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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的训练越来越正规,但龙谦却总觉得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军旗和军歌。
一支军队如果想有自己的军魂,没有军旗和军歌是万万不行的。龙谦早就想为蒙山军打出自己的军旗,唱响自己的军歌,但是又顾及自己制定的总体战略,一直没有实施。每次全军集合,看着部队以连为单位,喊着一二三四的号子,整齐划一地站成了“豆腐块”的方队,龙谦就有指挥部队高唱一首激昂慷慨军歌的欲望。
但军旗和军歌都不是简单的事。这是个什么时代?满清朝廷别的本事没有,搞**的工夫怕是有史以来第一。文心周纳,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来做无聊的文章。
思来想去,龙谦一狠心,去他妈的,先搞起来再说。自己那些劳什子计划能不能成,鬼才知道。当前的事当前办吧。
军旗以红色打底,上面写着三个隶书大字——蒙山军。龙谦规定了军旗的大小和底色,请宁时俊写了字,交给孙娟,让她试着绣出来。
红色的布却不好找,最终找到的是一块已经褪色了的红布,尺寸比龙谦想定的要小,也只好这样了。几个女兵雷厉风行,马上行动起来,加班加点地绣起了军旗。
龙谦写的军歌是这样的:巍巍蒙山高,血染军旗红。百姓是我亲父母啊,我是百姓子弟兵。抗击外侮上战场啊,保家卫国立战功。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直到将敌人消灭干净,鲜红的军旗高高飘扬!高高飘扬!
龙谦将歌词写出来给秀才宁时俊看,见他直摇头。
“有什么意见你就说嘛。”
“先不说韵律问题,血染战旗红,怎么能对上高高飘扬?不合韵嘛。这个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歌唱出来,就是公开造反!”
“怎么就是造反了?哪句话写着造反了?”龙谦不服气。
“你看,百姓是我亲父母,我是百姓子弟兵!军队是朝廷的,是皇上的,关百姓什么事?还有,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武装……听着是挺带劲的,哪个民族的武装?汉族的还是满族的?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满汉之分啊……别说,这还真有问题,“嘿,你小子真是喝过些墨水啊,如果让你断案,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
“司令,刚才我听你唱的挺带劲的,能不能再唱一遍?”
“怎么,还懂音乐?”
“乐由心生,谁都懂的。不会编曲还不会听?”
“那好吧。”龙谦扯开喉咙,大声将他心目中的军歌唱了一遍。
“曲子不错,像是给当兵的写的!就是这歌词嘛,我看不合用。”
“那,那你小子给咱写一首。”
“我看,咱就唱曾侯的‘爱民歌’好了,这玩意不会引起争议。我琢磨着,司令是既不愿意教育士兵们效忠朝廷,又不愿意公开打出造反的旗号。我说的对不?”
龙谦冷笑道,“这样的朝廷,值得效忠吗?连年的水旱大灾,百姓生不如死,就说去年咱这山东一省,多少百姓因大旱而饿死!黄河呢,三年两头决口,山东是灾情最重的省份,官府呢?为百姓做过什么事?就知道催收税赋。”
“官府当然要收税……皇粮国税嘛,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你说的也是,真怕是到了世道末年了,连年遭灾,百姓的日子,确实难过的很。”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上山为匪!时俊,关于朝廷的事,咱们有的是时间讨论。回到正题,有一点你是说对了,咱不能公开打出造反的旗号,先不说弟兄们会不会跟着我干,我也得为弟兄们着想啊。你说的对,既不公开造反,也不能给士兵们灌输忠君的思想,这么个无能至极的朝廷,值得大伙儿忠于它吗?扯淡。”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带大伙儿到哪一步。”宁时俊沉吟道,“但我知道,尽管山寨目前心气很旺,可要是跟着你公开造反嘛,恐怕能留下一半人就不错了。活不下去躲上山是一回事,扯旗造反是另一回事。”
“你呢?跟不跟我干?”龙谦笑道。
“这要看你领我干什么了。”宁时俊在担任识字教员后和龙谦接触多起来,他算是对龙谦心思摸得准的少数人之一,“如果你带我混出个名堂,我当然会跟你干。这就像赌博,每个人是都抱着赢钱的目的上场的。若是注定输钱,我是不会上的。”
“说的好。是这么个理。”龙谦点点头,“那你说,什么样的结果能令你满意?”
“嘿嘿,司令你心气高的很,就凭你不沾那些女人就可以看出来。我知道,只要你一个暗示,那几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躺到你的屋子里。所以,我说了,你可别笑我。”
“我不笑你。你也知道,最近我一直在了解兵们想什么。你尽管讲,让我听听咱蒙山军的大秀才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人生目标?简单,就四个字,升官发财而已。其实,也用不了四个字,两个就足够了。”
“升官。对吧?”
