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朱贵妃有身孕了。”胡元一脸笃定的说道。
“噗哒。”
赵桓手里的札子落在了地上,赵桓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说道:“你说什么?朱贵妃有身孕了?”
胡元一脸喜气洋洋的说道:“是。”
赵桓猛地跑了出去,向着延福宫跑去,马上另外一道人影从胡元的身边闪过,风一样的冲了出去,亦步亦趋、游刃有余的跟在狂奔的官家身侧。
“官家,你这是作甚?诶诶诶,放我下来。”朱琏一脸疑惑的看着冲进延福宫的赵桓。
赵桓一把把朱琏横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小心谨慎的蹲下,将耳朵蹭在朱琏的小腹说道:“别吵,让朕听听。”
朱琏被赵桓的行径逗笑了,推了官家一下,将官家扶起来,说道:“这才个把月,怎么可能听得出来,官家也是胡闹。”
“朕说能听出来,就能听出来!赵英不是老说什么言出法随、金口玉言吗?”赵桓赌气一般的说道。
“跟个孩子一样。”朱琏满脸的笑容,怀赵谌的时候,也没见当时的官家如此模样。
赵桓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手掌上说道:“好好好,赵英,内侍省一定要定点照顾周全,还有找几个有武术底子的宫女,照拂左右,片刻不能离开,摔倒了拿你是问。”
“让朕想想,还有什么事,没准备。对,吩咐御衣坊准备好小孩的衣服。”
“对,产婆,御医院的产婆也要照料好,就是这样,还有胡元呀,是儿子还是女儿呀。”
胡元一拍脑门,离开了延福宫,官家这是乐疯了,先不说他有没有手段知道男女,就是有,这个把月的时间,让他判断男女,实在是太为难了。
“你别走呀。”赵桓看着胡元的背影,笑意盎然的说道。
“官家过了年都是而立之年了。”朱琏满脸的笑容,吩咐宫人抬了一把椅子放在身侧,笑着说道:“官家坐这里,臣妾有话要说。”
赵桓坐在了朱琏的身侧,还想听听孩子在肚子里的动静,被朱琏笑着拦住了。
朱琏一脸感慨的说道:“臣妾算着日子,觉得天葵将至,可是这天葵久不至,就一直没往文德殿递牌子,寻思着官家什么时候来了延福宫,寻思着和官家商量。”
“可左等右等没等到官家,内侍省说官家这个把月都在忙碌国事,没来延福宫,也没去旁的地方,就在文德殿里,臣妾也不好打扰。”
赵桓连连点头,说道:“好事,喜事。让朕听听。”
“官家坐好了,别从椅子上掉下来,臣妾有话要说,听臣妾把话说完。”朱琏看着略带几分执拗的官家,也是略感无奈。
赵桓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事,还能把堂堂大宋的皇帝从椅子上吓的掉下去?金人围了汴京城朕都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反倒是把桌子给掀了。”
“官家这么说,臣妾就安心了,妹妹她也有身孕了。”朱琏满脸笑意的说道。
赵桓的手为之一顿,有几分呆滞的看着朱琏,愣愣的问道:“真的?”
“嗯。”朱琏肯定的点了点头。
赵桓挠了挠头。
回到文德殿的赵桓,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坐在御案之前发呆良久,才怅然问道:“朱凤英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吗?”
“噗通。”赵英猛的磕了一个头,甚至都听到了响声。
赵英带着惊恐说道:“官家,御医院的太医已经去看过了,和朱贵妃是一个日子。胡元又去看了一遍,和起居注的日子一致,这谁侍寝都在起居注上写着。”
“你起来,朕不是说的这个。”赵桓看着赵英惶恐的表情说道。
在他心里,朱凤英那个妖精,他始终不是很放心……
“自官家从大同府带回郓王妃之后,郓王妃身边就没有过旁的男丁,官家心中所疑,就是在要臣的命呀!臣是内侍省都知也是花鸟使。”赵英又磕了一个头说道。
赵桓看着赵英满脸的惊恐,才了然皇城司连这种事都管。
想起初唐齐王妃的儿子李明旧事,赵桓终于知道,为何所有史书一口咬定,齐王妃的儿子就是李世民的,并且从未有人怀疑过此事。
果然,天下的皇帝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就是多疑。
“那什么,你跑一趟郓王府,说朕晚上过去。”赵桓承认自己是个铁渣男,既然是自己的孩子,那这个责任自然要扛下来。
出宫前往郓王府,其实就是给朝臣们个信号,朱凤英进宫已经成了铁一般的事实,也是在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方便准备明日常朝的时候的唾沫星子。
他也相信朱凤英那颗七窍玲珑心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思。
赵英哼着曲把官家的旌旗抬了出去,摆足了架势,极为高调的前往了郓王府。
朱凤英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一个生命在自己的小腹里孕育着,这是何等的神奇?她满脸只有母亲才会有的柔情。
“小雅,给我弹个霸王别姬吧。”朱琏笑着对旁边的侍女说道。
稍待片刻,抑扬顿挫的琵琶声在小院里响起,还有婉转的歌声绕梁而去。
“乌骓马,踏遍晚江岸。夕照乌江红似火,白沙锓血剑光寒,虞姬憾回天。”
“一敌万,雄力可拔山。破釜沉舟争霸业,鸿门宴请误机关。恨水一江蓝。”
“诉衷情,飘零久,浪子谁留?天地恨悠悠。豪杰千古何在?”
“碧水老,大风秋。尽楚歌,乌江愁,霸王头。刀光如梦,壮怀无酬,恨水空流……”
朱凤英微眯着眼听着这忆江南词牌名的曲子,晃着脑袋,仿若力可擎天的项羽和身后着大红氅的虞姬从词曲中走出了一般。
曲终。
朱凤英站了起来,看着汴京皇城的方向,喃喃的说道:“官家,臣妾终归是做不得那齐王妃,待来世,执手共携白头。”
朱凤英说完纵身一跃,跳入了小院的井中,待有了孩子之后,她的想法已然完全不同,知道自己受不了,索性不给官家找更多的麻烦。
“老…老…大!郓王妃好像投井了!”趴在墙头听歌的亲从官呆若木鸡的说道。
“废什么话!救人呀!”亲从官的伍长,第一个冲了过去,在腰上系上井绳丝毫没有犹豫的也跳了进去。
这朱凤英要是今天死了,哪怕是官家能够饶了他,哪怕是群臣能够饶了他,他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作为官家身边的嫡系中的嫡系,他当然清楚官家因为赵谌有瑕,这几年。多少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君辱,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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