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张云飞咳了几声，对怒容满面貌似有冲上去再打的孟国庆道：“伯父快哄哄阿姨吧。”
“哄？”孟国庆明显呆滞了一下，道：“揍一顿就好了，哄什么哄！”他春风得意那阵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老婆被他打得畏畏缩缩，哪敢正眼看他？
“爸！”孟子雨怒了，大声道：“你怎么能打妈妈？”重要的是，现在还向张云飞传授打老婆的经验，以后我们结婚，他要受你影响怎么办？
张云飞点头：“打人是不对，打自己老婆更是……”
孟子雨又委屈又宽慰，每次带张云飞到家，父母总让她丢脸，没一次让她好过，可张云飞刚刚说的话又让她放心不少，起码他不会家暴。
“这女人啊，就得打。”
孟国庆话没说完被孟子雨打断：“爸，你还有完没完？妈，快起来。”
张云飞和孟子雨一人一边扶郑母起来，张云飞更贴心地递了张面巾纸过去，道：“阿姨，你和伯父生活大半辈子了，清楚他的性情，他只是习惯动作，不是有意的。”
习惯动作，孟子雨默默汗了一下，却无从反驳，可不是嘛，父亲打母亲，那都是不经过大脑的，也就这几年下岗才收敛一点。
郑母抹了泪，半边脸五条指印，可见孟国庆真心用力打。
这么一闹，刚上身的新衣裳已经不能见人了，只好重新换一套，不知母女俩在房里说什么，孟子雨出来跟张云飞道：“我妈说不跟我爸一起，你劝劝我爸服个软吧。”
你爸是能服软的人吗？张云飞悄声道：“跟阿姨说，我会慢慢劝你爸的，但是要一下子改变有点难度，让她给我一点时间。”
“嗯嗯。”孟子雨连连点头，转身入内。从头到尾张云飞没有半点因为她的父母不靠谱而瞧不起她的神色，又说会劝孟国庆，着实让她感到欣慰。
过了好半天，郑母才从房间里出来，脸上敷了薄粉，遮住指痕。
张云飞估摸粉底用孟子雨的，不遮郑母不肯出门呢。
上了车，孟国庆还气呼呼的，张云飞突然释怀了，就这样一个人，实在不用太在意他的意见，他要反对他和孟子雨在一起，那就反对吧。
车子停在五星级酒店门前停车场，郑母不敢下车，道：“这里太贵了，换个地方吧？”
五星级啊，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妈，上面有个旋转餐厅，特别有情调，蛋糕西点特别好吃，你试过一次会想再来一次。”孟子雨道：“我和张云飞常来。”
这会儿一听孟子雨时常和张云飞到这儿吃饭，勃然变色，怒道：“你有很多钱吗？敢这么败家！”她虽然不曾进这家酒店的大门，但看那高大气派的门面，也可以想像里面的东西有多贵，何况人家是五星级。
五星级酒店啊！一顿饭得多少钱？
一直是张云飞埋单，孟子雨没去想钱的问题，不禁有些尴尬。
孟国庆猛地一拍大腿，喝道：“回去！”特么的，老子一个月才两百块钱零花，你居然豪到天天在这儿吃饭？倒不是孟子雨没给他零花钱，而是全被郑母搜走了。男人小金库保存不易呀。
孟子雨为难了，本想让父母开开眼界，谁会想到这时候他们倒为她着想了呢？要让他们知道周年庆时，全公司几百号人包场在这儿花了五六万，他们不得心疼死？
孟家现在住的二居室，也就值个三四万。一餐饭吃掉一两套房子，父母没有心脏病也得心疼死。
孟子雨这才意识到，有些话不能当着父母的面说，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张云飞说话了：“阿姨，我们要去的是二十八楼的旋转餐厅，不贵，一人也就一百多元。下车吧，别让门童久等。”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不同，身着制服的门童拉开车门等半天了。
“一人一百多元！”郑母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国庆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一餐就是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啊。
张云飞当先下车，招呼孟国庆夫妻俩：“伯父阿姨快下来吧。”
“云飞啊，这，这……”郑母很想说，我们不吃了，你把钱给我们吧，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张云飞财大气粗道：“没事，不就一百多吗？我付得起。”
不是一百多啊，四人就得五六百……郑母的心在滴血，她每天买菜绝不超过二十块钱，现在一餐吃几百，让她怎么不心痛？张云飞出钱怎么了，那也是钱啊。
孟子雨跟着下车，接着扶母亲下车，道：“妈，就吃这一次，走吧。”
“你还有第二次？”郑母怒。
