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哥,您没事吧,刚才我去里面找您……”吴天霖把车开到饭店门口停下,左等不来,右等又不来。
他有些急了,陈淼可是上了军统暗杀名单的,这万一要是出事儿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刚从车上下来,进入饭店大厅,就看到陈淼从楼梯口上走下来。
“楼下人太多,楼上人少,还清静……”陈淼嘿嘿一笑,从吴天霖解释道。
“您这一泡可是够长的了。”
“你不知道十男九痔吗?”陈淼哈哈一笑道,“我这种长期做办公室的,便秘那是很正常的现象。”
吴天霖讪讪一笑,这个话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回吧。”
……
“主任,我跟高鑫宝谈下来了,他愿意把丽都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放到属下的名下。”陈淼第二天一早,就来找林世群汇报了。
林世群大为惊讶,他是知道高鑫宝的,当初76号成立的时候,他拉拢过对方,但被一口拒绝了。
而且,他是杜月晟的人,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杜不但抗日坚决,对汪氏更是口诛笔伐,但高鑫宝现在专心进行舞场,烟土的生意都不碰了,明面上又不跟重庆分子有往来,他也找不到借口。
倒是吴云甫一直对这个曾经提携过的恩人耿耿在怀,他也就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主任,本来我想要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打算放在主任名下的,但是高鑫宝不同意。”陈淼道,“所以就折中了一下,但是这股份虽然在我名下,这收益还是主任您的。”
“你辛苦拿来的股份,收益却给了我?”林世群呵呵一笑道,“心里就就没有一点儿不舒服?”
“属下并非没有得到好处。”陈淼道。
“说来听听?”
当下陈淼将“麻六”等一些过去依附于纪云清的小赌台的情况跟林世群说了一遍,纪云清这一死,这些小赌台必然要换一个靠山进供,现在谁能抢一个先手,那就坐收渔利。
陈淼想要做这个后台,就得显露出比别人更强的实力来,堂堂小八股,杜月晟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高鑫宝都被陈淼压服的话,那还没有那个资格吗?
林世群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无私的人,会把到手的利益让出来,丽都歌舞厅只要回复正常营业,利润那是相当可观的。
这可是一块肥肉,而且这其中的政治上的意义要远大于经济利益。
“主任,属下若是能弄成这个赌台联盟,那获利也是不少的。”陈淼解释道。
“行,不过,大块头若是知道了,他肯定会找你闹,他盯丽都已经很长时间了。”林世群道,“这百分之三十股份的收益,我就做主了,分成三份,你我各一份,还有一份给大块头,如何?”
“主任,我都说了,这股份的收益我不要,至于吴队长那边,您做主就是了。”陈淼拒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林世群脸一虎,命令道。
“是,主任。”陈淼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股份在你名下,那跟高鑫宝那边打交道就归你管,我跟大块头,就安享收益好了。”林世群道。
……
利益捆绑,这是取得信任最高明的手段,尤其对于林世群这种过去穷惯了的人来说,对金钱的迷恋远比普通人要强大得多,只是,他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林世群这种人,酒色财权他一样都不少,陈淼能做的,也只能是在一个“财”字上做文章了。
其他的,要么帮不上,要么就违背做人和做事的原则了。
在高鑫宝这件事上,林世群肯定是会支持陈淼的,因为,如果让吴云甫拿到了丽都歌舞厅的利益,他绝对不会分给林世群多少利益的。
果然,陈淼从林世群办公室出来,吴云甫就被叫了进去。
没过多久。
就看到吴云甫黑着一张脸从林世群办公室来走了出来,他想从高鑫宝身上刮下一层油的想法落空了。
林世群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何况还分给他三分之一的收益了。
还能怎么办?
