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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路向钱正昂道:“这位是奚加朝,防疫专业毕业的,原-所卫生院的医生,小钱,你和他合作,一起全力抢救老封的女婿。”
钱正昂认识此“人”,前不久卫生院保卫战之时,曾经见过他,私下里,他曾向沈慕古探问过此“人”的底细,沈慕古却闪烁其词,只是强调“听王哥办事,不会错”。钱正昂并不愿深究,正如他带着一个丧尸老妈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钱正昂眉头深锁:“防疫专业吗?奚加朝医生,你以前做过外科手术吗?”
奚加朝喑哑着嗓子道:“和你一样,都没做过。行了,这些废话都别说了,咱们干活吧。不过我没法动手,只能在旁边给你出些主意。”
钱正昂点点头,是啊,现在根本是赶鸭子上架,无论以前有没有经验,都得赤膊上场。
钱正昂打起精神,推着奚加朝的轮椅,走到手术床边,指点着病人道:“如你所见,患者大概25岁左右,左腹部被刀刺伤,从家属(封海齐)匆忙中留下的情况介绍可以推断,这处刀伤口已经有、时左右了。患者目前处于休克状态,从B超检查结果看,有内出血,必须立刻做腹腔探查术。”
奚加朝盯着手术床上的病人:“血压、脉搏、呼吸怎么样?”
钱正昂叹了口气:“血压、脉搏都测不到,呼吸只有每分钟24次。”
奚加朝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我先说说治疗方案,你再补充。先进行吸氧、扩容等抗休克治疗,等血压回升后,麻醉后进行剖腹,清除腹腔内的大量凝血块及鲜血。同时,要做好腹腔感染的准备。”
钱正昂脸色一变:“是了,肠如果被捅破的话.里面的大便肯定会污染腹腔,怪不得患者现在体温这样高。”
钱正昂对围在旁边的众人道:“立刻叫齐所有的人,进行抽血化验,找出匹配的血型.准备进行手术!”
又对陈薇道:“陈姐,麻烦你给我打下手。”
陈薇一愣,让自己参与剖腹手术吗?这、这可不是给王路大腿缝扎能比的啊,一想到要亲眼看着封海齐女婿的肚子被剖开,陈薇脸一下子变白了,甚至有呕吐的冲动,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恐惧恶心感后.陈薇咬着牙道:“我知道了,要我准备哪些药品和手术器械?”
王路这时在旁边突然道:“我也来帮忙做手术吧。”
钱正昂不耐烦地道:“王哥,你没接受过一点训练,这种事不是人多就行的,你只会越帮越忙!”
王路认真地道:“小钱,你做手术的人手肯定不足吧,相信我,我能帮上你。”
钱正昂一咬牙:“好.不过你的一切行动必须听我的,绝不能自作主张乱来。”
周春雨立刻开着农用车赶到鸣凤山庄接陈老头崔老太,现在每一份鲜血都是珍贵的.钱正昂和奚加朝商量着手术需要的器械和药品,陈薇在旁边紧张记录着,不时听到自己不熟悉的专业名词,还得再问一遍。
沈慕古和王比安站在一边一时也帮不上忙插不上手,沈慕古哭丧着脸道:“看样子要我们献血啊,这老封的女婿受了这样重的伤,要献的血可少不了,可别抽到我头上啊,我最怕抽血了,以前在单位里.每次义务献血,我都故意着凉感冒躲起来的。”
王比安不屑地哼了一声:“沈叔叔你老是这样胆小不行的,如果我的血配得上,我肯定会献血的,不就是一点血吗?我爸爸以前为了杀丧尸保护我和妈妈时,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沈慕古嘿了一声:“可现在躺在手术床上的又不是你爸爸。”
王比安认真地道:“封伯伯可救过我爸爸的命.还教我学功夫,我帮点忙是应该的。沈叔叔,你要是老顾着自己的话,以后谁还会来帮你啊。”
沈慕古苦笑道:“好好好,我姓沈的总不能比你王比安一个小学生还不如,没说的,抽多少血老子都不皱眉头。”
王比安抗议道:“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中学生!如果不是生化危机的话,我现在正读初一呢。”
不一会儿,周春雨带着陈老头崔老太来了,老两口在路上已经听说了是要抽血救封海齐的亲人,都一口答应了,虽然如此,钱正还是再三说明,考虑到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这血主要是做后备,实在不够用了,才会抽用他们的血。
血型很快化验出来了,沈慕古、周春雨、陈薇、谢玲四人都是适格者。
