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缤纷,同唱梨园歌,霓裳锦绣,共迎万家和;锣鼓铿锵,奏响华乐章,出将入相……
随着一阵经典的戏曲开场声,幕布缓缓拉开,一个身段婉约,举止优雅,看上去十分清秀的“女子”,从后台款款走出。她身披彩服,在曲乐的渲染下,飞快的走到了台上,手腕微微一压,脸一抬,露出白妆青眉,樱桃小嘴,加上长发钗冠,颇有惊艳全场的亮相之感。
下方一群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见状,纷纷高声欢呼,“女子”微微一笑,缓缓开腔,歌词像珠子似的从她的一笑一颦中慢慢流出,其节奏明快,朗朗上口,如珠似玉,十分的圆润,充斥着女性的绵软柔糯。
“斯古一!”一声惊叹从下方军官口中传出,她站起身来到台前,仔细观摩,对着身边的班主笑道:“他真的是男人吗?”
面对军官,这班主浑身一颤,双腿瑟瑟发抖,畏畏缩缩:“自然是男子,这戏曲反串,假声相合乃是基本功!而且啊!我们的蝶衣乃是一等一的角儿,不仅声音好,身段那也是……”
话语之间,班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军官闻言也是眼睛一亮。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是听到一阵急促的乐曲,一个个角色纷纷登台亮相,在舞台之上舞起。看的周围士兵哈哈大笑,连连称赞,掌声更是仿佛雨打蕉叶,一阵连着一阵,久久没有停下的迹象。
边上的乐师见状,手中曲调变化,柔和的气息散发而出,原本的精彩的表演之中,突然染上了一丝魅惑,站立在后方的一名剑客突然皱眉,正打算开口,上方主角突然挥袖,一截白如水云的长袖,立刻飞卷了出来,像一条白蛇,十分的灵活,直接卷向了军官的脖子。
“嗨?”站立在后方的剑客猛地将腰间的利刃拔出,森寒如雪、薄若纸片的太刀映照着台上台下一片明亮,刀芒连劈,犹如炫目的光轮,在斩断长袖的瞬间,封死台上众人所有闪避空间。
“哎!”一声叹息响起,哀怨之意,就在台上弥漫开了,让人心中难过,十分的伤感。
面对这落下的刀光,她拈起兰花指,动作舒缓,赏心悦目,手腕一转,身形一摆,宛如蝴蝶在花间蹁跹飞舞,轻描淡写的将那些刀光一一捏住,将其化解。
随后,她猛地向前,另一条长袖飞出,对着军官打去。
剑客赶忙再次动手阻拦,可下一面就是听到一声声惨叫,原来其余的角儿也是纷纷下台,耍花枪的抖动手中花枪,将士兵的胸膛一一刺穿。
阴柔的迈着轻盈的步伐,攸进攸退,飘忽不定,如一根羽毛,随风舞起,在不经意间,以刁钻的角度,打在士兵的胸膛,震碎内脏。
‘老师,我们就这么看着吗?’站在戏台远方,一个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切,握紧拳头非常的愤怒,他的家人死在了这群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手中,此时又见到他们想要杀人,心中杀机升腾。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要是想要更快的报仇,就必须要多学一点东西。’元清微的身影出现在少年的身后,他平淡到:‘这青衣门的功夫,虽然过于阴柔,但隐蔽性是一等一的好,你学好了,必要的时候,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说着,元清微就是开始给少年讲解青衣门的来历和种种武学。
‘青衣门说白了就是一群戏子抱团取暖的成果,自从唐代梨园创立以来,经过数代发展,深入民间,无数戏班子,遍布全国,游走四方。但在社会当中,戏子不过是下九流的货色,稍微有些人样的,都从骨子里瞧不起唱戏的。而戏子无根,大多只能走南闯北,赚些辛苦钱,而人到了外地,难免被人欺负,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青衣门。’
‘梨园中人大多吃百家饭长大,游走四方,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也算得上是集合了百家之长,创造了一些独门技法。因为先天条件,这些技法,非常的偏,甚至不能以剑走偏锋来形容,其手段诡异,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上面吃了亏。特别是五十年前,一代青衣柳荫天纵奇才,硬生生从这些独门技法之中,走出了一条武道,也就有了青衣门。”
‘你看,现在台上那人施展的手段,名字叫做青衣花旦手。看起来动作飘然,不着烟火之气,好像棉花飞絮,没有什么杀伤力,实质上却是绵里藏针,一旦被打中,表面看不出什么端倪,内脏却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你知道为什么吗?’
‘戏曲之中有生旦净末丑之说。其中旦又有正旦、花旦、武旦、刀马旦之分。正旦,又叫青衣,一般是指相貌温雅,举止端庄的女子。花旦,则是指真活泼的少女,或性格泼辣的少妇。’
少年已经随着元清微在这战火纷飞的世界走了一两年,见多识广,此时娓娓而谈道:‘青衣花旦手。应该是指这一门技法,看似和青主一样端正,没什么危害,实际上却像花旦一样充满攻击性,变化无常……’
‘不错。’元清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们话语之间,戏班子的众人也是死在了军人的手中,那位青衣更是败在了剑客手中。
当然,那名剑客和军官也没有讨好,分别被打中两下,如无意外,必死无疑。
‘老师,这是为什么?’看着那青衣倒在血泊之中,一班子人,也没有多带走几个人,比几个这群士兵虽然可恶,但实力不弱,除去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结成阵势,根本不是青衣门这样的江湖门派能够抗衡。
少年不解,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按道理上来讲,他们好好唱戏,就可以活下去。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疯子’在坚持,然后一群‘傻子’去追随,留给‘聪明人’一个太平盛世。让那些‘聪明人’,在他们的尸骨上,嬉笑着他们‘无谓的牺牲’。’
元清微平淡的声音,在少年的心中响起,平淡而又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韵味,而他目光则是流转在戏台后方,几个被打晕的男子身上,这些人的身上,凝聚淡淡的红色光辉,虽然微弱,但凝实而又神圣,宛如不灭的薪火一般。
收回目光,元清微散去身形,留下一句:‘我们也该走了!’
