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已经战斗到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两个纵火犯背锅。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秦牧知道自己要实现神奇柜子的伟大目标,必然要承受千难万险,他也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这件事还是太出乎秦牧的意料了。
“表哥,起来喝药了。”贾红线不顾全身的红潮还未散去,欠起身子,把桌上的一碗药端了起来,摆在秦牧嘴边。
这让秦牧不得不想起了潘金莲喂武大郎那经典一幕。若不是清楚自己不是武大郎,而贾红线也不是潘金莲,秦牧真不敢喝这碗药。
“还喝呀?”秦牧真的是很怕这个了。这几天他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苦苦的药汤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贾红线,谁让自己要拦着她去杀人呢。
贾红线一心要杀那俩纵火犯,秦牧怎么都拦不住,最终是以喝药为条件,才换来了贾红线的妥协。
但是秦牧现在非常后悔。若是知道这药如此霸道,他宁可贾红线去宰了那俩衙内——你们做下坏事,却要我来承受,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可见这个大宋不改变是不行的。
贾红线当然不是喂秦牧吃毒药。这都是她根据许神医秘方熬制的良药,非常有利于自己受孕。
神医不愧是神医,秦牧吃了这个药之后,简直化身洪水猛兽,只把贾红线开心坏了——每天这么多次,还能不怀孕吗?
不过她也知道表哥的辛苦,所以事后总是备上另一碗调养的药,来给秦牧补一补,好让表哥能持续作战。
“表哥,乖,喝了才能休息的好,身体才能更健康。”贾红线不由分说,就把这碗药汤子全灌进了秦牧的嘴里。
余里衍在隔壁听到这一切,不由得也为自己着急起来。
她这阵子没在汴梁,也没在吴家庄。除夕夜过后,她就作为专职的驾驶员,把石遗等高级军官送回了府州。今天她是才回到汴梁,知道最近的局势。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大姐如此过分,竟然为了怀孕,想起了用药这一招。
这对姐妹们来说可太不公平了。这就好像后世的比赛,大家都是运动员,但是大姐却偷吃兴奋剂。
既然本时空没有兴奋剂检查,也没有不许使用兴奋剂的限制,那大姐能用,我也能用啊。
余里衍于是开始努力的回忆起辽国的偏方。有哪一个方子能让我生儿子呢?要不我也去找许神医问问吧。
如果秦牧知道自己快成了本时空的试药对象了,那他宁可直接扯旗造反,也不能再扛着了。
世事无常,在自己遇到柜子之前,那么多年都没碰过女人。可是没想到有了柜子之后,自己快被女人给折磨死了。
这真是,一切都是柜子的错。
作为秦始皇的后人,难道这也是必经的考验不成?
不管秦牧这时候怎么想,反正任武认为,今天这次亮相,面对上东京国子监的陈东,就是自己出山前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以后,他任仲山就要在汴梁走上自己光辉的仕途了,所以现在绝不能被眼前这个无名小辈打败。
当然,说陈东是小辈,这也有点离谱。如今陈东虚岁都过了四十了,而任武才虚岁二十五。相比来说,他才是小辈。
可是任武不这样人为。
欧阳文忠公说过: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自己寒窗十年,饱读圣贤书,这一肚子的学问,全是人间正道。那陈东年纪这么大,竟然连夫子的言语都没学明白,可见其愚钝不堪。
今天在这里,在东京国子监,任武要教这里的学生做人的道理。
“陈少阳,你适才言道,工匠贱役就可兴我大宋,可是如此?”任武先发制人。
陈东明白,这人是来砸场子了。现在这场辩论,不是他和任武俩人之间的私事,而是东京国子监和南京国子监的公事。
如果自己输了,那就不止丢了自己的脸面,也丢了东京国子监的脸面。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边的同学,都是陈东的后盾。
虽然陈东的原话不是如此,但是陈东个性洒脱,不会在文字上抠抠索索——就好像老娘们买菜那般计较,他索性爽快的点头承认:“怎么,任仲山不认可在下的话吗?”
“荒谬,可笑。”任武冷哼一声:“难道东京国子监的学生都如此无知不成?”
任武年轻气盛,又觉得自己占足了道理,这一句话把东京国子监的学生全给得罪了。当然,任武也不怕得罪他们。
“你……”那些学生顿时坐不住了,一个一个的都想开口。
“天地君亲师,请问,工匠在哪里?”