吴云甫吃瘪,陈淼居然罕见的看到夏仲鸣对他露了一个笑脸。
夏仲鸣在吴云甫手上吃过亏,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76号派人夜间袭击《大美晚报》,两名小特务被抓,是夏仲鸣的手下,后来日本宪兵队出面把人法捕房给捞出来了,但是回来后,就被吴云甫给关起来了。
之前吴云甫亲自率队攻击《中美晚报》,损失不小,夏仲鸣忍不住讽刺几句,结果惹吴云甫不快。
夏仲鸣手下两名特务出来后,一看风向不对,居然反过来摆酒,又败了吴云甫做了老头子。
这在帮派里那可是欺师灭祖的行为,当然吴云甫明知道这二人已经拜了他做老头子,还如此做,也是不地道。
两人的恩怨就是因此而起,夏仲鸣虽然也是林世群的亲信,却跟吴云甫这种鹰犬爪牙是不能相比的。
76号要对付两统的重庆分子,离不开吴云甫这种鹰犬爪牙,必然对要倚重一些,而夏仲鸣不过是外事秘书,跟日本人打交道的时候,靠他帮忙翻译一下而已,很多时候,其实都不需要他在场的。
以前他看不起陈淼,是因为陈淼过去的出身,他对变节过来的人,心理上都是瞧不起的。
尤其是陈淼这种为了一个女人而屈服的。
当然,陈淼并不知道夏仲鸣是这么看他的,但是夏仲鸣的对他的态度的转变,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儿。
……
“三哥,海鸥照相馆找到了,在闸北。”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过多久,吴天霖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闸北?”陈淼一愣,闸北距离沪西有点儿远呀,“上海就没有第二家海鸥照相馆吗?”
“有没有第二家现在还不知道,但沪西的大街小巷我们都查过了,没有。”吴天霖道,“就这个消息还是从新新百货公司的专卖胶卷柜台的售货员得来的,海鸥照相馆从他这边买过胶卷和照片洗印纸。”
“有地址吗?”陈淼问道。
“那店员说在民德路往湖州会馆方向,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吴天霖道。
“走,去开车,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三哥,就咱们两个,要不要提前跟警察局打个招呼?”
“招呼什么,咱们两个去查案,又不是去闹事儿?”陈淼抬头看了吴天霖一眼道,“闸北又不是虹口日占区,咱们有日本宪兵队的派司,你还怕什么?”
“是,三哥。”
闸北是上海警察局的地盘儿,当然上头还有日本宪兵队,陈淼和吴天霖两个人跑过去,就怕人家会有什么想法。
通过旱桥日本兵的检查站,汽车开进闸北后,情况跟租界的就完全是两个世界了,两年过去了。
闸北大轰炸留下的印记并没有消除,路边还有一些房屋残壁,道路也是坑坑洼洼,但比之大轰炸后好多了。
陈淼过去也很少来闸北,因为他的活动区域一般都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偶尔会去一下虹口。
闸北的老百姓看上去要比租界的老百姓差了不少,不管从穿的衣服还是脸色,几乎见不到太多的笑容。
日本人的高压和伪政府的双重压迫之下,能苟活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哪还能笑得出来?
街上倒是挺热闹的,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很多人都低着头走路,碰到持枪的日本兵和踩着木屐,穿着和服趾高气昂的日本浪人,都要低头行礼。
这是日军在占领区的规定,中国人见到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军人,必须弯腰行礼,以表示尊敬和服从。
名义上上海是伪政府治下,其实,还不如说,上海其实就是日本的殖民地,中国人不但吃不饱,穿不暖,还丝毫没有尊严。
在日军的眼里,中国人就是劣等民族,就是他们任打任骂,甚至是随意打杀的牲畜而已。
汪氏的和平运动,曲线救国根本就换不来中国人的尊严,他的奴颜婢膝,只不过换来的是他个人的荣华富贵,甚至,只要有替代的人选,日本人随时可以将他抛弃。
他迟早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三哥,咱们到了。”吴天霖忽然一踩刹车,车停了下来,扭头一声,打断了陈淼的思绪。
陈淼一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开外了。
“天霖,时间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打听这个海鸥照相馆。”陈淼吩咐一声。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菜馆不错。”吴天霖道。
“哦,以前来过?”
“来过,他家做的红烧狮子头和鳜鱼不错,要不天霖今天做东,请三哥尝尝?”
“好,那咱们就去尝尝。”
吴天霖将车重新发动,向右拐了几个弯,上了虬江路,向东开了四五百米,在一家叫做“乐善”酒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三哥,就是这家了,这个点儿,刚刚好。”吴天霖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道。
“你来过,前头带路。”
“是。”
“三哥,快请坐,这里刚好有个位置,过去不远就是虹口区最繁华的四川北路。”吴天霖真是熟门熟路,居然在客人都快坐满的情况下,弄到一个二楼朝南靠窗的小包厢。
“三哥,喝什么酒?”
“出来办事,不喝酒,喝点儿茶就可以了。”陈淼摇了摇手,“吃完饭,咱们还要办事呢。”
“是,听三哥的,这点菜,我就做主了,咱们两个人,弄三个菜一个汤,怎么样?”吴天霖道。
“可以。”陈淼微微一颔首,三菜一汤,对两个人来说足够了,点多了吃不下去,那也是浪费。
眼下这个年景,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浪费粮食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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