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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海齐的肩膀,动了动。垮了下来。
“是这样啊。”封海齐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王路也松了口气,但他的手还是牢牢握着斧柄:“这也算不上什么可惜吧。人,就是人啊。要是真有什么变异啊,超能力啊,人家不会把你当内裤反穿的超人,只会把你当怪物的。”
封海齐呵呵地轻笑起来:“是啊,在别人眼中,什么超能力啊异能啊,差不多是妖怪一样的东西吧。在农村,那种靠小把戏骗人的家伙,在骗局没有戳穿前,常常被老百姓信任得不得了,可是一旦洋相被识穿,下场就会很惨。交到我们派出所时,常常是被打得半死不活的。”
王路扯了扯嘴角:“所以说,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不要装神弄鬼来得好啊。”
两人押着智尸已经来到了石窟,封海齐站住了脚,看了眼桶里的半截丧尸,又看了眼倒扣的塑料桶,里面扣着的正是丧尸小奶狗,丧尸狗闻到了生人的气息,正在桶里面抓挠着:“我们把这家伙安置在哪里?”
王路歪了下头:“跟我来。”当先往石窟里走。
在石窟的内部,有个很深的石坑,约有4、5米深,四壁陡峭,直上直下,里面有层薄薄的积水。
王路一脚把智尸踢了下去,智尸重重摔在坑底,似乎摔断了腿骨,爬起来时,有些一拐一拐的。
封海齐道:“这地方不错,只是想再把它弄出来有些不方便了。”
王路摇了摇头:“弄出来做什么?养着它,就是想看看怎样才能更方便的弄死它。”
“走吧。”王路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石窟。这一次,换成王路在前,封海齐在后。
王路心中雪亮――封海齐肯定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了。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王路就当着封海齐的面使用着感觉丧失异能,此后,为了守住后山防线时,王路使用感觉丧失异能的迹象就更为明显,基本上就象小刘子在董大腿面前表演魔术一样。如果你还看不出小刘子的猫腻,要不你是瞎子。要不你就和董大腿一样,是托。
王路不会也不敢把封海齐当做过木知木觉的傻瓜,封海齐是个老兵更是个经验丰富的基层派出所的所长,而王路长这么大进派出所的惟一一次经历就是电动车被偷了后去报案录笔录。
连一点点反侦察概念都没有的王路,绝对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能隐瞒住封海齐。
而且。王路也并不想去隐瞒。
王路就是想告诉封海齐――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别惹我。
而封海齐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点,他假装对王路的秘密视而不见。
但是。在智尸上山后,封海齐忍不住了。
他想和王路揭牌。揭底牌。
王路能理解一直沉着冷静的封海齐为什么突然会像周春雨一样冲动。
明摆着,王路的特殊能力能快速杀死成群的丧尸。众人要想安然渡过尸潮危机,王路的特殊能力成了惟一的希望。
封海齐甚至隐隐认为,王路的这一特殊能力,应该是可学可用的,就像什么武术套路一样。他刚才的话中,就明里暗里表示,目前崖山上的幸存者,都是二度生化病毒的携带者和免疫者。王路你会的能力,别的人通过学习也能会。
这似乎很有道理。想想吧,崖山上包括王比安在内的6个人。都学会了王路的特殊能力,虽然无法杀光山下的所有丧尸、智尸,但最起码,往来尸潮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个很美好的愿望,但问题是,王路自己压根儿也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感觉丧失异能是怎么回事,到目前也无法自如操纵。
那就更不用说教给大伙儿了。
难道王路对大家说:“我这特殊能力是感染二度生化病毒后才拥有的。大家想法子让智尸咬一口,如果你能从二度生化病毒的侵袭下挺过来,没准就能拥有这功能。”――神经病。
最关键的是,感觉丧失异能是王路的底牌,底牌,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哪怕那只是对小三,王路也得装出自己抓着的是一对老二。
封海齐今天想揭王路的底牌,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都是触着了王路最后的底线。
在那一刻。王路杀机顿起。
虽然崖山上如今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对抗尸潮的战力,封海齐更是必不可少的高手,但王路一定会杀他。
只要封海齐有一点点把王路的异常公之于众的想法,王路一定会抢先杀了他。
因为王路不想让自己变成怪物。
感觉丧失异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的不说,光让丧尸感应到王路是“自己尸”,这就已经很恐怖了。王路和丧尸是“自己尸”,那和陈薇、王比安、谢玲,又算什么呢?算“自己人”?但王路,还是个“人”吗?
