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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看着阿Ken的邮件觉得脑袋充血。她差点都要以为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了，现在告诉她，他们不仅在西塘萍水相逢，现在又可能在北京奇遇？
淡定，淡定。范小厘提醒自己，Alliswell.她又没欠他钱，怕什么？
她深呼吸三下，回复阿Ken：
原来如此。我还没有见到他，等我们见面时会转达你的问候：）
敲鼠标，发送！
她在心里嘀咕，见个鬼，谁稀罕见那个自大狂，关了电脑就上床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像往常一样起床上班写报告吃饭下班上网看小说睡觉，一周一周日子过得飞快。阿Ken两天后就发了个300兆的超大附件过来，里面有10首原创曲目的总谱pdf扫描件，《Transient》赫然在列，范小厘觉得得意洋洋，阿Ken这小子还挺给她面子。
除了总谱，还有四封个人简历，范小厘翻了一眼，果然她没猜错，四个人清一色95后，Ken和Kevin都只有17岁，Doran15岁，Sam16岁。四个人都是在洛杉矶华人音乐学院念的中学，Ken和Kevin的简历上还写着“已被MusiciansInstitute（洛杉矶音乐家学院）录取”。
阿Ken还附上了两个5分钟的演出视频，拍摄细腻，制作精良。范小厘猜十有□是陆老板帮他们做的，这几个小屁孩当真运气好，碰到这么牛逼的赞助人。
范小厘把邮件直接转发给了陈曦，又给陈曦打了电话问她需不需要翻译，陈曦说不用，乐谱里使用的是意大利语，她们都看得懂。
范小厘郁闷。感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所以她只能干瞪眼看着陈曦为了她的事东忙西忙，她在办公室里啃报表写方案，和李婉诗在休息区里看帅哥。有一次下午她们在休息区溜达时贺荐书刚好出来拿可乐，李婉诗连忙打招呼：“Hi，荐书！”
“李桑又来休息吗？”贺荐书笑起来，他又穿了一条卡其色棉麻短裤，晃得范小厘有点头晕。
“就休息一下下。”李婉诗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意思是真的只有一下下而已，又问：“你的角色效果图做好了吗？”
“没有，软件老是抽，美术部所有人都要疯了。”
“画废了的就给我吧，我不嫌弃。”李婉诗笑道。
“那怎么行，给李桑的当然要最好的。”
“哈哈，那我可不敢当。”
贺荐书也跟着笑，范小厘觉得他和李婉诗两个人一个瘦成干一个婴儿肥还挺登对的，就是搞不懂为什么他老爱穿A&F的短裤，范小厘一见他就觉得心虚，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变身成陆老板嬉皮笑脸地站在她面前似的。
哎哎，不对，她有什么好怕的啊？
赖韦田月中的时候没有那么忙，两个人一起吃过两次晚饭，之后赖韦田开着奥迪A8送她回家。果然好车就是不一样，空间大，坐着舒服，但不爽的就是赖韦田不开音响。范小厘总觉得堵车这么无聊的时光不听音乐多浪费，赖韦田抱歉地笑着说他怕吵。
有一天中午赖韦田还给范小厘发邮件，问她要不要到WGG员工餐厅去一起吃中饭。赖韦田的饭一般都是有专人送到办公室去的，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下来员工餐厅吃饭。范小厘回邮问：为什么？
他回复：不可以么？快一点，我12点半还要开会。
范小厘立马扣上电脑跟李婉诗说了声抱歉今中午要出去吃饭，过了马路就往世贸大厦跑去。一直跑到3楼员工餐厅门口才想起来，这里是要刷门禁卡的，她哪来的卡？
还好赖韦田及时从电梯里走出来，给她递了张卡说：“刷我的卡吧。”
“不敢当不敢当，您走前，我殿后。”范小厘狗腿似的跟在他身后。
和赖韦田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还有总裁Fairchild先生和销售部的梁总，范小厘都认识。梁成才见了范小厘有些惊讶：“这不是以前WGG财务部的Lily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赖韦田帮她解围：“梁总误会了，范小姐是我的私交。”
梁成才一脸明白的样子：“哦哦哦……那你俩去吃吧，我和老总吃。”
赖韦田笑着点头，又和Fairchild先生用英文解释了一下，拉着范小厘走了。
“今天为什么要来员工餐厅吃饭？”等两大老总一走，范小厘忙不迭地问。
“Fairchild要体察民情，要做出榜样，要和员工打成一片。”
“哦……所以你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么？”