谢玲抢着道:“姐的血就不要抽了,我的多抽点吧,姐等会儿还要帮助动手术呢,她的体力要优先保证。”
沈慕古哭丧着脸,此前在王比安面前说了大话,实在不好意思退缩,又听得谢玲要多抽血,牙一咬,硬着头皮道:“还是多抽我的血吧,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差这点血啊。”
结果,沈慕古的血只抽了一半,这家伙就眼一翻白,昏过去了,钱正昂连忙把他的针头拨了下来,幸好沈慕古昏迷的并不严重,用凉毛巾敷了敷后,就醒转了过来,一问他怎么好端端地就昏迷了,沈慕古哭丧着脸道:“我有点轻微的晕血症,真的不故意逃避献血的。”
周春雨这时也抽完了血,笑道:“以前杀丧尸也没见你晕血啊。”
沈慕古争辩道:“这丧尸流出来的是尸液,是黑色的,能和红色鲜血一个样吗?”咬了咬牙:“陈姐,你把我眼睛蒙起来吧,再多抽点。”
谢玲笑道:“得了,用不着你装英雄,你刚才昏迷时,姐已经抽了自己的一点血备用了。”
血备齐了,终于可以开始手术了。
手术室的门在陈薇背后关上了,陈薇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站在手术床边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的钱正昂和王路,无影灯开着,两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陈薇心里也压抑得很这可是她正儿八经经历过的第一个手术,如果有一点差错,封海齐的女儿可就要成寡妇了大家还不知道,关新和封诗琪压根儿没举行过婚礼两人最多只握过手,连亲吻都没经历陈薇走到手术台边,钱正昂点了点头:“开始吧。”
钱正昂指挥道:“22号和18号留置针,我要在头静脉和大隐静脉建立静脉通道。”
陈薇愣一下,好容易才明白过来,钱正昂其实说的是要输液输血,这家伙就不能用咱老百姓能听懂的话嘛要不是以前跟着他胡乱学了些医学知识,还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钱正昂,他现在满脑门子回忆着医学书籍里的知识,要知道,他学的是牙医,和开胸腹手术差得可不止十万八千里,手术室中,他是最紧张的一个。
钱正昂现在能参考的类似手术就是剖腹产反正大家都是剖开肚子掏东西,多少差不离。
陈薇总算还记得22号和18号留置针,取过来递给了钱正昂钱正昂给病人输上液和血,让陈薇密切观察血压、呼吸和心跳,一边准备麻醉。
这样的手术原本应该用全麻,但此刻并没有专业的麻醉师,钱正昂只敢采用局部麻醉,他采用的是氯胺酮复合局部麻醉法,这一麻醉法多用在剖腹产上,是钱正昂相对较熟悉的一种麻醉法。
钱正昂一边准备药剂一边对奚加朝道:“氯按酮按每公斤体重23毫充的剂量使用,你看怎么样?”
奚加朝道:“没问题,只是肌肉注射部位不要太靠近上胸肌以免麻醉剂影响呼吸。”
钱正昂道:“明白。”
麻醉剂注射后,陈薇每10秒报一次血压、呼吸和心跳,随着阿托品等药物产生作用,以及鲜血的输入,病人的血压、心跳都开始恢复,钱正昂取过手术刀向伤口位置一刀滑了下去。
王路在旁边看着,刀口里最先涌出的并不是想像中的血,而是黄色的脂肪,皮肤下还有膜一样的东西,那应该就是腹膜,然后,在腹内压力的作用下,肠子一下子涌了出来。
陈薇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脸一白,腿一曲,差点摔倒,王路连忙在后面托住了她。也难怪陈薇失态,这种场面就连医科大学的学生初次见到时也会恶心,更不要说陈薇一个小学女班主任了。而且刚才陈薇献了部分血,虽然量不多,但也有些稍许头晕。
王路扶着陈薇低声道:“我来帮助钱医生,你帮着递器械就是了。”
陈薇连忙点头,面对着冰冷的器械总好过对着一个打开的肚子。
钱正昂根本没发现王路和陈薇换了手,他现在正盯着打开腹腔咬牙切齿:“该死,肠子果然破了。”
王路在旁边也看到了,腹内除了红色的凝血,还有粪便在飘浮,看起来,封海齐的女婿挨的这一刀,捅破了大肠。
奚加朝沉声道:“不要慌,抽吸腹腔内液体,准备生理盐水,进行清洗。”
陈薇立刻递上一件家用吸尘器吸管一样的东西给王路,王路又递给埋着头的钱正昂,钱正昂打开机器,嗡嗡地抽吸起来。同时,陈薇又递上了大瓶的生理盐水,用来清洗受污染的腹腔。
说白了,其实就是用盐水洗肠子,和饭馆里洗猪大肠差不多的手艺。
钱正昂很快找到了肠子破损处,立刻叫陈薇递上针线,缝扎起来。
奚加朝在旁边问道:“肠子有没有粘连?”
