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赵秀才很有优越感的轻笑两声:“你们呀,种地种傻了吧?对外面的形势一点都不了解,摄政王爷占了从北京到南京的好大一片富庶地带,又得了两广与交趾,辖下人口上亿,拥精兵百万,历大小数十战,从无一败,闯王曾去北京,就是被摄政王爷打回了陕西,你说闯王敢打过去吗?说不定这将来的天下都是摄政王爷的!”
“噢,还是赵秀才见多识广,到底是读书人啊!”
“光这布告所写,就比闯王强了太多!”
各种赞叹声纷至沓来!
赵秀才略有些得意。
二柱子问道:“咱们身无分文,从陕西到交趾足有万里之遥,怎么过去?”
“这才是重点!”
赵秀才把布告摊在地上,伸手一指:“这里有一幅图,大家看,朝廷在寿县、凤阳府淮远县、临清与安庆设立了接待点,根据图上的标识,只要到了这四处,会有船先把我们送往松江,然后在象山和香港分别换一次船,就能抵达目的地交趾,到了交趾,会有专人安排我们的食宿住行,并依约分配土地和女人。
至于我们走的路线,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潼关出不去,我们可以渡过黄河,进入山西,翻山出太行,再南下到临清上船,大概是一千多里。”
众人陷入了沉默,虽然有官府接送,可是自己仍要走一千多里地,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他们来说,无疑需要极大的勇气,而更重要的是,盘缠从哪儿来?
“怂了?”
赵秀才冷眼一扫,低喝道:“这千多里地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走出去,就是新的天地,难道你们愿意一辈子守着黄土地过苦受穷,天天喝稀,连个媳妇都讨不起吗?
至少我不愿意,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去闯一闯,造反我不敢,可是机会摆在眼前,我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更不甘心糊里糊涂的混一辈子!”
“赵秀才说的对!”
曹麻子猛一咬牙:“一天两顿稀,连条象样的裤子都没有,媳妇也讨不上,还得巴结大顺朝的军爷,象俺们这样有什么活头?千多里地,一天一百里,也就十来天,我不信老天爷连这十来天都不让我们活,俺跟赵秀才走!”
二柱子道:“我也去,我们把能吃的都带上,实在没吃了剥树皮吃草根,无论如何也要撑到临清!”
“拼他娘的一把!”
“我去!”
众人纷纷挥起拳头,除了一条烂命,自己还有什么呢,倒不如拿命赌一个美好的明天。
“好!”
赵秀才道:“既然大伙儿都同意,那我们约好,今夜三更在村东头集合,一起走,天黑了都收拾下,只许带粮食,什么锅碗瓢盆,除了讨饭的碗,一律不许带,到了地头荡寇军会给,最后都记着,千万别走露风声,谁要是口风不紧,咱们一起活活揍死他个狗娘养的!”
“谁敢泄密,我二柱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二柱子凶狠的一扫众人!
“放心吧,咱们都走,谁会和自己过不去?”
众人连声表示同意。
当夜三更,几十个村民偷偷摸摸的汇聚在村东头,还有个别女人和小孩,行色匆匆,都背着个很小的包裹,在清点过人数之后,迅疾隐入了夜色当中。
这一幕,在山陕,河南大地上零零星星上演,一群群衣着褴褛的人向着指定的四个地点集合,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迈出这一步,有人知道了没当回事,有人则是瞻前顾后,始终下不定决心,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北方移民转进交趾还需要一段时间,李信可等不了那么久,他把所有的事情移交给徐以显与杨大牛之后,就带着部队退出了镇南关。
回到广州,李信下令,调李双喜的第八军进驻韶关,与高一功兵分两路攻打江西,其中李双喜的第八军走外线,经赣州、吉安进军南昌,高一功的第七军走内线,经瑞金、抚州与鹰潭进军南昌。
又命黄得功的第五军与吴长功的第九军从广西进军湖南。
白广恩的第六军与王强的第十军直接北上,兵逼九江,由此可以看出,李信是打算对张献忠动手了。
在张献忠、李自成与满清三方中,李信认国张献忠的实力最弱,形势最不妙。
他自己则带着海军陆战队,并下命东海舰队调集部分船只,在南京与他会合,一同去九江,视战果再决定,是否要趁胜进攻两湖。
一路乘风破浪,舰队于五月下旬驶入长江口,按计划,护航战舰将返回广州,其余的船只也将在嘉定(今上海宝山县)的港口停泊一夜,再去南京,李信是打算把女人们丢下,从运河回北京。
“咦?码头上怎么那么多难民?”
长平惊讶的向边上一指。
码头泊着数艘印有运河航运标识的舰船,一队队形似难民的人排队上岸,孙荻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这不会是去交趾安家的北方农民吧,嗯,应该是的,现在的大江南北,很久没看不到穿这么破烂的人了,挺快的嘛。”
李信吩咐道:“传令靠岸,我们去了解下情况。”
道道旗语打出,码头区清理出了一块空地,舰队缓缓向着码头靠近。
这些人的确是移民,由临清中转站送来,巧的是,赵秀才那一帮人也在里面,他们当夜逃离了村落,提心吊胆,生怕被大顺朝通缉,带的粮食在山西大山中吃完了,只能吃树皮草根撑到河北,再一路讨饭,虽然河北已经恢复了安宁,但是经清军数次寇掠,还没战乱中恢复元气,当地的老百姓也不富裕,讨来的极其有限。
就这样,赶到临清的时候,每个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公告没有欺骗他们,在城外,他们被警察截住,问明情况,带往码头,又等了两天,直到前来的移民有了近三百人,才开船南下,经扬州进长江,今天正好赶到嘉定,将前往浙江象山。
虽然窝在狭小的船上让人很不舒服,但总是安定下来了,不用再靠两条腿走路,而且还能吃上饱饭,尤其让人不敢想象的,还是一天三顿饭,除了早饭是馒头稀粥加点咸菜,中饭晚饭都有肉,有时是大块大块的红烧肉,或者是大块大块的红烧鱼!
要知道,在陕西老家,过年都未必能吃到一根肉丝啊!
每条船上,配了两三名军医,一方面是检查传染病,另一方面则是给一些常见的小病治疗,在近十天的行程中,很多人面色红润了,力气有了,精神也饱满了,又不用干活,是一生中最为舒畅的时光。
甚至闲着无聊,很多人在船上看风景,并听战士们介绍情况,因李信还没开始废漕改海,运河一带是很繁华的,河面忙碌异常,煤炭、大米、丝绸、药材与各种散货把船压的很低,络绎不绝的船只紧密连接着江南与北京的经济往来。
那运河两岸的富庶,密密麻麻的庄稼,喧嚣嘈杂的市场,一排排整齐的四合小院,得体精美的服饰,与人们面孔发自内心的笑容,无不让他们深深地羡慕着,羡慕运河老百姓的好福气。
而嘉定作为松江府的出海码头,乃至于长江沿线最重要的货物集散与周转码头,给移民的印象与运河沿岸又有天差地别,仅仅是码头就比运河沿岸的码头宽阔了许多,脚下的道路,是平坦的水泥道路,每个人都敢发誓,别说见到,就是想也从来没想过,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平直的道路。
沿着江岸,有一溜排数十座港湾型码头,走了一条船,又过来一条,永无止歇,停靠的船只也更大,更气派。
每个人都精神利索,甚至还能看到些金发碧眼,形如妖怪的人,搬货的搬货,干活的干活。
“这就是江南啊,想不到我二柱子真的来了!”
如今的二柱子,依然是黑不溜秋,但身形明显壮硕了许多,一双眯眯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半天才憋出一句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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