杰放弃一般地柔声劝她:“回去吧。”

  

  “No!”范小厘大喊。

  

  “那你要我怎么样!在这里和你僵一晚上吗?!”

  

  “……”

  

  范小厘深吸一口气想往外蹦出一两个字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来楼下跑这一遭。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接受陆老板这样对她,她不愿意放手。

  

  冰冷的空气尴尬地卡在她的嗓眼里,撑得她生疼。

  

  三秒钟后范小厘听到一声叹息,之后陆杰轻轻地抱住了她。清酒的味道迅速扩散开来,环绕在她的周围,温暖的空气分子犹若一个个活泼的精灵,钻进她的外套,挤入她每一处细小的毛孔。清风细抚,明月湍流,沙沙叶响,窸窣虫动。所有微妙的味道和声音仿佛瞬间沉淀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沉醉在他的拥抱中。

  

  “别太固执了。”他轻拍两下她的后背,短暂的触碰后随即松开她,帮她紧了紧外套挡住风。

  

  “我先走了,晚安。”陆杰微笑着说。

  

  他随后转身拉开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拿了钥匙就发动车,连安全带都没有系,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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