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汴梁城,注定不能平静。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高衙内都有点绷不住劲。
高衙内在大宋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只要提起他爹,天下无人不知,乃是大宋太尉高俅,执掌大宋殿前司,统管天下兵马。妥妥的位高权重。
这还不足以体现高俅的地位。
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在黄袍加身之前的职位,就是殿前都点检。实际就是高俅现在的位置。因为陈桥驿兵变,赵匡胤一个都点检做了皇帝,所以大宋为了避讳,就取消了都点检这个名号,改为殿前都指挥使,就是高俅现在坐的位置。
这个位置可以说和皇室关系莫逆。没有过硬的信任,谁能坐的住。赵匡胤可就是在这个位置干出了最大成绩——推翻了老柴家,自己坐了龙庭。
高俅能坐的了这个位置,还坐的那么稳,是因为他深得皇帝信任,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这关系比什么都强。
有这样一个爹,高衙内自然百无禁忌,在汴梁城横着走都没人敢管。
高衙内有着男人的通病,好色。
只要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你是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概抢了再说。
不过今天他来到三槐王家的府邸,却不是为了抢女人,而是为了赏宝。
高俅发迹之前是个破落户,曾跟着苏轼混了一阵,然后跟着驸马王诜,后来偶然和当时还做端王的赵佶搭上关系,至此一飞冲天。
概括来说,就是个暴发户。
这样的出身在大宋传统世家豪门看来就是个笑话。可是笑归笑,谁也不敢当着高家的人笑。关起门来偷笑就好。
因为这样的心态,高衙内这伙暴发户和世家豪门的衙内,有着隐约的界限。虽然都在大宋京城,却很少有交集。都看对方不顺眼。
今夜王樵这样一个著名的衙内竟然设宴款待高衙内,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头一遭呀。
高衙内立刻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尽管表面上嚣张,可高衙内内心还是有着些许的自卑感。在贩夫走卒面前,他自然飞扬跋扈,可是面对真正的世家子弟,高衙内内心总是没底气。
高俅发迹时间很短,骤然攀升高位,根本没有根基。
世家子弟叙说起祖宗,能从大唐说起来,高衙内怎么说?他爷爷还给人砍柴种地呢。而且高衙内还不是高俅亲儿子,不过是螟蛉义子,干儿子而已。
所以王樵请客,而且是家宴,这面子大了去了。
高衙内依足了礼数,兴冲冲的早早赶了过来。
王樵请高衙内只有一件事:显摆。
他也是年轻人,年轻人总是气盛。他不服气高俅,更看不起高衙内。
他的祖上是跟着开国太祖打江山保江山的,有实打实的大功劳,才有资格荫蔽子孙。高俅算什么东西,会踢球就能当太尉?是不是如果一条狗踢球踢的好,也能爬到殿前司那个位置上?
一条狗都能管着天下兵马吗?
不过形势比人强,王樵也许不知道这句话,却肯定明白这个意思。以他的家教城府,自然不会对高俅父子说三道四。可是心里的火气却是难免。
高衙内好美女,也好宝刀。各种奇珍异玩,他都喜欢。
平日仗着自家爹爹的势力,在汴梁城几乎是明抢,好刀子弄到不少。王樵觉得就凭自家的收藏,还真未必比的过高衙内。
那天他见了九转轩辕斩,二话不说就取走,完全不管是不是别人肯卖,就是有了和高衙内比个高低的心态。除了王樵真心爱宝刀,另一层很重要的就是他世家子弟心态:“我不能比暴发户差”。
这把刀一定能给王樵带来足够的面子。
更让王樵踏实的是那一把手电。
如果只是一把刀,王樵还多少有点犹豫。刀子吗,无非锋利不锋利,这把刀纵然好,可万一高衙内也有差不多的呢?虽然九转轩辕斩的刀鞘刀柄都是异物,可高衙内完全可以不认账——我们比刀子不是比刀鞘。
现在加上手电就不同了。华国的商品,大宋没有!
任员外说了,全大宋只此一把,再无第二个。
暴发户算什么,就是再能巧取豪夺,有世家的几百年积淀吗?
任员外为什么不求别人而是求到自己门上?还不是因为王家的招牌够厚实。
这点就是王樵自视太高了。任员外并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求他,只是事赶事赶到他王家头上了。
可是凡事皆有因果。如果王家没有百年积淀,也不会开这么大店铺,也遇不到任潇潇,引不来后面一堆乱事。所以说王家招牌够亮也讲的过去。
在王樵用心的款待和高衙内刻意逢迎情况下,宾主尽欢。
一顿酒喝到月上枝头。这时候才是谈正事的开始。
“高衙内,”王樵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该让暴发户见识见识了:“你我都是爱刀之人,兄弟近日得了一柄宝刀,心内喜欢。想着圣人教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冒昧请衙内一起鉴赏。”
“王公子眼中的宝刀,自然好的不得了。”高衙内自然是依足了规矩。
他是高衙内,却不敢称公子。这时候的公子可是真的公子,祖上必须称公,后代才有脸被人叫公子。
他只能是高衙内,却不是高公子。叫他高公子那是打他脸。他爷爷是啥“公”?
而且高衙内也是真心想看看,世家公子拿出来的玩意和他手里的有什么不同。
这些年高衙内搞到不少宝刀,甚至为了这事搞的不少人家破人亡,他到要看看,自己这么费心费力,难道还比不上这些世家公子哥?
王樵哈哈一笑,说道:“衙内请看!”
