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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呆在广州的包令总督就接到戴维斯送来的消息:他组织的讨伐军彻底的失败了。
戴维斯没有想到短短的十天时间内,他要在同一条路上奔波两次。一回到港岛,斯宾托齐将军就命令他去广州送信,还是上次王吉领他走过的陆路,他带了两名卫兵,三人一路纵马狂奔,天黑后点着火把继续赶路,终于在半夜两点赶到了广州城。
半夜让人从床上叫起来让包令十分恼火,听到戴维送来的消息他就更恼火了,这几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头痛的总督阁下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转着圈,时不时揉一下抽痛的太阳穴。原本以为只是一次警察行动,结果却全军覆没,而且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广州防卫力量空虚,这让缺乏军事经验的包令一下子失了方寸,现在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拉姆齐上校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在冷静了十多分钟后,包令稍稍稳定了情绪,这才开始思考对策。
“看他的气色还不错,应该没有受到虐待。”戴维斯回答道,“他有话要我转告阁下。”
“是什么?”
“上校要我转告阁下和斯宾托齐将军,光复军的武力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仅仅依靠你们的力量已经不能取得和平。还是等额尔伯爵回来后,让伯爵亲自来处理。”戴维斯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复述上校的话。
包令细细品味着拉姆齐话里的含义,很明显,拉姆齐是在警告,在北面的大军回来之前不要再采取任何行动了。包令虽然知道上校的话有道理,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如果放任几百名英国军人被俘自己却不闻不问,政府和两院是不会答应的。必须在詹姆斯·布鲁斯回来之前做些什么。
“阁下,还有一件事。”戴维斯又想起了上校的另一个要求。“上校请你给他送一些钱去,最少要两百镑。”
“钱?是中国人要求的赎金吗?”
“我不是很清楚。”戴维斯为难的说道,“上校并没有说要钱的用途。”
包令了一阵思考,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他吩咐自己的秘书,“你去请霍普金斯牧师来一趟!”
不多一会儿,一位四十多岁,体形肥胖的中年人跟在秘书身后走进了书房。来者就是英格兰圣公会传教士霍普金斯,虽然半夜被人叫起床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他也明白,总督阁下要不是有紧急的事是不会找他这么急的。好在他也住在抚巡衙门,所以才能来得这么快。“阁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进门后,传教士向一脸焦急的总督问道。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搅你!牧师。”包令请客人落座,秘书送上咖啡之后,便把讨伐军战败的消息告诉了后者。霍普金斯在听完包令的讲述后,同样感到吃惊,但宗教人士的身份涵养和淡泊让他不动声色。“阁下,请问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牧师可不认为总督半夜请他来仅仅是喝咖啡,所以主动询问道。
在牧师来之前,包令已经想好了措词,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一共有将近八百名英国军人成为光复军的俘虏,我对他们的处境十分担心。你知道中国人有虐待杀害俘虏的传统,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做为我的使者,到光复军的俘虏营去,就近观察我们同胞的生活,如果光复军有虐待我们同胞的行为,请你向他们提出交涉,争取保障这些王国的勇士们的生命安全。另外,还要请你抚慰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相信祖国并没有抛弃他们。”
霍普金斯没有听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中国古文,但他知道在侍奉上帝的道路上必定遍布荆棘,人在无助的时候更需要上帝的指引。使命感让牧师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总督的请求,他紧握胸前的十字架说道:“阁下,拯救这些迷途的羔羊,是身为牧师的我的职责,为了上帝和女王我在所不辞。你放心,明天天亮之后我就出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使命。”
几天以来,笑容第一次出现在包令的脸上,他向牧师鞠躬致谢。“我代表王国政府和女王陛下,对你的无私奉献表示衷心的感谢!”随后又把给戴维斯介绍给牧师。“这位是戴维斯中尉,他将陪同你前往中国人的控制区。”
霍普金斯略一晗首,然后起身告辞,他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两小时后,天空显露出一片鱼肚白,牧师和中尉也上了一艘连夜租来的中国帆船,向着珠江口驶去。
中国式的帆船速度很慢,这也给了牧师充裕的时间向戴维斯了解情况。在低矮的船舱中两人席地而坐,进行着开诚布公的交谈。“中尉先生,能和我说说光复军的情况吗?”
