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飞提的要求还算合理，有名单在手，艺轩如果还想在H市生存，不可能破罐子破摔啊，怎么会谈不成？
谢百强强自控制才没有呜咽出声，道：“我让他们赔钱，还原我们的场地，再赔我们两个月租金。昨晚姓赵的联系我，我没接他的电话，不想和他谈。”
老赵担心人身安全没有保障，不敢上门，只好不停打电话，希望能沟通。谢百强一开始看到他的手机号码按掉，后来烦了，干脆关机。
这下，老赵没折了，只能在家里问候书呆子的祖宗，对此时的他来说，读书人最可恶了。
张云飞默然一秒，道：“你提这么苛刻的条件，人家怎么可能答应？愿意跟你谈，是想让你放松条件。你这是两败俱伤的搞法啊。”
“如果不是签三年，我都想不要这个办公场地了。”谢百强带着哭腔道。签三年，押半年，付一年，总共交了一年半的租金，不要场地损失太大，公司不同意，他也开不了口。
这货还是个完美主义者啊。张云飞以前真没看出来。他道：“所以，你弄了个烂摊子，然后准备撂挑子了？”
撂挑子？谢百强赶忙道：“不是。只是我能力有限，把事情搞成这样，没脸再当这个行政总监了。”
“想不干也可以，自己把屁股擦干净再辞职吧，要辞干脆一点，别回设计部了，直接离开公司吧。”张云飞道。
辞职！张总对我失望，要炒掉我了吗？谢百强自责了一夜，愧疚了一夜，精神本就有些不济，这时只觉头晕目炫，话筒差点握不住。
张云飞道：“谁走上社会工作，没遇到点事？不就找错装修公司吗？问题解决就行，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我们找的是分公司的办公场地，不是买祖业，用得着打万年地基吗？装修能用几年就行，过不了几年，肯定迁更大的办公室。最重要的是，对方按合同施工。懂吗？”
“什么？”谢百强不明白。
真是书呆子啊。张云飞道：“他们没按合同施工，应该赔偿我们的损失，无论是金钱还是时间，这是没错的。但什么事都有个平衡点，你的要求太苛刻，对方不可能接受。别低估别人的智商啊。”
“张总……”谢百强真心不愿意离开巴拉里里，央求道：“你真要炒掉我吗？”把事情搞成这样，被开除很正常，可他还想争取一下，哪怕在巴拉里里当一个业务员也行。他已经把巴拉里里当成家了。
张云飞道：“如果你能把事情处理好，可以留在公司，也能够保住行政总监的职位。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很重要。好好干吧。”
“什么？”谢百强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总说自己还有机会？
张云飞挂了电话，摇了摇头，谢百强怎么说也二十五六岁了，怎么一遇到事像个孩子？他是七零后，不应该这么脆弱才对。
大会议室那边，早会散了，杨时新送走客户，一回来就被同事们围住，很多人道：“下一个商务总监肯定是你。”杨时新满面春风反问：“怎么这样说？”
“很简单嘛，你是第一个收到锦旗的人。”
可别小看锦旗，虽说不值几个钱，但挂在墙上倍有面子，没瞧见张一帆吩咐任爱盈把锦旗挂在前台吗？任爱盈正为难呢：“挂哪好呢？这跟我们的装修风格不搭啊。”
更有人问路过的牛雷：“是不，牛总？”
自打谢百强荣升H市行政总监后，商务总监的人选就是热门话题，杨芳芳辟谣之后，几个商务经理和业绩榜前十的业务员都成为同事们口中即将升职的幸运儿。更有人公开表态，能升商务经理就很好了，商务总监竞争太激烈，不敢想。
一般人的思维，总要先升商务经理，再升商务总监，哪有一步到位，马上升商务总监的？可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竟说这次要从业务员中挑选，杨时新如此出脱，不是最有可能么？
杨时新心知肚明自己即将荣升，最近更加努力地谈单，可公司没有宣布，任命书没有下来，他当然否认。
正闹呢，有人喊：“杨时新，张总叫你过去。”
“哗，张总找你谈升职的事了。”不少人羡慕嫉妒恨。
等杨时新去往张云飞办公室后，张云飞打趣询问他是不是为得到锦旗而高兴。
他回答说，很是疑惑：“张总，你也喜欢表面上的东西？”
“不如给毛爷爷来得实惠。”张云飞也笑，道：“你这个客户奸诈得很哪。”
“张总，你说出我的心声了。一面锦旗花不了几个钱，不如给几千元红包的好。”杨时新大有遇知音之感，前天听客户说要送锦旗，他真想说，不用费事，直接给钱得了，越多越好。