王路自然知道自己还是“人”,但一个人的评价并不是来自自身,而是来自社会,社会中其他人对你的看法,才是你真正的价值所在。这很悲哀,但从人类学角度来看,却再正常不过。
感觉丧失异能一旦被揭露,虽然短时间内王路还能和众人和谐相处,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入众人的心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王路都能清晰地描绘出来:
周春雨肯定会阻挡王路,不让他接触梨头,这就像你不会让孩子接触一个流鼻涕的流感病人一样,而王路身上的异变,可比流感恐怖多了;封海齐会紧盯着王路,就像他曾经死盯着丧尸和智尸一样;谢玲……她还会叫自己这个怪胎“哥”吗?再往远里说,如果陈老伯崔老太以后上了山,听说王路的“异能”后,肯定会转身下山。开玩笑,住后隆村也比和一个怪胎住一起安全;甚至连陈薇,也许有一天,为了保护王比安,她会说:“王比安,离你爸爸远点。没看见这几天你爸爸在咳嗽嘛。”
基本上。艾滋病携带者在社会上是个什么境况,王路也就是同样的下场。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这还过什么日子啊。
丧尸和智尸没有毁了王路的生活,但封海齐这揭底牌之举,却能毁了王路和他的家。
所以,王路想杀封海齐。
只是,封海齐没有给王路机会。
封海齐以将自己致于王路一击可杀的境地。来表达自己的坦荡。
所以,他邀王路两人去处理智尸。
所以,他走在王路前面。
所以,他一路空手而行。
直到最后。他放弃了把王路逼到最后的底线。封海齐默认了王路根本是睁眼说瞎话的最没有撒谎诚意的谎言。
王路很庆幸。
其实他也并不想杀封海齐。最起码,在潮尸退去之前,封海齐还很有用。
封海齐最后的退步。把两人都解脱了。
所以,从石窟里出来时,王路走在了前面,把背影留给封海齐。
王路用毫无防备的背影告诉封海齐:我依然把你当战友。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现在。两人一前一后向龙王庙返回时,之间是一团和气。
当然,两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真是只有天知地知鬼知道了。
一阵风刮过,天下起雨来。
这场突发的意外插曲。让王路有点气闷,所以。吃晚饭的时候,王路吃得多了点。
直到王路再次起身盛饭时,才发现连锅底的锅巴都刮光了。
陈薇早就把王路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这时连忙把自己特意提前省下的小半碗饭扒到了王路碗里:“我早吃饱了,这剩饭你帮我吃了吧。”
谢玲在旁边笑道:“哥成饭桶了,今儿吃得特别多,姐看着我们辛苦还多煮了饭呢,结果还不够你吃的。”
王路悻悻的:“也不知怎么搞的,今晚特别饿。”
周春雨笑道:“没准是看着后山的智尸警告标志起了作用,到现在再没有丧尸跑上山,王哥心情放松,胃口大开,才吃多了点吧。我也一样,不用再紧张兮兮巡逻,人心情愉快,也多吃了两口呢。”
王比安眼尖,嚷嚷道:“老爸可嘴馋了,他连鸡骨头都吃光了呢。”
家里的四只鸡如今都吃光了,陈薇为了尽量给大伙儿补充营养,留了些鸡骨头炖汤喝,这鸡骨头大家都舍不得吃,打算留着下次煮煮再熬锅汤出来,好歹还有些鸡味,没想到,今儿王路不知不觉都吃了,而且连点骨碴子都没剩下。
王路尴尬地挠挠头:“啊,这鸡骨头都已经炖烂了,嚼嚼就碎了,想着吐出来多浪费,就和着饭吞了。”
陈薇心痛道:“知道你这段时间累了,吃几块鸡骨头算得什么?明儿我就把兔子杀了。快把饭吃了吧。”
王路看了看陈薇有些消瘦的下巴,又看看碗里她让过来的饭,有心想扒还给陈薇,却鬼使神差地搬起碗,两口就把白饭给吃了。
也只有白饭了,桌子上的菜也就是几颗野葱和以前王比安采来的晒干的蘑菇,在热水里过了下,直接摆盘子里,让大家沾着酱油吃。
原本,家里的食物是计划好的,还能撑段时间,但因为丧尸和智尸大举突破后山,王路等人忙于拼命,陈薇也豁出去了,天天米饭管饱,肉食不断,大有成败在此一举,散尽家财和丧尸智尸搏命的架势。
如今崖山暂时平安了,但粮食危机却又迫在眉睫了。
这天半夜,王路醒了过来。
他是被饿醒的。
饥肠辘辘,都能感受到肠子在蠕动。
真见鬼了。
王路干咽了口涶沫,晚饭明明吃了很多的说。
王路饭量其实并不大,以前在单位时,一餐也就三两米饭的标准分量。人之所以胖,只是懒得运动以及消化吸收太好,典型的喝凉水也长膘。
后来和丧尸拼杀,干上了体力工种,饭量就大了,再加上早期崖山缺肉食,只能多吃点饭。
但是,今天明明连陈薇的饭也让给自己吃了。怎么还会饿。
惟一的解释是。没油水。
除了鸡骨头汤,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啊。
王路忍着肚饥。翻了个身,正好听到王比安在高低床上吧咂着嘴,这小子,肯定也嘴馋了吧。正在长身体啊,这样清汤寡水的伙食。可不行啊。
接下来几天,还是有雨。
雨下得让人心烦,但也有好消息,后山再没有丧尸或者智尸突破了。
这天。王路找到了封海齐:“恐怕得下山走一趟。”
封海齐似乎就等着王路来说一样,淡然道:“吃的不够了?”