钱正昂闷声道:“目视还没有。”
奚加朝道:“还是适当注入防粘连的药吧。”
钱正昂缝扎好肠上的破口,清理完腹腔内的积液,又在右侧髂窝做了引流条,这才开始缝扎手术创口。
缝了没两针,钱正昂一阵晕眩,这个手术不知不觉中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现在眼见得手术顺利结束在既,心头一松,疲劳感顿时涌了上来。
王路在钱正昂身边看得真切,连忙扶住他持着针线的手,道:“钱医生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钱正昂道:“好,听我的指点,你来缝扎。”
钱正昂采用的是传统缝合方法用1号丝线缝合皮下脂肪组织,皮肤则用4号丝线缝扎,王路在他指点下,虽然笨拙但却稳稳地缝扎着。
钱正昂在旁边看了,微微点头,王路手法是粗笨到了极点,简直跟缝衣服差不了多少.但手却非常稳定。一般人初次进行皮肤缝扎的话,因为心慌,早就手抖得一塌糊涂了。
钱正昂瞟了眼旁边脸色煞白的陈薇,可惜,虽然陈薇跟着他多少学了点护理知识,可这些知识太浅不说,更是缺少实际的应用锻炼,尤其是陈薇的心理素质不过关。钱正昂指点着道:“王哥.对,就从这脂肪层下穿过来,好.很好,慢慢抽线,不错,王哥,你的手很稳嘛。”
王路戴着口罩,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自家事自家知,王路知道为什么自己手稳不是手稳,是手感觉迟钝。
王路这段时间猫在龙王庙里,并不是真的无所事事.他自从拿偶尔上山的智尸练习过“指挥”能力后,就迷上了这个能力,时不时溜到后山石窟里,拿那只关在坑里的智尸练习。如今,那只智尸对称得上是令行禁止了。
但这样频繁地使用特殊能力,后遗症很快显现出来.那就是王路的感觉越来越迟钝。就像人曲着腿坐久了腿会发麻一样,王路有时发现,自己在没有施展特殊能力的时候,感觉突然没有了。
有一天,王路给梨头冲奶粉,手指不小心浸到了热水里,那热水刚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热腾腾冒着气,然而王路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自己为了给梨头试下牛奶的温度,在手腕上滴了一滴热牛奶时,才发现自己没感觉了。
不用说,王路知道,这就是钱正昂警告过的,他脑部的血块正在逐渐增大,进一步压迫脑前额叶。
有那么一瞬间,王路心哀若死,没了感觉,这他妈的做人还有什么意思,真正是行尸走肉,只不过比丧尸多喘一口热气而已。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总不可能走回头路,其实早在自己感染二度生化病毒死而复生时,就已经隐隐想到了自己早晚会走上这条路。
但是,眼见着智尸丧尸的智商正在逐步觉醒,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自己为了保护陈薇、王比安、谢玲,又没有象封海齐那样高超的武力,特殊能力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而且随着崖山人员的增多,虽然省了自己很多心,像这次封闭鄞江镇的行动,哪怕自己不在场,周春雨一干人也办得妥妥帖帖的,但自己想稳稳守住第一把交椅,却也越来越难了。
生化末世唯能者居上,无能者,不需要别人淘汰,智尸和丧尸就把你干掉了。
王路和周春雨等人的矛盾最后是怎么平息的?还不是王路在卫生院保卫战中露了一手,这才让周春雨等人退让。虽然不敢说“心服”,但“口服”还是有的。
王路不得不使用特殊能力,必须使用特殊能力,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只求在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前,能保得陈薇、王比安、谢玲平安。
至于自己死后爹死娘嫁人,各人管各人吧。
嗯,唯一让自己还有点安慰的是下身那话儿,依然管用。
现在,王路接替钱正昂缝扎刀口,正是因为自己感觉迟钝,反而能不受外界干扰,全力施展,当然,因为没有感觉,所以也无法辨别轻重,好在能用眼睛观察,只要放慢动作,倒也不怕出事,就当自己现在是个机器人就行了,现代医学中,用机器人代替人手操作的手术越来越多,说到底,冷冰冰无情无欲的机器,反而比血肉的人更稳定。
刀口终于缝合好了,麻醉剂还在起作用,封海齐的女婿安安静静趟在手术床上,钱正昂观察了一下心跳、血压和呼吸,大大松了口气,一切指标还算正常。
奚加朝在旁边以万年不变的声调道:“输液加大剂量抗生素,防止腹膜炎和肠粘连。”
钱正昂点了点头,看了眼陈薇,陈薇正在清点手术中用过的纱布,这些纱布曾用来在腹腔内止血清理污物,可不能象新闻里报道的那样,在肚子里拉下一两块。好在陈薇早想到了这点,用了几块纱布她默默记在心里,这时正逐一清点,确保无误。
钱正昂见陈薇正忙,便自行前去配药,说真的,他心里有些小得意,自己一个牙医,带着两个没上过一天医学院的助手,硬是完成了专业外科医生才能做的手术,这其中的步步惊心,只有自己才知道,别的不说,如果麻醉剂量大了点,病人就能横死在手术台上。
有了这台手术的经验,自己以后对外伤的处理将大大跨越一个新的高度。
钱正昂知道,自己这个牙医,之所以能留在崖山,多是出于王路的尊重,其他人对自己这二把刀,并不看在眼里,就连沈慕古这种小人,都能对自己呼来喝去。
说到底崖山众人谁需要牙医啊。
但今天这台手术过后,崖山众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医术,而自己也有了立足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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