说着一抬腿,潇洒至极的抽出了狗腿大砍刀。
这动作王樵不知道练了多少次,要的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玩的就是一个“酷”。虽然大宋还没这个概念,可是千年之前和之后,人心没什么不同。
“狂拽酷霸叼炸天”。后世杀马特人群的追求,在这个时空,某些情况下,通用。
高衙内果然被震住了。
烛光下的王公子,一袭白衫,长发飘飘,手中一把造型怪异的宝刀,一往无前。这造型,太帅了。
很快高衙内就被这把大狗腿吸引住了。
这刀太怪了,怪的那么让人喜欢。真不亏是世家,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一把刀呢。
高衙内连胜赞道:“好刀,好刀!却不知此刀叫个什么名?”
“九转轩辕斩!”
高衙内文化不高,轩辕是什么他不知道,可是这么长的名字,一听就是好啊。
什么干将莫邪,鱼肠承影,才俩字,这个有五个字。
五个比两个牛,这个概念高衙内还是有的。这还是因为发达之后,有人给他普及的知识。换原来的高衙内哪懂这些。
简直一把刀顶过去名剑两个半。
“能不能给小弟拿手里看看?”高衙内半是捧场半是真心的要求:“实话说,这屋里有点暗,小弟不太习惯,看不清楚。”
这句话却挠到了王樵的痒处。他早等着高衙内这句话呢。
房间里面的蜡烛摆放不足平时一半,自然光线不够亮。这样才能更显得手电神奇。
高衙内半是找场面半是认真的点出王家的烛火不够,舍不得钱,比不得他高家有钱奢侈。
纵然你是世家又如何,你有我钱多吗?
“暗?”王樵装出意外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那就亮一些好了。”
说着,王樵掏出了手电,一按开关,一道雪亮的光柱笔直射出,直射高衙内双眼。
被这样的强光照射,高衙内当时就吓傻了。
他从没见过,想都没想到,王樵会来这么一出戏。
这什么东西?身体的本能让他顿时闭上双眼,身体后靠,双手连摆。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椅子下面。
厅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嗤笑。
高衙内跌倒在地,脸上腾的就红成一片。
“你耍我!”高衙内心里大怒。自己好心好意来赴宴,没想到王樵这么对待。等着瞧。
王樵也有点意外。
他是想给高衙内点颜色看看,可是却不想高衙内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丢丑。
眼下这局面不是他要的。
王樵忘了一件事,高衙内是暴发户二代,不是世家子弟。他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世家子弟,有着大概相同的教养素质。换了是他被强光晃到,只会本能的闭眼,却会刻意保持住风度仪态,绝不会从椅子上摔下去。
但是这种气质是从小培养教育出来的。他能做到,他的朋友可以,高衙内却不行。
他从小偷鸡摸狗长大,哪受什么教育了。若不是高太尉,也就是他干爹,需要这么一个干儿子,他还满大街偷鸡呢,哪能坐在王家的宅子里面,和真正的公子喝酒。
这脸丢大了。
王樵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高衙内。
没等他过去,高衙内身边伴当陆虞侯就把衙内扶了起来。
“王公子,你是何意?”没等高衙内说话,陆虞侯抢先质问起来。
打狗看主人。反过来主人有难,狗也得叫几声。
王樵没有搭理陆虞侯。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王公子一句话。
“衙内,却是得罪了。”王樵上前亲手搀扶着高衙内:“实在没想到,这件宝贝让兄弟如此惊吓。其实我当日第一次见到,也是如此不堪。”
王樵一番话说的四平八稳,给高衙内道了歉,看似非常的诚恳,可是如果高衙内用心去想,却会发现话里有话。
重要的是“不堪”两个字。说是王樵和高衙内一样,一样什么?一样的“不堪”。就是不成样子。
可是高衙内的不成样子是在外人面前,当着王樵和一干下人。王樵说自己“不堪”谁又看到了。
只是高衙内没那么深的文字工夫,被人骂了也不知道。反倒觉得王樵够朋友,自己和他都一样“不堪”,那就是说,自己和世家子弟也没区别。
这是高抬了自己呀。
于是高衙内转怒为喜。
“没事没事。”高衙内立刻将刚才的不快丢到脑后,紧紧盯着王樵手中的电筒问道:“王公子,这是何物?”
王樵礼貌性的一笑,掩盖住内心的鄙视。他觉得自己一番话白说了,对方果然是暴发户,领会不了自己微言大义。
这也就是王樵年轻,若是换了他的兄长,断然不会如此。在高太尉家人面前逞口舌之利,简直愚蠢。
聪明却未必有智慧。这也是王家长辈对王樵的看法。
“手电!”王樵随手递过去:“衙内,拿去看看吧。”
高俅一把就抓了过来。
这东西他没见过呀。什么玩意能射出这样亮的光芒。简直好像把黑暗掏出一个大洞。
怕是太阳都没这么亮吧。
这玩意怎么我从没见过呢?连听都没听过。若是让我先见到,怎么能落到王樵手里。
汴梁城好玩的东西,什么不是先让自己知道?
这东西肯定不是王家祖传的,否则他早就知道了,王樵也早拿出来显摆了。一定是最近王樵新得的玩意。
有了手电,高衙内连刀子都忘了,一门心思的东照照,西照照。
正玩的高兴,却见手电光照到一个人,脸上一股杀气,正快步向自己冲来。
高衙内别的不行,对自己的小命到很敏感——当然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能不心虚吗。
这有坏人呀,怎么老王家还玩刺杀不成?自己没惹着他们呀?
高衙内正纳闷时候,却听身边王樵大喝一声:“什么人?退后!”
那人听到这话,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子,不退反进,一步就跨到两人面前!
刀光闪烁,高衙内大叫一声:“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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