任武这句话一出,顿时压住了场面。因为国子监教学的主体,就是儒家思想。
外儒内法,是自汉以来的传承。即使“法”有时候丢了,但是“儒”一直还在。
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这两句话可以大概概括儒家的本质。
“仁义礼智信”称之为“五常”,这是儒生立身之本。就是你这个人,要以这五个方面来修身,来提高自己。这是针对个人的。
但是每一个人,都不是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有传承。这是儒家对儒生社会性的要求。
人类社会之所以称为“社会”而不是动物一样的“群居”,在儒家认为,正是因为人和动物有本质不同。
人是有祖宗的。你见哪个猫猫狗狗花花草草能找到自己的祖宗?没有!
只有人,是有祖先有传承的。
人有祖宗,就有了历史,然后就有了对世界的认知。这个世界,天道最大,然后依次下来,成为“天地君亲师。”
这个都已经做出了牌位,就供奉在各家各户——当然是有学问的人家才供奉这个牌位。
每个国子监里面,都有这个“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如今刚过了年,学生们才祭拜完,他们哪能这么快忘了这五个字。
而且这永远也不会忘。一日为儒,天地君亲师就时刻在心。
任武说出这番话,让东京国子监的众人顿时无言以对。人家说的对,天地君亲师,哪有工匠的位置呢。
天下的道理,就是有君有父有老师,是他们在带领我们前进。难道能让一群贱役带着我们向前走吗?那不是给我们带沟里去了。
任武一句话震慑住众人之后,趁胜追击:“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工匠这等贱役,只配做一些粗活贱活,靠他们怎能兴我皇宋,旺宋江山。”
即使以陈东的放纵,一时也没转过味来。因为他虽然性格狂傲不羁,但是他这么多年来受的教育,一直也是儒家的这一套。
任武从根子上说起,如果陈东想要反驳,那就等于要推翻他毕生所学。这根本不是陈东短时间能做的到的。甚至长时间他也做不到。
本时空的学生,儒家就是根本,儒家就是一切。如果你不学这个,那就去当和尚当道士吧。在国子监里面,根本没有别的存在空间。
任武见陈东无话可说,心里不由得鄙夷。狂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今天,让我任仲山好好教育教育你。
“文正公曾经说过,欲兴我皇宋,当重六点。固国本、厚民力、重名器、备戎狄、杜奸雄、明国事。这是文正公的微言大义,你让一群贱役如何能理解的了?若是没有我等莘莘学子,将历代先贤之说发扬光大,这个天下岂不是陷入混沌不堪,宛如禽兽世界。”
“且住!”陈东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立刻喝到:“文正公所言,当然极是!可正如文正公所言,若要备戎狄,岂能不修兵甲。没有这些贱役工匠,难道让你去修兵甲吗?你会吗?”
这也是陈东的策略。他不能说任武讲的不对。人家讲的都对,可是再对,自己也不能输了这场辩论。现在抓住一点,陈东就准备猛打。
你说的大言灿灿,但是你会做盔甲啊还是会做刀剑?怕是连火柴都不会做吧。
“不说别的,我就问你,这个东西,你如何做的出来。”说着话,陈东拿起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着了,向任武面前一指:“这火柴,你会做吗?”
任武一见火柴,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个东西,你可真是问对人了,这火柴就是我家出的,你问我会不会做!哼,明告诉你,老子真不会!
“陈少阳,你这可是问对人了。你知不知道,这火柴正是我家所出。在下当然不会做火柴,可是这种工匠杂役的事情,是我等太学生应该做的事吗?我等学子,当以天下为己任,岂能将此有用之身,浪费在这等俗事上。”
“……”陈东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打出去,差点让自己脱臼。火柴原来是人家家里出的。这让陈东一时有点无以应对。
“我等学子,当深明‘体用’之分。何为体?何为用?火柴这种小道,就是‘用’。我等学子,当指导天下人如何用火,何时用,用在哪里,方为正理。至于做火柴,此之谓‘术’,而不是‘道’。”
这番理论,让东京国子监的学生听的有点发愣。
他们想驳斥,可是又抓不到任武话里的漏洞,可是不驳斥的话,一来丢了东京国子监的面子,二来,他们也不觉得任武说的全是对的。
众人都齐齐的望向陈东。现在这个时候,陈大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你得说话啊。
陈东也愣了片刻,直到火柴差点烧到手指,他才连忙一抖手,把火柴棍扔掉。
指尖的刺痛让陈东清醒过来。这时候不能怂,就是干。
他正要再次说话,这时候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同学,一进屋就大声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王黼被罢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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