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不信,一路打破沙锅问到底。张云飞在母亲逼问下宁死不屈,坚决不招。张尚志实在看不下去了,道:“都到家了,你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
刘静理直气壮道:“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当婆婆。”
“再过十年吧。我不想那么早结婚。”张云飞一言而决。放下行李跑厨房找吃的:“妈,你没给我留饭哪?”
儿子是自己生的,什么脾气当妈的哪会不知道。刘静哪里不明白他只是岔开话题,不过如丈夫所说,问了一路,也没问出来,算了,以后再说吧。她道:“都在冰箱呢。”
张云飞打开冰箱,吓了一跳,道:“您怎么给我留这么多吃的?”
满满一冰箱,这是把菜市场搬来了吗?
刘静得意:“都是你爱吃的。”
确实是,肉啊鱼啊都洗好了,一样样装在保鲜盒里,放在冰箱,只需要把吃火锅的炉子拿出来,盛上水,插上电,等水烧开就可以开吃了。可是大半夜的,大鱼大肉,合适吗?
张云飞还想再拦,刘尚志苦笑道:“你妈一直说你回家第一餐应该吃火锅,以后才红红火火的。她忙前忙后好几天,你不让她张罗,她会不高兴。”
老婆大人不高兴,晚上就得睡沙发,这是大事。
大半夜的,谁吃火锅啊?要不是晚饭没吃几筷菜,尽喝酒,张云飞这会儿一定洗澡睡觉,哪会肚饿找吃的?
很快,刘静张罗了一桌子,桌中间的电热锅冒着腾腾白汽,水已经烧开了。
刘静招呼着:“快过来吃。”
父子俩相对苦笑,坐到桌边。
刘静不停给儿子夹菜,把张云飞的碗堆得高高的,张云飞再三说够了,刘静道:“你半年没在妈跟前,妈每次做饭只做那么一点,想着你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就没有胃口了。”说着,拿面巾纸抹泪。
自己和父亲不在B市,家中只有母亲孤伶伶一个人。听着刘静的话,看着刘静的泪,想着她这半年来的孤单,张云飞喉头堵住了,只好大口吞咽,不管刘静夹多少鱼肉到他碗里,他全吃光。
张尚志先到两天,对妻子的手段早有领教,同情地看儿子低头大吃,轻轻放下筷子,泡了一杯浓茶,放在儿子碗边。
这一餐饭,毫无意外的,张云飞吃撑了,再喝了浓茶,折腾到天快亮也睡不着,干脆起床看资料,过了年打算融资,得把商业计划书做好。
接下来几天,张云飞被刘静拉着走亲戚,每到一处都深受欢迎,亲戚们早就听说他当老板,发财了,这时见了他,各种夸奖,说得张云飞都不好意思了。他确实有成为富豪的潜质,可也不用这么夸嘛。
大年初五,由热心的同学牵头,开了个同学会,张云飞也接到通知。
时隔半年,那些考上大学,成为天之骄子的同学,自然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落榜的同学有的复读一年,明年继续为考上好大学而努力,也有像张云飞这样走上社会的,但和张云飞不同的是,他们都去找工作。
这个时候,高中生要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还不太难。不过,高中毕业和大学毕业,谁都知道有天壤之别。大家本来是一样的起点,现在变成两个世界的人,那些考上大学,特别是名牌大学的同学,对这次的同学会最为重视,他们已经成为天之骄子,落榜同学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得瑟一下在所难免。
至于那些毕业后去找工作,现在已经走上社会的同学,则有些无奈。可是刚刚毕业半年,热乎劲还没过,这个时候不去参加同学会又有些说不过去。
这次同学会定在B市某家不算高档的KTV,包了这家KTV的大厅,足可以容纳五六十人。张云飞接到通知时,地方已经定下,通知他的是高中时要好的同学曾云天。
曾云天是张云飞的同桌兼哥们,高考时他超水平发挥,考中二本,上了四年大学后,进了一家外企,混得不错。前世,他一直和张云飞有联系。
这次同学会就是他和几个考上大学的同学组织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天定下来的,我来了两次,你家都没人。”
春节这几天,刘静一直拉着张云飞走亲访友,每到一处,必然有亲戚夸奖张云飞,她听在耳里,比夸她还要高兴。
张云飞很无奈,觉得自己像被人观赏的猴子,可拗不过母亲,只好硬着头皮一家家走动,每次看到这些年轻近二十年的亲戚,他都感触颇深,其中有些长辈,在他重生前早已作古,此时再见,让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一家三口走亲访友,曾云天自然找不到他。
张云飞听他说完,笑道:“每人出一百元经费?何必这么麻烦,所有费用我来付就好。”
