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百人踩着地面的积水,啪啪作响,纵是风雨声也不能掩盖,隐约的,还有惨叫传来,李信清楚是李胜德动手了。
通常来说,没有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攻打王府,哪怕明末江山已经摇摇欲坠,但朝庭的威仪仍在,在外领军的督抚大臣,不管手底有多少兵,几名缇骑就足以逮捕回京。
历代王朝末期,朝庭权威下降,各地督抚拥兵割据,可大明至死都仍保持着足够的权威,就是号称封建制度顶峰的大清,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后,仍不免走上了督抚割据的老路。
因此就体制而言,明朝的体制才是封建社会最为稳定的体制,真正实现了官绅一体,明朝皇帝也不是普遍认为的权力被文官架空,而是真的口含天宪,想杀谁就杀谁,这一点在崇祯身上体现的登峰造极。
强大的惯性,固若金汤的洛阳城,使得满城士绅缺乏忧患意识,习于安稳的日子,甚至王府护卫比之普通明军士兵更有不如,他们是真正的豪奴,平时都是横着走路,洛阳地面上,没谁敢于招惹,守大门只是虚应了事,就那么几个人缩在牙房里,大多数都早早躲进了厢房,要么赌钱,要么睡大觉。
李信眼前的这间厢房,屋里还亮着灯,传出吵吵嚷嚷声,他向后招了招手,跟着的二十余人纷纷围上,他又给高桂英打了个眼色。
高桂英提着把红缨枪,一脚踹上门板。
“轰隆!”一声!
大门重重拍打在了里面的墙面。
“什么人?”
“谁他娘的找死?”
守卫给吓的不轻,纷纷喝骂。
“杀!一个不留!”
李信猛一招手。
高桂英二话不说,旋风般冲入,一枪就把一名刚刚站起来的守卫刺了个透心凉,随即枪尖一抖,尸体被抛向一边,又是一枪刺出,扎中了另一人的小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当李信冲入屋的时候,高桂英已经连杀四人,当真是心狠手辣,枪枪毙命啊!
李信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娘们儿在向自己示威呢,用杀戮告诉自己,她也不是好惹的,少打她主意。
整个屋里有十来人,正聚在一起赌钱,桌上堆着一锭锭的银子,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倾刻间,就如砍瓜切菜般,被杀的一干二净。
“财物都不要动,回过头再整理,银子自己不会长脚跑,走,我们去下一处!”
李信回头看了眼,便招呼众人出了屋子,去下一间屋子展开杀戮!
……
一间间厢房里,透出惨叫声,这真是飞来横祸,有些人正裹着被子睡大觉,就被活活捅死,即便反应过来,也吃亏在措手不及,训练也不足,反应迟缓,抵挡不了几下。
狂风骤雨的夜里,王府外城渐渐的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而一道高厚的红色宫墙将内外府隔开,狂风吹拂着枝叶,刮上黄色琉璃瓦,发出哗啦啦的难听声音。
雨丝随着风势飘忽不定,给彩绘回廊罩上了一层阴冷的气息,正殿前,丹墀上摆的一对铜鼎和鎏金铜狮子,也被雨水淋了个通透,而在靠东边的一座宫院中,居然传出笙、萧、琵琶等诸多乐器的和奏与檀板轻敲,衬托着曼声清唱。
这正是福安殿后方的寝宫,福王并未入睡,对于他来说,不一定要有固定的睡眠时间,困了就睡,不困就作乐。
哪怕已过了子时,福王仍躺在一把蒙着貂皮锦褥的雕花金漆圈椅中,两腿前伸,一张铺有红绒厚垫的雕花檀木矮几上,搁着他的双脚。
左右跪着两个宫女,替他轻捶大腿,另有两个宫女坐在两旁的矮凳上,各将他的一只粗胳膊放在自己腿上捶着。
福王极其肥胖,两个宫女被他沉重的胳膊压久了,不时偷偷地瞟他一眼,皱皱眉头,可惜只能看到那滚圆的大肚子,脸被挡着了。
另于脚前,拜垫上跪着一群乐伎,拿着诸色乐器弹奏,福王闭着眼睛,鼾声时响时落,当一曲弹完,福王也跟着停止打鼾,微微睁开眼睛,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熊掌没熟?”
一个太监躬身答道:“启禀王爷,奴婢刚才去问了问,熊掌快炖熟啦。”
“怎不早炖?”
福王不悦道。
“王爷明白,平日炖好熊掌都得两个时辰,如今已经炖一个多时辰了。”
那太监解释道。
福王不再问熊掌的事,又想矇眬睡去,忽然承奉刘太监慌里慌张的冲进来,哭叫道:“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有贼人闯进了宫。”
“哦?”
福王睁开眼睛,不悦的挥了挥手:“洛阳府的大小官儿是吃什么的,居然叫贼子摸进了寡人的家,叫护卫去把那些贼子打杀了,明日你提着尸体去找分巡道王胤昌,替寡人申斥他,问问他怎么回事,这洛阳的官,还想不想当了。”
“我的王爷啊!”
刘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大叫道:“贼人已把内宫围的水泄不通,这大风天气,宫外都飘着血腥味,怕是……怕是护卫已经死光了啊!”
“什么?难道洛阳被贼子攻破了?”
福王面色大变,就要站起来,可那满身肥肉一阵晃荡,愣是没站起来,几名太监赶紧上前,吃力的扶起了福王。
“父王,父王!”
这时,世子朱由菘,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胖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惊叫道:“贼子入宫了,贼子入宫了,父王,快跑啊!”
恰于此时,有喧杂声传来,这分明是在攻打内城的动静,风中隐约还有什么活捉福王之类的声音。
内宫有三重大门,从声音判断,贼人正在攻打第一重大门。
“啊!”
宫女失声尖叫。
“这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福王吓的六神无主,额角冷汗直流。
“父王,快跑啊!”
朱由菘急的大吼。
福王慌乱道:“贼人已从四面围住,哪里能跑得掉啊!”
刘太监突然急中生智,连忙附耳过去,小声道:“王爷,奴婢倒有一法,延福宫地下有下水道直通城外,请王爷速带上王妃,世子带上世子妃,与奴婢从下水道中逃出去。”
福王却是不舍道:“那寡人的财宝怎么办,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贼人?”
好歹朱由菘年轻,没那么糊涂,急声道:“父王,只要出了城,引大军来攻便是,还怕他财宝跑了?”
“好,好,依你,就依你!”
福王连连点头:“传寡人旨意,着宫中太监务必死守三门,寡人重重有赏!”
刘太监施礼道:“请王爷和世子先往延福宫,奴婢安排下就来!”
父子二人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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