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正在接苏晓婉打来的电话,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位派头十足的社会名流站在门口,面部表情温和,眼睛盯着王峰走进病房。
他看到这个人的出现,整个人被惊呆,看着走进病房的这位年过花甲老人,不禁心中暗道:“这老先生,为什么这么不给情面,竟撵到医院找事,也太失身份了吧?”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王峰躬而敬之迎上去,强装笑颜的问道:“世伯,您怎么有时间到医院,是不是顾阿姨身体欠佳,来医院就诊,请问她现在在哪?要是方便我马上过去看望。”
“贤侄,可以叫你病房里的兄弟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事找你谈。”走进病房的这个上海滩商业大亨顾竹轩,看着屋子里的冯志远和四名士兵,又转看向王峰征求道。
王峰看顾竹轩走进病房的言行,保持着一位上海名流霸气中带着文雅,感觉怪怪的,不仅点头答应,对冯志远说道:“冯营长,快带四位兄弟到你的病房,有事我再找你们。”
胡春来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大气派的人物,走进病房竟然狂傲的张口对团座提出,请他们兄弟出去,不仅鲁莽的问道:“你是谁呀?你来就来呗,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好好的,为什么要逼着我们团座把我们赶出去?”
“放肆,这位是德高望重的上海滩‘江北大亨’、你们顾铭顾副官的爸爸,你这熊孩子竟敢口出不敬之言,还不快点给顾伯道歉?”
“啊?这就是顾副官的家父啊?好家伙,这么大派头,啧啧,可惜顾副官被小鬼子的炮弹炸死了,连个尸首都没留下,现在人家老爹找上门来了,我看团座你......。”
“胡春来,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张臭嘴?还不给我出去。”王峰没想到这个好赖不知四六不分的鲁莽小子,竟会混的都不动脑子,当着顾铭老爹的面抖搂个底儿掉,不仅狠狠地瞪着胡春来,口气狠厉地低声吼道。
“团座,人都没了,难道说说记挂一下不行啊?再说顾伯早晚都会知道,哎?这事不对呀,你不是亲自到顾府说这件事吗?怎么你都能跑到人家家里说,我在医院再说一遍就是对顾铭老爹不敬了?”
胡春来被冯志远推着边往外走,边扭着脖子回头看看顾竹轩,再看着王峰问道。
顾竹轩没想到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年轻士兵,这么无情的说出顾铭牺牲的事来,好像被人在头上狠狠地敲了一棒,摇晃着就要倒下。
王峰看顾竹轩被胡春来所说出顾铭牺牲的细节,经受不住打击的身子晃动着就要倒下,吓得他冲前一步扶住顾竹轩哭着说道:“顾世伯,都是我王峰该死,没有保护好顾铭,请您用最严厉的手段惩罚我吧。”
顾竹轩被王峰哭说的心里一震,马上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在儿女情长这件事上,会在晚辈跟前这么软弱?
他这个从16岁夹着单薄的铺盖卷,随同哥哥来到上海滩十里洋场打拼,一路打打杀杀刀尖舔血,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可现在竟会丧失心性表现得如此不堪,简直有失身份。
他轻轻地推开王峰,坚强的挺直腰杆,看着王峰说道:“峰儿,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失去铭儿,我这位做父辈的心情悲痛,一时没能掌控好自己的情绪,叫你在顾家受委屈了,今天我特意到医院看望你,再就是给你道歉,都是......。”
“世伯,您不要再说了,我答应过您和阿姨,一定照顾好顾铭,同生共死永远在一起,可我没做到,是我害死了顾铭,世伯,我是您顾家的罪人,您惩罚我吧。”
“峰儿,我虽然为失去铭儿而悲痛,但是我还没有被悲痛迷了心魂,我的铭儿是战死在淞沪抗战的战场上,她死的值,死的光荣,给我们顾家长脸,我怎么又能怪你呢?”
王峰看顾竹轩虽然话说的豪气万丈,但是一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那表情叫人看了即赞佩又心疼。
“峰儿,刚才你的那位兄弟说的话都是真的吗?难道我的铭儿真的连个尸首都没留下?哪怕给我这当父亲的留下一点遗物、一句话我都不会遗憾,可她、她怎么会走的这么悲催呢?”
王峰扶着顾竹轩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跟前,跪在顾竹轩膝下哭着说道:“世伯,我只找到了顾铭一直带在脖子上的那条薄纱巾,不到半个巴掌大的碎片。”
他说着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白布包,打开后露出一块很小周边被战火烤焦的纱巾布片,双手递给顾竹轩悲痛的说:“世伯,这是顾铭在战场上留下的唯一遗物,我找到后一直保存在我身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内衣兜里,现在我把它交给您,请您......。”
顾竹轩接过王峰递给他、顾铭在战场上留下来的这块半个巴掌大的宝贵遗物,眼泪纵横的滚滚流下,捧在手里贴近脸上,任凭泪水与这块纱巾布片交织在一起。
就在两人悲痛至极无法解脱,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两人被震惊的同时抬起头,当看到冲进来的是苏晓婉,不仅两个大男人赶紧擦掉眼泪。
“晓婉,你今天不是要把采访的战地新闻见报吗?怎么会突然跑到医院?”
“婉儿,你不会是听说我来到医院,怕找峰儿的麻烦,心里不安,跑过来救驾的吧?”
苏晓婉被这两个在顾府时那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吓怕了,当听王峰跟他通话时突然紧张的喊了一声‘世伯’,就挂了电话,吓得她马上意识到,是不是顾竹轩失去爱女心中悲痛,迁怒于王峰,又跑到医院找王峰的麻烦?
她什么都不顾的放下手头稿件,交代给副主编,一阵风似的冲进市立公共医院,当紧张的推开门,看到顾竹轩坐在沙发上,王峰跪在他膝下,两人泪流满面悲痛至极在说话。
最叫苏晓婉惊讶的是这两个人,对她的突然出现表现的态度是那么的协调,看不出任何一点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
苏晓婉的心终于放下,走到两人跟前,双膝一软和王峰并排跪在顾竹轩膝下,一张妩媚的俏脸流下悲痛的泪水。
她哭着说道:“谢谢干爹能这么宽容王峰,既然我们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那么我们总不能老是以泪洗面,一定要坚强起来,为牺牲的顾铭报仇,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支持淞沪抗战,哪怕倾家荡产流尽最后一滴血。”
“婉儿说的对,我在来医院的路上就有个计划,说出来你们俩帮我权衡一下。”顾竹轩忍住悲痛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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