“好的。”戴维斯现在是唯一一个和光复军打过交道,并还保有人身自由的英国人,也是最了解光复军的英国人。“首先要说明一点,光复军都是中国人,但又和我们所知道的中国人不一样。他们大约有一千人左右,普遍都身材高大,身体健壮,不输于我们白种人;而且他们都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很多自然科学知识;另外还有很多人都懂英语,可以和我进行正常的交流;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很自信,既没有中国官员那样的盲目自大,也没有中国老百姓的胆小谦卑。总之,他们除了样貌以外,和其他中国人完全不同,从言行和逻辑方面看更接近西方人。”
“西方化的中国人!?”霍普金斯喃喃自语,“那他们有宗教信仰吗?或者说他们的宗教信仰是什么?”传教士的职业病又开始发作,为上帝增加信徒是第一个传教士的职责。
“这一点我没有看出来,我也只和他们接触过两次,没有从他们的言行中看出他们的宗教信仰。”毕竟中尉不是间谍,没有刺探情报的习惯。“不过他们既然叫光复军,就一定有祖先崇拜的传统。光复军这个名字有恢复祖先的光荣的意思,他们的政治口号也是推翻鞑靼人的统治,恢复汉人的统治。”
“这么说他们是要反清复明咯?”霍普金斯在中国已经呆了五年,天地会还是知道的。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中尉所知道的也有限,敌人的宗教信仰也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他们对待外交人员和宗教人士的态度怎么样?不会伤害我们或者把我们抓起来吧?”了解了光复军的基本情况之后,牧师又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以他的经验,自己这样的“洋和尚”在大部分中国人眼里,就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妖怪。而且有法国“同行”的遭遇做为前车之鉴,不容他不担心。
“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牧师。”戴维斯轻松的说道,他拿出香烟,先向牧师示意了一下,在后者谢绝之后自己点上了一支。“通过两次交涉,我发现光复军的行为方式和我们西方人是一样的,基本算是文明人,也熟悉各种国际惯例和国际法,没有杀害过放下武器的俘虏,还把我们阵亡同胞的尸体交还给我们。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法国的马赖神父的遭遇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哦,上帝保佑!”牧师如释重负的感叹了一句。谈话告一段落,牧师起身走出船舱,在那么狭小的地方呆久了,需要活动一下手脚。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江面上的风很大,随风而来的是海水的腥味。江面上不时有渔船经过,一点儿也看不出战争的迹象。霍普金斯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然后问随船的通事。“现在到哪里了?”
通事毕恭毕敬的答道:“快到虎门了。”
一过虎门,帆船就进入了伶仃洋,水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一群群的海鸥围着帆船的桅杆盘旋鸣叫。戴维斯也出了船舱,看着岸边残破的炮台,心中叹息。自己就是听说了十八年前英国军队的丰功伟绩才加入军队的,军校学长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获得的嘉德勋章更是让他十分羡慕,可为什么到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偏偏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敌人呢?真是时运不济呀!
不知不觉中,帆船过了小铲岛,太阳也渐渐西沉。船老大建议近岸泊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赶路。其实这里已经离新an县城不远了,戴维斯他们可以就近在前海湾上岸,走陆路去新安城的鲤鱼门。但为了稳妥起见,中尉还是决定直航光复军主基地的深圳湾码头,以免引起光复军的误会,所以便同意了船老大的建议。熟悉环境的船老大找到一处避风的小海湾下锚,不久船上就飘起袅袅的炊烟。
吃过晚饭,中尉和牧师坐在舱外继续光复军的话题。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下里万籁俱寂,只能听到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声音。两人的谈话十分轻松,牧师对自己的使命也是充满了信心。忽然,漆黑的黑空一下亮了起来,一道刺目的光芒让船上的几个人完全睁不开眼睛,瞬间的刺激让人感觉到眼球就象要爆炸了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经过短暂的失明,戴维斯慢慢适应了突然变亮的环境,泪眼蒙珑中,他发现光芒的来源。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一个圆形的灯具发出一道笔直的光柱,照射到他们的船上。中尉用手挡住光芒,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时,光源处传来了巨大的人声,有人用英语喊道:“这里是中华光复军海军?,所有人老实呆在甲板上,等待我们检查!如果反抗,我们将不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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