赖韦田点头。
“委屈赖总了，跟我们这些小屁民一起吃地沟油。”
“还好。”
范小厘买了份咖喱鸡肉饭，赖韦田买了份铁板鱿鱼饭，端到靠窗的位子坐下开吃。范小厘身后不远处坐了一桌女生，没一个脸熟，估计是她离开WGG之后来的新员工。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传入她的耳朵：
“哎，那不是赖总吗？她对面那女的谁啊？小雪你认识么？”
“奇怪……不认识啊，没见过，好像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不是WGG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员工餐厅里？”
“会不会是赖总的女朋友啊？听原来SG的人说赖总一直单身的啊……”
“是啊，他来这边小仨月也从来没见过他中午跟女生单独吃饭哎。”
“哇靠，钻石王老五里面又损失一员大将，竞争越来越激烈了……”
“……”
范小厘越听越想笑，她小声跟赖韦田说：“William她们在八卦你耶。”
“嗯。”赖韦田不以为然。
“你都不关心别人八卦你吗？”
“不关心。”
“你这个人生活怎么一点乐趣都没有啊？”
“八卦就是乐趣么？”
范小厘严肃地点头：“八卦就是乐趣。八卦对象和八卦深度可以体现人际关系的牢度，不和你八卦的人，绝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赖韦田无奈地笑：“赶紧吃饭吧。”
范小厘觉得日子越过越淡，时间越走越快。一眨眼最热的三伏天过去了，迎来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接下来就是秋老虎下山的难熬时光。财务课又添了个叫魏林的新人，负责联络银行办业务。她则是写了整整一个半月的各种报告，引资方案报告，投资商资信报告，贷款可行性报告，如此种种。
除开两个人一起吃饭，开车送她回家，赖韦田对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她也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劲，大概和他这种低情商工作狂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转念想想好像她情商也不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曦找了个叫杨芳芳的学生负责作曲，阿Ken和她们之间的联络邮件偶尔会抄送给范小厘，一般都是让范小厘翻译一下邮件正文，别的内容她都看不懂。到九月中的时候，第一首摇滚交响乐已经初具雏形了。
范小厘以为她就要在这种平淡中迎来她26岁的最后两个月，一直到有一天她开车回家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生生掐住了范小厘的喉咙。
他说：“请问是范小厘小姐吗？我是陆杰。”
***
范小厘听着那个声音觉得嗓子卡得说不出话来，她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惊愕、迷惑、愤怒、委屈，还有莫名其妙的宽慰和安心。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判死刑的犯人终于坐上了电椅一样，虽然预料之中的结局总会到来，但好歹不用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听她没反应，陆杰又问：“小厘是你吗？”
范小厘把车开到路旁停下，她不能保证接到陆杰的电话之后她还能安全驾驶，保险一点的好。她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我。”
“接到我的电话吓一跳吧？”陆杰的声音很轻快。
“还好。”臭屁死你得了，范小厘心想，语调平淡地问：“陆老板有什么事？”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有空。”
“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没和你正式道别呢。”
“我有空，那也不能白便宜你。”范小厘不知为何就想起三个月前他们之间玩过的无聊游戏，“Somethingforsomething.你拿什么来换？”
陆杰开心地笑起来：“想不到你还记得这茬儿啊……也行，刚好我这里有个东西要给你，想不想换？”
“什么东西？”
“给你就知道了。明天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会又骑电动车吧？！”
“电动车很环保的，你就这么反感电动车？”