孟国庆又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才下车，下车后点根烟，狠狠吸一口，吐出烟雾的同时，似乎也吐出心中的郁闷，都是男人，咋差别这么大呢？
进旋转餐厅，孟国庆夫妻俩眼都花了，这金碧辉煌的，像进了皇、宫。俩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头晕目眩，还是孟子雨扶他们坐下，张云飞去取食物，一件取一点，尽可能让他们多尝一点，问他们吃过的有什么喜欢，他再去拿。
俩人只觉哪样都都好看好吃，哪里说得出别的？
这个点旋转餐厅客人已经不多，张云飞又是熟客兼大主顾，领班看他忙碌，过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张云飞干脆道：“你们一样取一份，放在两位老人家面前。”
“好的。”
虽然不合规矩，但有钱人总有特权，领班痛快答应了。很快，桌上堆满琳琅满目的食品，每一样都精致得让人不忍下嘴。
孟国庆夫妻俩想着一人一百多元，无论如何得吃个够，要不然就亏了，继续埋头大吃。
孟子雨来熟了，有喜欢的，取了几件，慢慢吃着。张云飞吃得不多，而且腻这儿的口味，只取了一点曲奇和一杯咖啡，偶尔喝一口咖啡，吃一块曲奇。这么一对比，孟国庆夫妻俩就跟刘姥姥进城似的，不过侍者很专业，没人面露不适之色。
“撑死了。”随着这一声，郑母率先放下刀叉。侍者已经收走四叠碟子了，吃的有点多，可把她撑得不行，就这，她还觉得没吃够本呢。一百多元，足够她买一个星期菜一家人吃了，一餐怎么吃也吃不够本。
孟国庆更是大口地吃，嘴一张，一块蛋糕没了，再一张，一个精致小巧的面包又没了。见老婆丢了刀叉，他横了老婆一眼，怒道：“没用！”
郑母人到中年，肚腩不小，再无节制暴吃，已经无法保持正常坐姿，只能仰靠在椅背上，不停喘气。
“妈，你没事吧？”孟子雨惊道。
张云飞神色郑重，道：“要不要叫一二零？”这是扶墙进去扶墙进来吗？
孟国庆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不用。”
“我是说阿姨。”张云飞无语，真要撑着了也不好。
郑母摇头，道：“我坐坐就好。”她还没吃够本呢，歇歇再吃，去什么医院啊，嫌钱多吗？
领班接过侍者端来的红茶放在郑母面前，没有一丝异样道：“您喝杯茶。”以旋转餐厅的档次，实在是从没见过吃成这样的。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领班，够专业。张云飞暗赞一句。
喝了茶水就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了，郑母不喝。
孟国庆一把抢过来，仰脖子喝光，咂吧咂吧嘴，道：“没味道。再来一杯吧。”
这里用的是上等红茶，味道醇厚，色泽极好，张云飞喝过，听孟国庆这么评价，别过脸望着窗外，街上路灯霓虹灯绚丽极了。
领班又给孟国庆端来一杯，孟国庆再一仰脖喝了。
郑母不满意了，道：“喝水占地方。”胃就装那么多，你连喝两杯水，还有空间吃东西吗？这可是一百多元呢。
孟国庆吃太快，被噎得不行，两杯红茶下去，舒服多了，横了老婆一眼，接着大吃。吃东西要紧，回去再动手打老婆不迟。
侍者又从孟国庆身边端走一叠空碟子，孟子雨脸都红了，小声道：“爸，差不多得了。”
郑母骂女儿：“我怎么养你这样一个败家闺女？吃这么点怎么够？一百多块呢。”
领班侍者全听着呢，孟子雨无在自容。倒是张云飞淡定道：“尽管吃，这个只限时间，不限数量。”
“啥？还限时间？”孟国庆瞪眼。
领班含笑解释：“是的，先生，两小时。”
原来限时间啊，孟国庆哪还顾得说话，两只手各抓一块什么，左右开弓往嘴里塞。
“……”张云飞。
“……”孟子雨。
“……”领班。
孟国庆实在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于是吃的很快，吃了一些又一些。
对面，郑母休息一会儿，又开始吃，只是比刚才吃得慢很多，见孟国庆不吃了，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嘴一张，食物井喷而出，半数喷在离她最近一个侍者身上。
侍者是一个姑娘，正往空餐车上收拾她吃光的空碟子。
“对不起啊。”孟子雨赶紧递面巾纸过去，一边不停道歉。
吃到这程度也是少有。张云飞无语了一下，从钱包里抽出五张毛爷爷放在餐车上，道：“重新买一套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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