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主意,徐锐迅速向宏威皇帝上书一封,说是为了改良火炮设计,并加紧训练天启卫,奏请皇帝准许徐锐带领天启卫全军开赴西川省进行秘密试验训练。
至于为什么不是西北,不是东北,偏偏是西川省,徐锐给了一个借口,美其名曰尽量贴近实战。
西川与南朝接壤,未来很可能就是战场,但距离南朝主力有上千里之遥,看起来的确是现在这支尚未形成战斗力的天启卫最好的战场。
而在最真实的战场环境下,才有可能得到最真实的数据,从而对接近完成的火炮进行最后的改良。
无论从哪个方面,宏威皇帝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当然不会不明白徐锐出门避货的小心思,但对于一个万年懒汉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以令他欣慰。
甚至在看完奏疏的第一时间,宏威皇帝便对汪顺感慨了一句:“看来人不逼一下就是不行,你看看,这小子也有主动干活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自然不会打西边出来,却会打西边落下。
第二天傍晚,徐锐整军出发,从长兴城西门出城,准备远赴数千里外的边陲。
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诡异的时间出发,并不是真的打算训练天启卫的夜行军能力,实在是几位王爷得知徐锐落荒而逃之后逼得更加着急,都想赶在他走之前见他一面。
徐锐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谎称宏威皇帝让他立刻出发,然后用最快的时间准备好一切,连夜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前,徐锐抽出片刻功夫,脱离大队人马,独自带着几个亲兵伫立在官道旁的土丘上,默默望着长兴城的方向。
夕阳照在他安静的脸庞上,晚风吹得黑色大氅猎猎作响,齐腰的青丝随风飘扬,这个即将十八岁的少年也有了几分肃杀的英武之气。
不一会,管道上扬起一阵烟尘,一支骑兵飞奔而来,领头的正是一身男装的栖霞公主。
“走得那么急,连个招呼都不打,真不够意思。”
栖霞公主冲到徐锐面前跳下马来,怒气冲冲地朝他埋怨。
几个亲兵和公主的侍卫连忙退开十几丈远,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既为二人留足了空间,又防止发生什么危险。
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徐锐会心笑道:“现在不是在和你打招呼么?”
栖霞公主白了他一眼:“知道我会来还走那么远,害我赶了十里路。”
徐锐笑道:“十里相送,不是更显情意?”
“贫嘴……”
栖霞公主娇嗔一声,从背上取下一个小包袱递给徐锐:“喏,给你。”
徐锐一愣:“这是什么?”
说着,他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套华贵的月白色长袍,长袍不知是什么质地,不但入手冰凉,而且触感极软,好似极品羊毛一般,十分舒适。
“这是……”
徐锐疑惑地望向栖霞公主。
栖霞公主脸颊微红:“我亲手做的,用的是常州的极品冰丝锦。
这种料子产量极少,不但专供大内,坊间难得一见,而且每年仅有十几匹,就算皇子王孙都分不得几片,我好不容易才从母妃那里求了一些,都做成了你手上的这件袍子。”
徐锐闻言连忙将长袍展开,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无论长短还是腰身,竟然分毫不差,而且剪裁、针线具是一流,设计更是时下贵族圈里最流行的款式。
徐锐越看越是喜欢,笑道:“没想到青梧还有这一手绝活,要是哪天不想当公主了,我天宝阁首席设计师的位子非你莫属!”
“想得美,即便我愿意来,你请得起么?”
栖霞公主心中欢喜,面上却是哼了一声,郑重道:“西川虽然地处三国交界,看似边陲,但五百年前却是大汉的王都所在,不少世家大族都在那里传承了千年以上。
他们底蕴深厚,盘根错节,又自诩高门大族,对非士族出身之人十分轻贱,要想在那里打开局面,就必须让他们对你另眼相看。
但对这些人来说,赤裸裸地示之以威,或示之以财,反而会令其反感,将你归为暴发户一流。
而这件冰丝锦长袍外表低调,唯有懂行之人方才明白其价值,说不定能助你融入当地的圈子,算是我为你此行准备的一件礼物吧。”
没想到一件小小的袍子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徐锐忽然觉得手中之物重若千斤,心中泛起浓浓的感动。
“难为你为我操了这么多心。”
徐锐望着栖霞公主,由衷感叹。
栖霞公主脸颊一红,偏过头去,局促道:“行了行了,婆婆妈妈,让人看了笑话。”
徐锐莞尔一笑,也不客气,小心翼翼地将袍子收好,背到了背上。
此时官道上又是一阵烟尘扬起,另一队骑士也正朝着徐锐几人的所在飞奔而来。
栖霞公主眼力极好,一眼便认出那是肃王的家将,笑道:“还是徐兄你面子大,出一趟门王爷公主都来给你送行。”
“哈哈哈,青梧也在,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啊。”
徐锐还没来得及说话,肃王便远远瞧见两人,爽朗地长啸一声。
栖霞公主双颊一热,高声道:“本宫踏青归来刚好碰见徐兄出城,便聊了几句,怎到了你嘴里便这般没个正经?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
她瞥了徐锐一眼,又道:“好了,你们聊吧,再不回去宫门便要关了。”
说完,栖霞公主潇洒地跳上马去,甩开缰绳,好似逃跑似地向长兴城奔去。
肃王望了望她匆匆的身影,再看看徐锐背上的包袱,笑得更贼了些。
“行了,好不容易有点气氛,都让你给破坏了。”
徐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嘿,本王跑了十多里路专门来给你送行,到了还落不找一句好话,得得得,那我现在就走,去把你的青梧追回来。”
肃王一边笑眯眯地打趣,一边拨专马头,好似真的要走。
徐锐连忙拉住马缰,苦笑道:“别闹,算我说错了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
听到徐锐服软,肃王这才从马上跳了下来,摸出一个酒道:“四哥说他不好来破坏你的逃跑大计,便不来送你了,正好我和徐兄单独喝这壶壮行酒。”
说完,肃王拔开瓶塞,自己先“咕嘟咕嘟”喝了半壶,才把剩下的酒递给徐锐。
徐锐哭笑不得地接过酒壶,一饮而尽,又把酒壶递了回去,不客气道:“酒也喝了,有什么礼物都拿出来吧,免得耽搁久了大军走得太远,我这个主帅追起来费劲。”
肃王刮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本王来送你便是天大的面子,还指望礼物?”
说完他一转身,竟是跳上马去就要回程。
徐锐一愣:“你这就要走?”
肃王理所当然道:“人也送了,酒也喝了,不走留着干什么?看你哭鼻子?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礼物,否则下一顿酒叫你喝到桌子底下。驾!”
徐锐大张着嘴,看着匆匆而来的肃王领着侍卫们随风而去,连头都没有回。
“这家伙,跑十多里路还真的只为喝一壶酒啊?!”
半晌,徐锐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宏威十七年三月初三,天启卫开拔,剑指西南。
大军看似走得很急,除了武器装备之外只带了数日粮草,一应供给全由沿途各省府提供。
然而三天后有大批商队从长兴水门出发,几十条满载各种辎重的货船迅速南下,目的地也是西川,星河集团的触角随着天启卫第一次伸向了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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