“没错。官位有了,钱自然不会缺。”
“很实在的想法。不错,出身不同,想法自然不同,大多数士兵就不想着当官,而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买上二十亩好地,娶一房媳妇,生一堆娃娃就行了。可是,你待在山寨,怎么才能当官呢?”
“司令讲故事讲的真好,自古当官走两条路,第一条不成,咱就走第二条呗。”
“所以你坚决不同意我写的军歌,是吧?”
“除此之外。我觉得咱这么辛苦地练兵,绝不会像孙德旺兄弟一样满足占据蒙山就行了,引起朝廷的注意不明智。”
“成,看来你这个参谋长还是思考一些问题的。不错。这样吧,依着你的见识,写一首军歌!要让大家唱起来,可不要小看这玩意的作用。至于军旗,就那样了!迟早要打出来,打出旗帜,会起到凝聚军心的作用。别看孙娟她们现在绣的那面旗帜不起眼,指不定将来还是文物呢。哈哈。”
既然能考上秀才,经史子集当然读了一肚皮,诗词也是可以诌上几句的。宁时俊提笔写所谓的军歌时,却犯了难。
先是默写了几句曾国藩的《爱民歌》:三军将士仔细听,行军首要爱百姓﹍﹍写了几句就停下了笔,一是记不全了,其次觉得也不那么合时宜呀。三军将士?几百号人,当得起三军将士吗?再说了,爱百姓哪有那么容易的?曾侯当年还可以设卡收钱,我们这几百张嘴,全要靠抢劫为生,毛阳镇的事有第一没第二了。
干脆,宁时俊将写了十几行的《爱民歌》揉掉了。心绪烦乱,宁时俊步出光明寺四下转悠,山上一片葱绿,四处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枝头两只叫不上名的鸟儿无忧无虑地在交流着鸟语。宁时俊忽然觉得人或许就是最苦的一种生物了,因为比鸟兽多了灵性,也就多了烦恼﹍﹍
龙谦是有大图谋的。乱世出豪杰,诚哉斯言!如果不是洪杨乱起,曾左等中兴名臣未必能在清史留名吧?只过了数十年,天下又将是大乱的局面了,与过去不同的是,洋人深深地卷了进来,逼得中国人不得不思考民族和国家这些以前似乎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龙谦反满的倾向甚为明显。这毫无疑问。那些斗大的字识不了两箩筐的泥腿子们不晓得,但自己清楚的很。自从伯父出事,全家受到牵连,自己的功名之路也就断绝了。所以,他对这个满清朝廷没有了什么忠爱之心。龙谦反复将那些满清朝廷的残暴无能,说明他是存了反心的。但这个家伙确实不一般,不仅有一身好才学,难得的是头脑冷静,知道进退。很想跟着这家伙见识一下将来,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美好的世界?宁时俊毫无目的地转悠着,心思回到了龙谦交给的“创作”任务上,突然便有了灵感,跑回自己屋子,一挥而就:
“春风十里杏花香,同胞将士何昂藏。雄冠剑佩耀云日,父老拭目瞻清光。劝君请缨宜及早,人生唯有从军好。从军之乐乐如何,细柳营中传捷报。”
宁时俊觉得不错,像首军歌。
“嗯,不错。这首歌谁都可以唱,不带什么政治倾向嘛。”龙谦吟哦了几遍,拿起他的铅笔,想在宁时俊的稿子上改了几个字,“最后两句改一改吧,细柳营?有几个人懂细柳营是什么意思?‘抗击外侮上战场,保家卫国传捷报。’嗯,就这样了。”
宁时俊觉得龙谦的改动破坏了原稿的文采,“抗击外侮?难道咱们不对中国人开枪吗?咱们不打官军可以做到,官军不打咱,咱可说了不算。”
“那是两回事。军队的使命在外不在内,这种教育还是要及早。”龙谦笑着抖了抖写着歌词的那张纸,“行,不愧是秀才老爷,给你记一功。等到咱蒙山军成了气候,你就可以吹啦,军歌都是俺老宁写的嘛。”
“嘿嘿,我就等着真有那么一天。”
“会的!放心吧,只要咱们齐心合力。”
“曲子呢?那玩意我可搞不了。”
“这个我来!”
龙谦很快就作出了曲子,还是和上首一样,宁时俊觉着自己的歌词配不上慷慨激昂的曲调了!
军歌就这样唱响了。每日三餐之前,都要列队高唱军歌。当然,龙谦一句句给大家解释了歌曲的意思,那些还没什么头脑的兵们并不在意歌曲的含义,只是觉得这歌子唱的蛮带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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