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饶命,犬子蠢笨无知不懂礼数,着实该打,只求老爷念在小的久处边塞,突入城市,一时间眼花迷了心窍饶他一命。”
一个中年人上前跪下恳请。
“你叫什么?”
杨信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问那个年轻人,同时手上略微用力,虽然他只是略微用力,但那也不是人类能承受,那年轻人的手在他手中一点点开始变形扭曲起来。
后者忍不住惨叫一声。
“老爷,老爷,小的延安卫籍民户张文兴,这是犬子献忠。”
中年人惊恐地说道。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信继续问自己的目标。
然后他继续握紧。
“张,张献忠!”
后者终于忍不住尖叫着。
“拿下!”
杨信说道。
说完他松开了手。
张献忠脸色苍白的哆嗦着手,就在同时两名家丁上前,迅速把他控制住,两把刀也压到了他脖子上,不过这时候的张献忠已经顾不上反抗,他只顾在那里哆嗦着手,虽然他的手没有废掉,但也必须养些日子了。大西国皇帝陛下,这时候还很年轻,不过看得出也是饱经风霜,而且肯定当过兵,手上明显是长期握刀的。
“老爷,老爷饶命啊!”
那中年人吓得哭嚎着。
同行那些人一片鼓噪,这些可都不是什么良民,这年头赶着毛驴千里送货,而且沿途穿越吕梁,太行等土匪横行的山区,都得是能打的,同样脾气也不会太好,几个人立刻上前质问。
但紧接着他们全闭嘴了……
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块牙牌。
牙牌啊。
虽然上面的字不认识,但只要是牙牌就绝对惹不起。
张文兴也傻眼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这汉子倒也不是什么歹人,既然教训过就饶了他吧。”
杨夫人说道。
张文兴赶紧喜出望外地给她磕头。
杨信不置可否。
后面家丁赶紧给他搬来太师椅。
杨都督随即坐下,然后在一片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看着地上已经满脸恐惧的张献忠,后者低着头,那手依然在不由自主地哆嗦。
“你当过兵?”
杨信问道。
“回老爷……”
张文兴赶紧想说什么。
“我问的是他!”
杨信说道。
张文兴赶紧闭上嘴,同时狠狠瞪了他儿子一眼。
“小的在榆林镇当过兵,后来犯了军纪被杖责赶出,小的边塞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见夫人貌美一时失态,求老爷饶命。”
张献忠低声说道。
“这倒是,我也觉得夫人貌美。”
杨信说道。
后面杨夫人一脸的无语。
“老爷,夫人恍如仙人一般,我等凡夫俗子,看了自然一时恍惚,犬子之前的确在榆林王大帅麾下为兵,只是年少顽劣,被一群老**引诱着一起犯了军纪。蒙大帅开恩,只是杖责一顿逐出。小的世代为农,农闲赶着驴送货,他回家后也没别的生计,只好带着他一同送货,他这次也是第一次进京。小的倒是送过多次,这是安塞马家送的石油,马家不养驮队,都是雇小的这样送货的,小的与此处的方管事也认得。”
张文兴说道。
“我是方管事的东家。”
杨信说道。
张文兴茫然了一下……
“小的见过河间侯,河间侯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中一个人突然醒悟,吓得急忙趴在地上喊道。
张文兴父子也醒悟,吓得同样趴在地上赶紧磕头,其他那些也纷纷跪倒磕头……
“都起来吧,千岁什么的就不要胡乱叫了。
你也起来吧。
既然以前当过兵的,那就留下来继续当兵,本爵正在招募援朝军,本爵就喜欢招募你们这样的西北汉子,之前已经下令在延安府招兵,正好你也就别回去了。要是跟着本爵在朝鲜立下战功,也能搏一个前程,岂不胜过这样做赶驴的?你们剩下这些有愿意当兵的,只要不超过三十都可以,每月三两的饷,在军中吃穿都管,本爵从不克扣军饷,也从不会让部下的士兵吃不饱饭。
至于到了朝鲜,斩首都按照朝廷的赏格,本爵也从不会把兄弟们的赏银贪墨了。
话说我杨家还不缺那点银子。”
杨信说道。
张献忠既然出现,当然也就不可能放回去。
“侯爷,小的愿参军。”
刚才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喊道。
“你叫什么?”