“那怎么可以。你才刚刚工作,工资能有多少?怎么能由你付呢。”这个时代电脑不普及,更没有智能手机,如果没有看报纸,不知道张云飞起诉晚报很正常。曾云天忙着适应新生活,结交新朋友,追求喜欢的女孩子,还真不知道张云飞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CEO。
张云飞道:“我工资比较高。”
“再高能有多少?你只有高中毕业,就算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最多一个月也就几百元吧?这次租了KTV的大厅,一个晚上就三百,再点些酒水,没有三四千拿不下来,我们商量了一下,一人一百元差不多。”
全班六十人,一人一百就是六千,足够了。在曾云天的认知中,六千元大概相当于张云飞一年的收入了。他劝张云飞,完全出于好心。
张云飞笑笑不说话。六千元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云天阁一道菜而已。
曾云天见张云飞不以为然,道:“听说你去M市工作?M市经济不如B市吧?你要是在B市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帮你,我叔叔开了家工厂,要不,我帮你说一声,过年后去他那里上班。怎么着也比去M市强啊,起码不用离乡背井。”
B市是帝都,长在皇城根下的人,自傲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哪怕在B市一个月少赚一两百元,也不应该去M市嘛。
曾云天以为张云飞落榜,伤心之下不愿见老同学,才会去M市工作,这都半年过去了,怎么也应该调整过来了吧。
“不用,我在M市挺好的,说不定很快会被公司派到B市呢。”
曾云天担心地看他:“我们是兄弟,要是混不下去了,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去我叔叔的工厂上班。”
张云飞道:“八点开始吧?现在过去也不晚啊。”
参加同学会,又不是参加竞标会,用得着提前半小时到场吗?张云飞同样不满,觉得曾云天重视过头了。
“快八点了,现在过去,要迟到啦。”曾云天看了一眼腕上的电子表,不满之色溢于言情。班里只有十几人考上二本,他算一个,怎么着也得提前到,好好享受一下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到得晚了,显摆的机会就没了。
一年才有一次的同学会,一年才有一次显摆的机会啊,就这样没了。曾云天后悔死了,早知道不叫张云飞一起去啦。张云飞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在等的半个小时,曾云天不知发了多少次誓,明年的同学会一定不约张云飞一块儿去。可是明年夸耀大学的事迹,明显没有今年效果好。
“那走吧。”张云飞是活了两世,成为CEO的人,哪会和他在这里纠缠,说完转身就走。
“喂。”曾云天明显还是小孩心性,对张云飞说走就走的行径很是不满,紧走两步追上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小时哎。”
张云飞边走边道:“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啊?打我手机,我马上过来。”
现在的手机,最便宜的也得四五千,好一点的就得近万,不是工薪阶层消费得起的。曾云天没想到张云飞有手机,呆了呆,确定刚刚没听错,顿时惊呼:“你有手机?你老板对你这么好?用坏的旧手机送你吗?”
就算是坏了的手机,也可以修,外面有修理店,比起买新的,修一下便宜太多了。
张云飞回头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曾云天见张云飞直接走到路边,又叫了起来:“公交站牌在这边。”这人不会在M市那种穷乡僻壤呆傻了吧,连公交站牌在哪都分不清了。
张云飞依然没理他,见一辆出租车驶来,伸手拦住,打开车门上车,再招呼曾云天:“还不过来?”
“打的?你一个月才赚几百元,竟然出门就打的?”曾云天瞪大眼,随即鄙视:“我们高中三年,大家熟得不能再熟,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好吧?快过来这边。”
像是回应他的话似的,一辆公交车缓缓停在公交站牌旁,大冷的天,又是晚上,下来的人不多。
曾云天招手叫张云飞过去,自己一步就跨了上去。公交车和出租车不同,司机是不会停车等人的。他焦急万分,一边吼张云飞快过来,一边央求司机等会儿。车上不多的乘客人人对他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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