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沧澜江边。
纵是冬日临近,滔滔南下的沧澜江水依旧奔腾不息。
惊涛拍岸,卷起千层雪。
自九大营寨挑选出的三百名精壮列队于江边,他们中一半为自广阳带出来的铁矿奴,四成为秦人,最后一成为齐人。
这三百人,或许不是五千流民中最强壮者,但一定是在诉苦大会中表现最佳之人。
尤其是那一百五十多名铁矿奴,其所诉之深仇大恨,让秦、齐二国的流民都为之落泪。
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诉苦大会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比惨,而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根本问题:
我们的敌人是谁?
是谁,将我们害成这样!
只有真正明白了这个根本问题,才能形成坚定不移的信念。
“桂峰,回答我,你将为谁而战?”
“回将军,我为我自己而战,我为死去的爹娘而战,我为妻儿子女而战,我为子孙后代再不受高门世家压迫而战,我更为青云寨而战!!”
“桂峰,回答我,是谁将你从沉沦中解救?”
“回将军,是青云寨救了我和我的家人,是青云寨给了我们希望,是青云寨让我和我的亲人重新站直了腰,抬头顶胸的做人!让我们凭借自己的双手劳作,养活自己!”
“桂峰,我们的敌人绝不愿看着我们重新挺直腰身做人,若我们都如此,他们又如何高高在上的做老爷?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围剿我们。桂峰,告诉我,当我们的敌人到来,你是否有勇气,拿起你手中的刀枪,和你的战友兄弟们一起,去抵抗敌人的侵略和压迫?”
“回将军,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亲眼看着爹娘被主家逼死,看着姑姑、婶婶被恶霸凌辱,看着妻子险些上吊自尽,看着孩子……将军,当敌人来临时,我有勇气拿起刀枪,和战友们一起迎着刀剑前进,便是死,也一定死在冲锋的路上!将军剑锋所指,我等所向披靡!!”
“将军剑锋所指,我等所向披靡!!”
“以班为建制,目标,一线天东十五里,829高地。先到者,奖励青云旗一面,青云刀一柄,最后一班,打扫全营茅房,出发!”
“冲啊!!!”
三百精壮人人如龙,顺着沧澜江岸狂奔而下。
林宁一马当先,以适当的速度,引领着整支队伍越野疾行。
……
一线天西向十五里,被青云寨定义为“829”高地的一处土山上。
侯玉春看着正在山坡下煮肉熬奶茶的三百气喘如牛的“精兵”,咂摸了嘴,看向一旁正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的林宁,嘲笑道:“小宁,不行还是我去秦国寻几个靠谱的将门衙内连训练吧?你这种法子,我连听都没听过,行不行啊?你瞧瞧,你让他们把裤腿子捆成那样,丑都丑死了,两根木头桩子一样。你不练刺杀,练跑步,你到底是在练强军,还是在练逃跑大军?哈哈哈!”
林宁闻言,头也没回,反手比划了根中指。
打绑腿的作用,土著渣渣怎会明白?
在没有机械化部队运输的年代,绑在腿上的那两条布,其效果堪称大杀器!
先烈们靠两条腿跑过了汽车轮子,除了坚定的信仰外,这两条布打绑腿功不可没。
当然,内中涉及许多医学知识,就没必要和侯玉春细说了。
林宁道:“我从不担心青云寨的士兵敢不敢死战,我只担心,他们够不够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武功如此,军队亦是如此。许多时候,大军的行军速度,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至于具体的拼杀攻伐之术……这个冬天还很漫长,千里沧澜山间,有的是他们施展的地方。”
“可你就练三百人有个屁用?”
侯玉春不解道。
林宁不客气道:“你懂什么,现在是三百人,过完这个冬,这里面要出上百个班长、数十个排长、连长和几个营长,转眼就能拉起几千人的大军!这三百人是骨干,训练好他们,之后他们就能训练好各自手下的兵。”
侯玉春仍旧摇头道:“你这军制也太奇怪了些,三大皇朝都是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设一队正,两队为一旅,设一旅帅,三旅到五旅为一营,设一校尉。两到四营成军,将军领军。你这个,十人为一班,三班为一排,三排为一连,三连为一营……这是什么道理?”