“不是反感电动车，是你骑电动车来接客人的事情太奇葩了，深入我心，此生难忘。”
“行，我知道了。”陆杰笑着答应，“几点去哪里接你？”
“我等下发你手机吧。”
“好，那你先忙吧。”
“拜拜。”
“拜。”
范小厘挂了电话，开车回了家。赖韦田从月中开始就逐渐忙起来，加之快到第三季度末，他的事比七八月多了许多，她也不好打扰。她洗了澡躺在床上看小说，视线却始终无法集中在kindle屏幕上。
她脑子里又回想起她在幽灵鬼屋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景，陆老板在她身边尴尬地看着她哭。那是多么诡异的场景，周围是大大小小的鬼，幽森森的池水和红光，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流眼泪。可她觉得一点都不违和，好像扯着他的衣服就可以这么天荒地老无穷无尽地发泄下去。
她不知道陆老板的重新出现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可又不像朋友。她总觉得他在某方面强烈地影响自己，比如看书和听歌的口味，比如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她才会害怕重新遇到他。
陆老板身上有她想要学习的东西，有她不可抗拒的艺术家的气息，他虽然穿着套头衫和牛仔短裤，但他散发出来的气场，他对旁人的影响力远远超过穿着高级订制西装的赖韦田。
范小厘觉得，如果把赖韦田比作有纸笼罩着的白炽灯，陆老板就是冰箱里放烂了的香蕉。赖韦田高贵优雅、发光发热，但那光芒最多照亮四周的空间，并不会让人本身有什么改变；陆老板则不同，他是深入基层，不光自己发黑发臭，还要散发出一种叫做乙烯的气体，连带着周围苹果葡萄西瓜雪梨都要跟着它一并加速烂掉。
她怎么会答应跟这种烂香蕉式的人物一起吃饭呢！范小厘叹了口气。
第二天范小厘挑了套最普通最保险的衣服去上了班——白色衬衣，黑色铅笔裤，白色高跟鞋，黑色大包。唯一有点颜色就是衬衣领口她夹了个红色的钻石领链，不然真的太素了，她看着都觉得寒碜。
她要尽一切可能确保陆老板不能从她的衣着上看出她的变化和心情。要尽一切可能低调，保守，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上午的时候她带着魏林还有山本社长的秘书一起去东三菱银行兑银票，都是些填表盖章签字跑窗口的琐碎事，但日本银行手续非常之麻烦，五六张银票兑下来都中午1点过了。吃过饭开车回去，李婉诗拿着罐可乐从休息区走出来。她看着范小厘回来了笑着打招呼：“范桑！钱兑出来了吗？”
范小厘点头，两个人一起朝行政部办公区走去。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李婉诗突然问。
得，还是被鄙视了。范小厘伸手指了指衣领上的链子说：“这不是有个闪闪发光的红链子么？很素？”
“太低调了。”
“能不能补救一下？”
“楼下COACH今天三周年店庆，我的信用卡刷6000返3000，有没有兴趣参与团购？”
范小厘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李婉诗笑着说：“哟，给我下套呢？”
“我已经看中了一个3800的包，Clarice友情赞助1500，还差700。你随便买条围巾就凑够了，到时候返你一半的钱，怎么样？”
范小厘想都没想，霸气侧漏地打了个响指：“成交！”
5点钟一下班，三个女生拎了东西直奔一楼COACH专卖店。李婉诗说每天路过人家店门口都要看一眼那个包，终于等到店庆了，加上信用卡优惠，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乐颖早就在网上选好一枚戒指和一个钥匙扣，到店直接报产品号，挺符合她酷酷的作风。
所以剩下二十分钟就是一动一静两个女生看着范小厘挨条挨条地试围巾，挑了半天还是拿了一开始试的那条黄蓝相间的欧普图形方巾。李婉诗刷了卡，店员刚要帮范小厘把丝巾叠好装盒子里，她挥挥手招呼道：“不用装了，你直接帮我戴上吧。”
“范桑买了新东西这么着急用？”李婉诗笑着问。
“没有，待会儿还有事。”范小厘打哈哈。
店员帮范小厘把方巾扎成型，终于不像吊丧的了，还多了几分潇洒。范小厘对着镜子照了照，不错不错，她很满意。
三个败家女出了COACH的大门，李婉诗和乐颖去招出租车，范小厘往环球时代A座大堂走去。她跟陆杰约了5点半在A座大门前泊车位见，她看了眼表，时间刚刚够。
还没等她走到一半的路，范小厘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她：“小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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