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山,龙首阁。
昨日整座东王山上下,自东方青叶起,所有宗师并一流高手悉数出动,严防咸阳城内一百零八坊。
任何拿不出身份令牌的人,全部关押起来,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整座咸阳城处于最高级别戒严状态,人心惶惶。
尽管很耻辱,乃至是羞耻,东方青叶还是在咸阳城门上放了那个能钻出粉色信号的信号弹。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令人惊恐的事,终究没有发生。
而在一天一夜的镇守过程中,东方青叶亲自出手捉拿了七位陌生宗师。
平日里,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他怎会放过任何一个不可靠的,有可能身怀大杀器的贼人……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咸阳城才重新恢复了进出……
东方青叶面沉如水的坐在龙首大椅上,俯视着下方。
荆思远满面谦恭,禀奏道:“圣人,据青云密线回报,昨日姜太虚与项平前往青云寨聚义堂,本想与山贼林宁解释昨日之事,然而却被冷待于聚义堂之上一个时辰,直至申时,贼子林宁与田五娘才出现,却并未给姜太虚和项平开口的机会,便是一通大骂,模样张狂猖獗之极……”
言至此,荆思远忽然一顿,犹豫道:“圣人,弟子以为,以贼人往日之谋算来看,他这般猖獗狂妄,简直愚蠢,与其往日之谋决然不同。这其中,是否有诈?”
东方青叶眼眸一直半张半合的眯着,沉默稍许,道:“昨日贼子险些身死,大变之下,有此失态之意,也算平常。以其智,若故意为之,当不会不虑及此。”
荆思远闻言恍然,躬身道:“圣人圣命。”
东方青叶并未在意,道:“将此獠之言,一字不差述来。”
荆思远应命,将林宁骂人之言说了一遍。
东方青叶冷笑道:“竖子猖獗,以为有那黑死病疫疾恶源,就能有恃无恐,却不知,这样只会死的更快!”
此言声音刚刚落地,就听殿外有侍者入内,遥报之:“圣人,稷下学宫遣人送上夫子手书一封。”
东方青叶闻言,手凌空一张,侍者手中信笺便飞了过来,落入其手中,拆开信笺一看,东方青叶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对荆思远道:“密切关注青云动向,但有人闯入大秦,一律斩杀。”
荆思远领命,又忍不住好奇道:“圣人,夫子莫非也想要铲除青云?”
东方青叶没有回应,宽大的黑金袍袖随手一挥,折返回后殿。
……
夫子山巅,草庐外。
负手而立的夫子面色凝重的观望着天上皓月,半圣长老和姜太虚则立于其后,左右而立。
过了良久,见夫子和姜太虚这一对师徒居然一直沉住气,没有开口的意思,半圣长老便道:“可惜今天东方青叶没有斩杀林宁和田五娘,不然的话,侯万千回来一场火拼,就算拼不掉东方青叶,也能为子渊至少争取十年时间。”
此言落地,却没有让那一对师徒开口。
在半圣长老的尴尬中,又沉默了许久。
半圣长老实在受不得这种尴尬,“唉”的一声,转身离去。
然而在他离去不久后,姜太虚却开了口,道:“先生,您尚在,黑冰台便敢如此行事,三大太上深入齐土,截杀林宁,东方青叶更是再度以圣欺凡,当着先生之面动手。此人心中实无规矩二字,可怕,可恨。”
夫子缓缓点头,道:“今日他未动手,并非只是顾忌那黑死病,而是那位林小友之言,打动了他。”
姜太虚面色微变,道:“可是那句一波带走……莫非,东方青叶已生戒心?先生,昨日林郎君之言,是否过于狂放浮夸了些?东方青叶和荆思远,焉能相信?”
夫子闻言,脸上的凝重消散了些,露出抹淡淡的笑意,道:“吾常言,林小友之才学,为天人所授,你或许不服。然其昨日之言,更印证了这一点。你能想到之事,以为他想不到?以为东方青叶和荆思远想不到?偏偏,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如此为之,吾料必能瞒得过黑冰台那边。这位林小友,呵呵,一言难尽呐。”
看着夫子的背影,姜太虚知道话虽如此,但夫子心中其实未尝没有惋惜昨日东方青叶不敢动手。
若昨日东方青叶果真动了手,待侯万千杀回,与东方青叶生死做过一场后,或许果真如林宁所言,夫子会一波将其带走……
姜太虚道:“可是黑死病……确实有伤天和,弟子无法想象,林郎君会行此举。以其往日之表现,绝不该如此。”
夫子却摇头道:“便是他往日,也是以他自家人为先。子渊,林宁处世之道,与吾等不同。他所求者,非圣道,而是与家人一起活于世俗之中,逍遥自在。至于眼下他所做出的事业,只是在此之余,他顺手为之罢。”
姜太虚闻言后沉默稍许,缓缓点头,道:“非常之人,自行非常之事。”
夫子呵呵一笑,道:“若非如此,吾又岂会同意他的建议。至于黑死病,吾仍信此人,不会轻易使出。甚至前日之事,也未必当真。”
姜太虚闻言一震,面色动容道:“夫子,您是说……林郎君所说的黑死病,并不存在?”
夫子摇头道:“存在或许存在,但他不大可能走最后一步。”
姜太虚几乎无法理解,道:“夫子,您适才还说,林郎君是以自家人为先的人,并不在意圣道,那当他家人受到威胁时,他怎会不走最后一步自保?”
夫子淡淡一笑,道:“这位林小友,对人性的了解,对时势的掌控,超凡入圣。就算他手中果然有那黑死病源,留在手中不发,便是一致命的威胁,而一旦发出,便是吾,亦必出手诛他。而他也料定,东方青叶绝不会与他兑子,事实上,便是吾已料到这些,但若与东方青叶异位相处,仍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子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阳谋啊。”
姜太虚缓缓点了点头,最后问道:“夫子,那三日后……”
夫子面上的微笑又渐渐敛去,一双充满智慧仁爱,但又透着漠然的老眸,仰视着天上那轮冰冷霜色的皓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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