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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田的秧苗离收割的日子还早,五分的旱地,也并不费时费力。
林大柱一个人就能操持,闲下来的林大娘子为了贴补家用,揽了个活儿——替人做鞋子。
林大娘子做的鞋子又快又好,村里有不少人,经常带着布料前来找她帮忙。
加工钱是男子鞋一双二十文,女子鞋要绣花,更复杂一些,是三十文一双。
林大娘子在林翠的帮助下,两天时间就能做一双男子鞋,女子鞋费时,需三天。
林园做鞋子的技艺不精,她不打算靠这个谋财。
次日吃罢早饭后,趁着天气好,林园抓了顶草帽戴了,提了个篮子,带了柄小铲子和弹弓,出了家门。
她打算先去挖点野菜,再去后山林子里碰碰运气,打只大的野味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村民们都在打野味,林园在村旁的山林里逛了一圈,只打了一只斑鸠,一只麻雀。
货太少,换不了几个钱,只能给家里的餐桌添点菜。
林园有些沮丧。
因为,她不仅没有寻到野兔獐子这等大野味,挖的野菜也不多。
想来也是,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四月,村民都不富裕,她来挖野菜,其他人也一定会来挖野菜。
快正午时,林园提着轻得可怜的篮子往家走。
走到村头的一个水塘边时,林园将篮子放在一旁,蹲下身去洗手。
二四八月乱穿衣,如今正是四月天,在家坐着凉嗖嗖,出门走一圈,能热得淌汗。
林园将袖子挽起,洗了手和手腕,又捧了水洗脸。
正抬着袖子擦汗时,这时,她的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
林园眯了下眼。
不一会儿,清澈的水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董成文?
青色长衫,温文尔雅。
只是那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转着,转得林园心中一阵恶寒。
“阿园,你在这儿呢?”董成文声音温润,“哎呀,你怎么又挖野菜了,这东西,哪里好吃了?”
年轻女孩子,虽然穿着简朴的衣衫,但洗过脸后的皮肤,被太阳一照,闪着柔和的光泽,白里透红,粉嫩嫩的,竟比那抹了胭脂的戏台上的人儿,还要好看。
董成文看得呆了一瞬。
“阿园……”他声音都哑了几分。
林园懒得理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董成文却伸手去拉她,“阿园,你先别走,我有话同你讲。”
看似是去拉她,但林园却觉得,他有意将她往水塘里推。
林园怒从心中起,抬脚一勾董成文的双腿。
扑通——
文弱书生董成文掉水塘里去了。
手脚并用的扑腾着,别提有多狼狈了。
汪汪汪——
一只半人高的大狼狗,从一侧的林子里忽然窜出来,凶神恶煞直奔林园。
林园目光一凝,这不是——上回在野猪岭的密林里,忽然出现的大狼狗吗?
当时这狼狗乱叫乱唤的,引来一群狼,害她差点死在狼口回不来。
今天没有群狼,只面对一只狼狗,林园可不惧怕。
她丢开提篮,操起铲子朝狼狗的头上狠狠地的一拍。
啪——
动作又快又狠,狗子当即昏死过去。
水里的董成文吓得脸都白了,就怕林园的铲子也拍到了他的头上。
林园转身过来,盯着董成文,怒道,“这狗是你家的?”
一身泥水的董成文死劲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认识——”
他哪敢承认?
林园会恨死他的。
话说,他出门明明没带狗子,狗子咋跟着出门来了?
“不是就好,我捡回去了!”林园捡回提篮,将洒了一地的野菜和斑鸠麻雀捡回提篮里,扛起狗子就走。
这狗子十分的凶狠,训练好了,正好可以看家护院。
谁敢再来偷牛,她叫狗子咬死他!
林园走后,董成文才敢从水里爬起来,他望着林园的背影,恨恨骂了一句,“死丫头,敢推他落水?等着吧,将来有你好看!”
……
林园回了家,这时候,林大柱也从地里回来了,一家子看到林园扛回来的大狼狗,吓了一大跳。
“园子,这是哪来的?”林大柱忙问道。
“捡的。”林园得意一笑,她将狼狗扔在地上,将那脖子上的铁链子系在篱笆院墙旁长着的一棵桃树上,“咱家的小黑太老实了,看不了家门,这只狗正好。”
小黑正趴在狗窝旁,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听林园嫌弃着说它,呜呜呜呜了两声。
林大柱瞧了眼昏死的狼狗,皱了下眉头,“园子,这狗子的脖子上还有链子系着呢,一定是家养的,你捡了也没有用啊,有人找来你就得还。”
“有人找来,我再还回去啊,我把它养着,我又不会害它。”林园笑眯眯说道。
这是董成文的狗,他敢来要才怪。
他敢来要,她就告他故意放狗咬人!
林园坚持要养着狼狗,林大柱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说道,“系牢点,看着挺吓人的,可别咬着邻居们。”
林园点头,“晓得了。”
邻居们又不会半夜来偷东西,贼子被咬了,那是活该。
。
到傍晚时,那只昏迷的大狼狗醒了过来。
头上被林园一铲子拍出的伤口,已经被林园抹过草药了。
凶狠的狗子睡着了如同猫,醒了就叫嚷个不停,张着嘴,露着尖利的牙齿,汪汪汪乱叫嚷。
狼狗,狼狗,凶狠起来时,果然如同狼。
林志大着胆子走上前,那狗儿一叫嚷,他吓得拼命往屋里跑。
“哎哟哎哟,吓死我了。”林志吓得直吐舌头。
林翠更是连走出去都不敢,“姐,它会不会咬我啊?”