王路耸了耸肩膀:“这几天大家没什么活动,吃的饭量也少点。也就是摘摘野菜,可你也看见了,这后山能找到野菜的地方,都被我们扒拉干净了。陈薇今天要杀最后的那只兔子了,再想吃肉。就得杀羊了。米倒还有点,梨头有奶粉和黄豆,她倒是最不需要为吃饭担心的,只是,我们总不能等锅里没米才下山。”
封海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没了吃的,人心理一恐慌。有十分力气也施不出七分来了。
“你想怎么着?”封海齐问道。
王路道:“山下的鄞江镇上,有我和谢玲以前收集的物资,都收藏在民居里,如果能靠近镇子,从民居楼房顶上爬过去,就能弄到吃的。”
听起来很方便很简单。
但问题是,怎么下山?前山已经被断门石堵上了。就算是扒开断门石旁边的那条石缝,又怎么突破山道上成群的丧尸。
封海齐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如果仅仅是山道上的那些丧尸,我倒有把握能清除。但问题是,山下的尸潮至今没退,我杀多少,它们就涌上来多少。就算我这把老骨头抗得住,又怎么能陪你冲到镇边,再护送粮食出来,然后运上山?这环环相扣,无论那一环失败,我们不但不能弄到粮食,而且必定送命。”
王路脸带疲倦,封海齐说的这些,他哪里又不知道,但问题是,他实在撑不住了。
饿,太饿了。
这段时间来,王路每时每刻都陷在深深的饥饿感中,哪怕是刚刚吃了饭,一转背,王路就又饿了。
王路以为这是因为油水不足的原因,他偷偷干了件很荒唐的事――前几天陈薇杀了第一只兔子给大家吃时,剩下的骨头又烧了几回汤,王路借着倒垃圾的机会,把最后煮得发白,连一星半点肉丝都被啃光,再也咂巴不出滋味,正当垃圾扔掉的骨头,背着众人,都嚼碎吞到了肚子里。好歹,这也算是肉食啊。
然而,他还是饿。
王路不敢多吃饭,一来,米饭本身就不多了,二来,他如果多吃了几口,陈薇就会相应少吃几口。陈薇省饭给大家,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是,无论大家如何劝说,甚至谢玲硬把饭盛到陈薇的碗里,陈薇都借口说自己吃饱了,又把饭让出来。
陈薇不吃饭,总不能填鸭一样硬塞啊,于是大家只好让给王比安吃。
王比安也懂事,知道这是妈妈饿肚子省下来的,嚷嚷着不吃,但眼见着陈薇省出来的饭放在冰箱里越积越多,眼见着就要馊掉了――这几天老是下雨,太阳能电池里已经没电了。
最后,这饭又到了大家的碗里。
要让陈薇不省饭,就要有粮食,大量的粮食。
要让王路不感到饥饿,也要有大量的粮食。
王路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封海齐,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想办法把我弄下山,我就能弄回粮食来。”
封海齐一惊,转而似乎有所悟,他看了看王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狂热一种决绝。
封海齐一笑:“哪能让小王一个人去,这饭弄上山,我老头子也要吃的。做人做了大半辈子,还没吃过白饭呢。得,我就陪你小王下山走一趟吧。”
王路要下山弄粮食的事在崖山众人面前提出来时,包括陈薇在内,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其实这事儿,大家早就预料到了,差别只是早晚而已。
谢玲站出来道:“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周春雨道:“要去一起去。”
王路摆摆手:“这事儿可不是什么人多力量大才能办到的。粮食,就在山下的镇子上,关键是靠近镇子和把粮食弄上山。人手太多,除了白白陷入丧尸和智尸的围攻,没有一点用处。我和老封商量过了,就我们两个人下山。”
谢玲嚷道:“不行,我要和你去。”
王路皱起了眉,旋即又放松下来,最终只是声苦笑:“谢玲,你和周春雨都要留在山上,照顾陈薇、王比安和梨头。”
这话外之音再清楚也不过了――王路和封海齐要是回不来,谢玲和周春雨的武力就是崖山众人幸存下去最后的依仗。
谢玲语塞了,如果大家一起下山,万一真被一窝端了,山上的孤儿寡母,真是要活生生饿死了。
谢玲突然重重跺了跺脚:“我们崖山上的人手还是太少了,稍微有点事儿就捉襟见肘的,这要是有上10来个人,我们未免不能和丧尸放手一搏,穿上铝片盔甲,就是一路杀过去,也不是不能杀到镇上去。还有,如果早点把陈老头崔老太接上山,也不至于如今放着后山大片开好的地,连棵菜都没得吃。”()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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