杨信问。
“小的罗汝才,延安人。”
后者上前说道。
“呃,可以,还有谁?另外还有每人五两安家费,预先给两月饷,你们可以在这里领银子,让同乡朋友带回去,也可以报上你们的住址,我会让延安府的商号送去。”
杨信说道。
然后又有五个报名的。
实际上杨都督对手下怎样,基本上都是尽人皆知,但这支驮队的多数都是中年人,就算没有过三十的也都娶妻生子,不可能这样干脆地抛下家里妻儿。至于张献忠没成家,罗汝才光棍一条,当然没什么顾虑,甚至罗汝才还是人家雇着赶驴的,自己穷的连驴都养不起,这样的人才不在乎立刻当兵呢!
五个人紧接着各自报名,这里面居然也出现了一个意外人物。
“刘国能。”
杨信看着面前的名单。
“这片土地上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反贼啊!”
他感慨着。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能揭竿而起的,肯定不会是平日老实巴交的,更何况不是那种头脑聪明的,早就死在陕北的毁灭性饥荒当中,也不可能留下名号,能留下名号的都是有点能力的。而这些年赶着毛驴向京城送石油,然后带着粮食之类其他货物返回,是延安一带那些驮队最喜欢干的。张献忠家本来就是干这个的,罗汝才是穷鬼,虽然历史上没有记载他原本干什么的,但就凭他那狡猾得手腕,绝对不是种地的,最大可能也是这种跟着驼队经常在外的。
事实上明末这些家伙很少有哪些是纯粹的农民。
高迎祥是贩马的。
李自成驿卒。
最早的老大王嘉胤是逃兵。
都不能说是纯粹农民,老实巴交闷头种地的,很难在乱世杀出头,朱元璋同样也是靠着托钵行乞过程中的经历。
农民起义,主力的确就是农民。
但带领他们的,基本上都不是纯粹的农民。
这时候领了银子,在当兵的名册上按了手印的张献忠七人站在他面前有些忐忑地看着他,除了光棍一条的罗汝才,其他人都是把银子托给随行的亲戚朋友带回去。五两安家费,两个月军饷六两,十一两银子,这其实也没多少,因为这时候延绥的米价早就过二两了,榆林总兵其实就是延绥镇总兵,但驻榆林卫城。延安一带军民交错,延安府民籍,延安,榆林等卫的卫籍,还有住在延绥总兵下属沿边城堡的卫管民籍。
张献忠家就是延绥总兵下属柳树涧堡民户,应该属于延安卫代管的民籍。
总之系统很乱。
不过十一两银子,基本上够他们家人支撑些日子了。
“你们那里收成如何?”
杨信问道。
“回侯爷,边塞收不了多少粮食,都是当兵,给行商做雇工,指望地里那点收成早饿死了。”
罗汝才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们那里种地瓜了吗?”
杨信问道。
“去年开始有种的了,这东西倒是比别的粮食强,尤其是一种下就能吃叶子,今年已经有不少种的了,不过地主老爷们不喜欢,他们收租又不收这种东西,老百姓也就是种上一小块佐粮,最后多数还是得种粟麦之类的。”
罗汝才说道。
“给延安府的商号送十万两,让他们跟马家这些士绅收地瓜。”
杨信说道。
“收了给谁?”
杨夫人愕然道。
杨家的商号在当地也有自己的垦荒地在种地瓜,就地制作粉条,酿酒之类出售,虽然并不怎么赚钱,但这是强制性的任务,做的好坏关系到那些掌柜的工钱多少。
但收购就没用了。
实际上现在很多地方的掌柜都说根本用不了,最后都是廉价卖给当地当种子。
“雇人,铡了晒地瓜干,然后把地瓜干储存起来,陕北气候干燥,估计三年没问题,不只是延安府的,所有陕西的商号,统统在当地和士绅签约收地瓜制地瓜干。然后选择干燥通风的地方建仓库存储,要保证三年内不会霉烂,数量越多越好,准备五十万两银子,只要那些士绅愿意种,就跟他们签。价格商议好,告诉他们,明年秋收后他们交不够数,咱们可是要他们交赔款的。”
杨信说道。
这种方法已经检验过很有效。
今年南方那些士绅就都按照合同交了地瓜,而种地瓜过程中叶子和叶梗为饥荒中的灾民,提供了宝贵的渡荒食物,而且吴江因为退水最晚,补种的作物产量低,交完租之后,今年冬天就得靠地瓜撑着了。
这个模式完全可以推广。
否则士绅不会喜欢种什么地瓜的。
毕竟这东西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他们就算收租收了地瓜,也很难变成需要的银子,毕竟这个东西不可能像小米一样广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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