少年握紧拳头,咬紧牙关,默默地离开,而就在他离开这座城市刹那,漆黑的阴影之中,爬出一个又一个人影,汇聚到军官和士兵居住的地方。
淡淡的血腥味散溢,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到那一晚戏台上下的人。
十年后,青衣门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次,依旧是以为柳青衣。
不过比起过去的青衣门,这一次,他只有一个人,一人手持一剑杀得天下血流成河,杀得身穿土土黄色军服的士兵四处逃窜。
………………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不断的不断的评改下面送上来的信息。
他是‘独裁者’,是‘屠杀者’,是‘超凡力量的终结者’。
从他登上最高的权力以来,疯狂的猎杀一切可能存在的超凡力量,无数少女、妇女因为‘女巫’的罪名,被绑上火刑架处死,体毛过多的人也是被视作“狼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整个国家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元清微站立在他的身后,望着这种自己看着长大的中年男子,平淡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老师,对不起,我依旧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超凡的力量。所以,请你离开吧!”
元清微望着男子,笑道:“你无需如此,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后,我自然会离开,而在此之前,我会保持一个见证者应有的素质,不会多说,也不会多做。”
“多谢您的宽容!”男子对着元清微点头。
元清微叹息一声,目光转向窗外,就在这个男子居住的地方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密谋着如何将男子抓捕,送上刑场。
而这名男子的身上,也凝聚着这个世界最后的超凡气数。
第二日,男子如别人预谋,自己预料的那样,走上刑场,他的表情很奇怪,没有被背叛的痛苦,也没有被谋反的愤怒,反而表现出一种舒适与淡然,同刑场下方欢呼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元清微站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心中默默叹息:‘新时代即将开启,必然需要祭品!果然,他们这种人就是‘疯子’,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设想的未来,能够发起针对社会的改革,也能够革了自己的命。’
心中这么想着,元清微也是看着自己的弟子,被自己的子民杀死,然后启动了最后的仪式,将一切灵性和元气,融入物质之中。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将不存在单独的灵性和元气,而融入物质之中的灵性和元气,也是受到他最后意志的影响,被永远的封存起来,不受各种仪式的影响。
‘其实你的做法和死亡,同样是与道合真的一种形式啊!’
元清微的意志也是受到了仪式的影响,虽然这种影响他能够抵抗,但他需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也就没有抵抗的意思。
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子,元清微还是有着一丝丝的感情,哪怕知道他留下了针对自己的后手,元清微还是发动了一场世界级的幻术,将众人拉入幻境,告诉他们自己的弟子做出的牺牲。
为了世界的物质化,诛杀一切超凡者,然后通过献祭自身,断绝这个世界出现超凡力量的可能,将一切交个众人,让凡人主宰世界。
同一时间,一根光柱从天而降,直接刺穿了元清微化身的胸膛,而后将其吞噬,融入世界之中。
………………
站在一扇大门前方,这里是世界漏洞所在,传说之中的古神之梦,过去各大种族的最强者,都曾经坐镇于此,但他们最终也都是被这个漏洞所吞噬。
元清微的弟子来到这里,诛杀了大量百姓,铸就十二根血红色锁链的他,来到了这里,望着门户,对着元清微:“老师,你说如果我这样的行为,在神话之中,应该是升入天堂,还是落入地狱?”
说完,这人便是融入锁链之中,血色的锁链晃动,紧紧地束缚住原本应该是虚幻的大门,然后猛地倒转,现实和梦幻倒转,原本处在大门后方的古神梦境化作现实。
隐藏梦境之中,侵蚀万灵无数岁月的古神也是被拉出了梦境。
而后在天地意志的注视下一点点破碎,古神试图挣扎,古神试图离开,但万千生灵铸就的血色锁链却死死的将其束缚,暴露在天地意志之下。
至于那个融入锁链的人,则是代替古神跌入大门另一边,坠入众生意识海洋的最深处。
因为众生的意识海洋没有底端,所以这个吸纳世间一切错误和罪孽的人,也会在意识海洋之中不断下坠,并且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那无穷的时间,无穷的下坠,便是他对自己做出的惩罚。
而在下坠的过程当中,他的内景也是成功的同古神融合在一起,在古神的挣扎中,融入天地内,变相完成了内景由虚化实的过程。
或者说,此时的现实世界,其实就是那个在众生意识海洋之中不断下坠之人的梦境?
………………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庆云宝光悬浮头顶,四十九色霞光流转脑后,端坐在纯阳道域之中的元清微,看着自己身边的八大化身,以及星星点点不断汇聚而来的仙道气数,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不过…元清微回忆了一下自己越来越多的记忆:‘怎么我最近碰到的有缘人,收下的弟子,运气怎么都那么奇怪?一个个都成功的完成了道果的凝聚,却都在凝聚成型前后,领了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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