林宁也没藏着掖着,道:“三三制更利于命令的传达和指挥,三个人为一‘箭簇’,一人进攻,一人支援,一人掩护。而指挥将官,手下有三支可参战部队,派出去两支,仍有一支作为预备军……现在还看不出名堂来,等给他们装备好武器装备,你就会明白,战斗力会有怎样的变化。”
侯玉春有些刮目相看道:“听你这意思,连兵器都会发生变化?”
林宁回过头,得意的呵呵一笑,道:“拭目以待吧。”
若只凭常规操作,想凭一座山寨之力,怎么可能干败三大皇朝?
他又不是位面之子刘秀,可以使出大召唤术招来陨石灭敌……
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这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前世无数当世第一流的英杰加入那个组织,也足足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完成了旷世伟业。
林宁再自大,也不认为按部就班去做会比那个时间短……
他自然等不了那么久时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所以,总会有些划时代的变化出现……
见林宁卖关子,侯玉春也知道问不出来,就笑呵呵的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两天大师姐和菲菲都聊你这边聊的热闹,说你怪模怪样的绑腿跑步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一群臭男人每天练着叠被子?哈哈哈!”
似乎只想想三百个精壮大汉,结果每天被逼着叠被子,还要叠成豆腐块儿,就能让人笑掉大牙。
林宁淡淡道:“小小一个被子,却可以磨炼士兵的意志力和耐性,提高他们的执行力和服从性。良好的内务,有助于养成良好的纪律。叠被子只是一方面,往后还要一系列的要求,走着瞧就是……别光说我,大哥,你的情报网弄的如何了?山寨太闭塞,天下大势传到咱们这里需要太久的时间,要是不能及时的了解形势,光等消息,就能等到黄花菜也凉了,天下哪道菜也赶不上!”
侯玉春正色道:“你放心,既然你将大事托我,我必不会让你失望。秦国那边好办,我手下还是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正秘密四处联系一些老朋友。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有我的朋友,秦国的消息不会成问题。现在我正派人往齐国和楚国去,如今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倒也容易安插些人手。最多三个月,一张情报大网就能初步建立起来。不过小宁,只让下面人去跑不成,我也要各处走走看看心里才放心。黑冰台、皇城司、稷下学宫都不是吃素的,我要防备他们掺沙子。”
林宁转过身来看向侯玉春,问道:“什么时候走?”
侯玉春洒然一笑,道:“也就最近几天,先去秦国看望一些老友,把各处的盘子踩一踩后,就去楚国,最后再从齐国回来。小宁,等我回来时,议事之处应该不会还在聚义堂吧?”
林宁闻言呵呵一笑,道:“急什么?大哥,你安心去做事,家里有我在,不会让侯叔过年没个照应的。还有莫姑娘……”
“打住!”
侯玉春正色警告道:“你嫂子那边就不用你费心了,有她和大师姐彼此照应着就行。你小子,也不见你比我清俊秀气,怎么就这么讨女人喜欢?你老实点!”
“……”
林宁无语道:“虽然我天生惹人爱,可我多时候调戏过嫂子?起码的江湖道义我还是有的,你可别羞辱我的人格。”
侯玉春正准备再羞辱一番,却见西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声势,他高兴道:“法克这个花和尚来了……”
又对林宁挤眉弄眼道:“你小心些那些胡族使美人计,我瞧这花和尚哪都好,就好色这方面靠不住,仔细被人色~诱。”
“放屁!”
法克大师转眼就到,侯玉春本也没压低声音,让他听了去后大怒道:“那些草原娘们儿,一年到头洗不了两回澡,身上气味骚的要命,洒家会被她们引诱?”
林宁面色古怪,侯玉春则快笑出泪花来,指着法克道:“花和尚啊花和尚,你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你怎么知道人家女人一年只洗两回澡,身上气味骚的熏人?”
法克闻言语滞,无言以对,只好一摆手道:“洒家出家人,听不懂施主你在说甚……”然后对林宁正色道:“今儿早上营寨里有人送来了好些牛羊马匹和牧民,黑压压一片,洒家让阿牛去打听了番,说是查汗部送来的。那位蔑儿乞部的老可敦就寻了洒家去,让洒家问问你的意思,是直接接走,还是先放在蔑儿乞部,由他们代山寨放养。另外还要问问,小智和她那孙女宝勒尔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就这两件事。”
……
PS:家里有些闹,大人咳嗽小孩发烧,总是乱我思路,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干巴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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