林园笑道,“它被铁链子系着,咬不着你!我现在要驯服它,过不了几天,它会乖得跟小黑一样。”
林翠还是不敢走上前,只敢远远地站着。
林园前一世,和警犬打交道多年,她并不惧怕,端着一只破了边的陶瓷旧碗走了过去。
里头装着中午吃剩下的麻雀骨头和斑鸠骨头,还有一些拌着野菜的米饭。
林园走到狼狗的近前,狼狗叫得更凶了。
“会给你吃的,当然了,你敢再这么凶我,我就饿着你。”
她将碗放在地上,寻了根棍子,轻轻地推到狼狗吃得到的地方。
狼狗饿了大半天了,一看到吃的,扑上去就狼吞虎咽起来。
。
转眼天黑。
林园一家忙碌了一天,都累坏了,一更天一过,就睡下了。
到二更天的时候,连林园和林翠的小声说话声,也听不见了。
这时候,有个黑乎乎的人影,从远处跑来,猫腰小跑着来到篱笆院门口,他知道林园家有只小黑狗,并不凶,但会叫唤,便先丢了两个肉饼过去。
果然,笨头笨脑的小黑,闻到了熟人的气息,加上有吃的,理都不理那人了。
这人低声嘿嘿一笑,心中得意。
他抓着篱笆上的木桩,翻身跳进了院内。林园家的篱笆院墙不高,身子矫健的人,一个翻身就能跳进去。
这人来了不止一次两次了,行动很是轻车熟路。
他正要搬开堵住院门的旧桌子,好牵走那头牛犊子时,哪知,从暗处忽然窜出一只大凶狗,嗷嗷嗷,叫嚷着冲上来。
吓得他转身就跑。
但大凶狗又快又狠,对着他的屁股毫不客气就是一口。
“嗷呜——”
林春生一声惨叫。
嗷嗷嗷,汪汪汪汪——
狼狗大声叫嚷起来,一边叫嚷着,一边张口又要咬。
“谁呀?啊,有贼子——”屋中,林园高声嚷起来。
马上,林大柱夫妇屋里的灯亮了,接着,林园屋里的灯也亮了。
林春生忍着屁股的疼,赶紧跳到一旁,翻身跳出院墙外,逃走了。
还好还好,狗子跳不出院墙,不然的话,他今天死定了。
啊哟,疼死老子了。
林春生伸手一摸屁股,手上摸到了什么粘乎乎的东西,貌似裤子也破了。
他心中一阵惊悚,肉被咬掉了?
啊呀,娘啊——
我的屁股呀!
林春生号哭着往家跑去。
回到家一看,可不,屁股上掉了碗大一块肉呢!
林二柱夫妇心疼得赶紧着找药包扎,林老太拍着大腿连连问道,“谁家的狗子瞎了眼哦,咬我的孙子。”
“是林园家的狗!”林春生咬牙切齿。
林老太眯了下眼,“什么?她家的狗子?她掉河里怎么没被水鬼拖走哦,小贱蹄子真心狠!”
骂了几句话后,又催着林二柱赶紧上林大柱家去打一顿林园。
林二柱气昏了头,当下撸起袖子就往外冲,但被他媳妇拉住了胳膊,“去了有用吗?说不定那一家正在找那个惊动狗子的人,你去了,不是正好承认是那人?他们能放过你?林园那死丫头,可精明得跟个鬼似的。”
“那春生就这么白白被狗子咬?”林老太又气又急直跺脚。
“等着机会吧,我定要狠狠收拾那丫头。”林二柱媳妇咬牙切齿。
。
林大柱夫妇俩,手里举着油灯,披衣来到屋外,只看到大狼狗朝前方叫唤个不停,但又没看到什么人。
“咋回事?什么也没有看到啊!”林大娘子看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刚才我明明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林大柱走到篱笆院门口去看,也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林园走出屋来,笑道,“这狗子来的头一天就立了大功呢,将贼子吓跑了。”
林春生心里估计会有了阴影,再不敢打牛犊的主意了。
有好几次,她睡到半夜时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便悄悄起床来看,发现林春生鬼鬼祟祟的站在院门口。
今天恰好遇到董成文的狗子追来,她马上抢到手里扛回来镇宅。
“也不知是谁,不想干活只想不劳而获!”林大娘子抱怨。
“那人被吓跑了,一定不敢再来!”林园笑道。
林大柱点头,“这狼狗不错,明天我去找些骨头喂它。”
……
陆子翊向林园家送了彩礼后,更加地忙碌起来。
每天天一亮就出门,太阳下山才回,忙完田里的活儿后,不是砍柴,就是摘野菜回来,让林大娘子做成野菜干。
陆家家境不好,时常没菜吃,陆大娘子便在野菜疯长的时节,腌制不少咸菜备用下饭。
这一天中午,陆子翊又运了半牛车木材回来,板车的手扶杆上,挂着一个提篮,篮子里装着满满的野菜,还有一窝野鸡蛋。
陆大娘子坐在堂屋的门口纺纱,见他满头大汗的搬着木材,心疼地说道,“后院里已经堆了两堆一人高的木材堆了,你又砍回来这么多做什么?烧得完么?闲着没事了,不如歇几天养养身子。”
陆子翊将脖子上搭着的布巾取下来,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说道,“过几天我去趟滁州府,我不在家,家里的木材烧完了,娘拿什么烧饭?”
陆大娘子停了纺纱,眯了下眼看向儿子,一脸紧张问道,“你去滁州府做什么?”
陆子翊走进堂屋倒了碗凉水喝了,见陆子燕不在家,便说道,“我那天进城往县衙送老虎时,在街上遇到一个滁州的差官,那人长得很像林大叔。我怀疑,他可能是阿园的哥哥,我想去确认一下。”
陆大娘子脸儿一沉,“你走了,我和你妹妹怎么办?家里连个看门的狗儿也没有,就不怕屋里进贼伤了我们娘儿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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