张云飞收敛笑容，正色道：“说笑可以，拿客户红包、回扣可不行。”
不是你说的嘛，不如给毛爷爷？杨时新只好违心道：“那是，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你小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张云飞没揭穿他，道：“去H市几天吧。”
去H市？谢百强肯定摊上事了。杨时新忍着没问原因，道：“好。”
张云飞很满意杨时新的反应，就这份沉稳，这份审时度势，不知比谢百强强多少倍。谢百强平时看着工作能力挺强，真遇上事，马上变成没长大的小孩。
虽然杨时新没问，但该知道的还是得告诉他。杨时新静静听完，没有埋怨谢百强开始谨慎太过，后又草率得厉害，就事论事道：“张总的意思是，让他们赔偿后继续施工？”
张云飞道：“没错。当然，电线得换一方半的，这是原则问题。”
电线容量太小无法负担用电，轻则烧坏电表，严重则会着火，这一点点万万不能妥协。至于别的，则可以在对方做出赔偿的情况下，让对方继续施工。
因为外墙地板这些哪怕损坏，最多也只是花钱重新装修，不至于有危险。这就是为什么要对方降价赔偿的原因了。为未来可能出现的质量问题埋单呢。杨时新一下子明白张云飞意思，道：“我明天就去吗？”他明天约了客户，要是明天要去的话，必须重新跟客户约时间。
“明天去吧，老谢快崩溃了。你跟他联系一下，商量一下怎么配合把事情处理好，不影响开业。”张云飞道。谢百强是不是留任还须再观察，现在不好下结论。
快崩溃，杨时新抹汗，道：“好的，张总。”
从张云飞办公室出来，杨时新第一时间拨谢百强的手机。
张云飞的话犹如一剂强心针，让谢百强镇定不少，可是之前对老赵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这时要重新谈，他又拉不下面子。正为难，杨时新的电话到了。
挂了电话，他又纠结上了，张总是不是对我失望才会派杨时新过来解决这件事？他转念一想，连辞职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怕啥？干脆电话问张云飞：“张总，是不是杨时新过来取代我？”
一边说我必须擦完屁股才能走人，一边找人接手，太阴险了。这是谢百强真实的心声。
张云飞道：“老谢啊，不妨提前告诉你，老杨即将出任H市分公司的商务总监，你们将搭档，我让他先过去帮你。”
“什么？”谢百强震惊了。他不是没听过风声，说H市分公司的商务总监从业务员中挑选，这种传言，他是不相信的。谈业务多难啊，业务员多牛逼啊，怎么能让一个没管理经验的人一步登天？
可这话从张云飞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绝无虚假了。
张云飞道：“和艺轩的谈判由老杨主导，谈判结束后，老杨回来，你继续监督施工。”如果再搞不掂，你没必要再担任行政总监了。最后一句张云飞没说，相信谢百强心里有数。
谢百强定了定神，道：“好的，我明白了。”
老赵急得快上吊了，万一谢百强真联合客户们起诉，艺轩唯有关门大吉。他是小股东没错，可分红加工资一年也能拿二三十万，要是倒闭，那就一毛钱没有了。
又一天过去，说不定谢百强快联络完了。老赵不敢跟大股东兼总经理兼小舅子说这事，只能和两个心腹工人说。
工人甲道：“他一个外乡人独自在这里，出什么事谁知道？不如我们悄悄把他干掉！”
“对。”工人乙恶狠狠道：“坏人钱财有如杀人父母，姓谢的敢坏我们的事，我们就能干掉他。最多手尾处理干净就行。”
“杀人？”老赵一颗心狂跳，坑客户的事他没少做，反正都是一锤子买卖，指不定客户一辈子也就买一次房子，装修一次，坑了也就坑了。杀人可不同，那可是人，不是动物。
两个心腹工人不停怂恿，老赵一直拿不定主意，真到手机响了，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道：“赵经理吗？我是巴拉里里杨时新……”
杨时新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上掉下一个愿意好好说话的人。当杨时新和谢百强坐在老赵对面时，老赵感动得快哭了，自己差点就成杀人犯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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