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朱权的奏章还没写完,张玉闻讯便带着五百骑士兵一阵风般冲进了应昌卫城,直接命令应昌卫指挥使关闭四门,瞬间隔绝了内外消息。
朱权听说卫城四门关闭,顿时就意识到不妙,立即就派另一名千户邓资,将塔扎里带来的随从士兵都领进了围子手营房看管,随之在馆内后堂暴跳如雷,怒声呵斥杨夏办事不力,至今没能找到机会掌控一个城门,这下朱权自己都被软禁,被动之极。
这时,一名围子手侍卫进来禀报:“殿下!张玉率一小旗亲兵闯进客馆前院,说是求见,形同闯宫,赵百户拦不住,还请示下!”
“你们都是泥糊木雕的吗?不知道给本王打杀了啊,这个老匹夫欺人太甚,本王倒要去会会……等等!”朱权怒极,但思维一点儿不乱,立即就反应过来,张玉登门这是打探消息来了,本王就是死扣着这事,也绝不让你先知道一步,想到这里,他便吩咐那名侍卫道:“让赵百户拖住那老匹夫,擅闯本宫立斩不赦!”
“这……是!”侍卫有点惊奇,但不敢怠慢还是转身通传去了。
“你!立即带塔扎里转移去围子手营房,不……快与本王一起去,否则你将被灭口!”朱权这下如困兽犹斗,总算是慎密果断了一回,带上杨夏、塔扎里及一些知情的侍卫百余人从客馆后门出来,结果被张玉的亲兵堵了个正着。
“大胆!该死!你们竟敢阻挡王驾?给本王宰了他们!”朱权急怒攻心,脸色涨红,拔出腰间佩剑大声怒喝。
杨夏等侍卫虽也是百战老兵,但慑于对方气势却不敢动手,而且他们都是侍卫,此时除了配刀,并没带盾牌和弓箭,杨夏低着头哆嗦着嘴唇,手按刀柄,不时看一眼后门街道上半包围着客馆后门的一圈张箭手,那寒光闪闪的箭头令他一点反应都不敢有,对方敢不敢真动手他不确定,但真一动手,自己一方就要死伤大半。
“你这个缩头乌龟,连一条会咬人的狗都不如,本王留着你还有何用?”朱权怒起一剑,噗地一声就刺入杨夏后心,剑尖从其前胸透出,倏地缩了回去,鲜血喷涌溅洒而出,滴落染红了地面。
杨夏大张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身形喝醉酒一般踉跄着缓缓歪倒,嘴唇抖动着艰难地喃喃道:“殿下你真……真下手?卑职的家室……有劳了!”
自就藩大宁两年的憋屈与愤恨,加上张玉如此无视王权的行为,令朱权在这一刻彻底失去理智,双目一下通红,面孔扭曲,手提滴血的长剑杀向那群弓箭手。
当然没有人敢真正向一位藩出手,别说是擦破一点皮,哪怕是向他射出一箭都是死罪,这在老朱决不容忍,所以这群张玉的亲兵弓箭手也吓坏了,瞬间收起弓箭向两边远远跑开,却也没远去。
“末将张玉拜见宁王殿下!”张玉适时出现,率一群亲兵大步上前,看到那门前阶下横陈着杨夏的尸体,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一条北元遗弃的野狗也配来见?当本王是什么人了?”朱权这时一场下巴,只觉满心的畅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随从与塔扎里,一招手道:“都楞着作甚?走!”
围子手侍卫们这下终于被激怒,一个个脸色铁青手按刀柄,一言不发地看向张玉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无穷的杀意,簇拥着朱权绕开张玉大步而去,自然也顺手带走了杨夏的遗体。
张玉一脸惊奇,他完全没想到被逼急了,一向看起来犹柔寡断的宁王竟然如此强硬,但宁王不把密报通知分享,他也不打算放朵颜卫的使者离开,只要这些人还在,总有办法从他们口里套出消息。当然,飞报前线给燕王定夺,另送一份回北平给王府姚大师斟酌也是必须的。
可张玉转念一想,又觉心中不安,以宁王刚才的表现就是要死死捂住朵颜卫密报,若他执意不许,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获取,看来塔扎里本人是拿不到了,只能从他的随从士兵身上想办法。这对掌握燕王府部分军事方面情报,专责密秘控制大宁都司的张玉来说,并非难事。
当晚,张玉也没回营,就宿在军衙,半夜时分,三名晕乎乎的朵颜卫士兵就被下属送进了军衙,在一间昏暗的柴房杂屋里,被打得遍体鳞伤,人事不知的蒙古士兵终于透露了大概的事情,随之三人被连夜送还宁王的围子手营房大院。
半个时辰后,两队六百快骑从西城门出发,一南一北狂奔而去,消失在茫茫秋夜中。
次日一早,宁王朱权召集王府属官随从,集结了两千骑围子手,以及塔扎里和他的三百骑朵颜卫士兵,一行人直闯北城门,守卫千户李芝这次不敢拦截,任由朱权自带人马离开。
半夜发生的小插曲,朱权自然知道了,这时也兵分两路,一路由围子手百户携带辽王密函原件及自己的奏报火速回京,他自己则按计划行事,一路狂奔赶往洮儿河兀良哈草原的泰宁卫。
应昌卫到泰宁卫近千里之遥,而此时燕王朱棣、宋晟已率兵向北挺进到了怯绿连河、卢朐河交汇口处,也就是现今的蒙古乔巴山南部,与应昌卫相距约一千三百里。然而,察哈尔、喀尔喀两部蒙古人已经向北远遁,明军除沿途斩获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蒙古牧民,并没有找到北元的蒙古主力大军,至于叛将哈宽,更是没影儿的事。
眼看出兵已经一个多月,粮草如流入海中的江水一般消耗,尽管后勤补给源源不断,但大军却没什么斩获,不但高层将领烦燥莫名,连底层士兵都十分焦虑不安,朱棣与宋晟也是多年来再一次统兵协作,若无功而返是交不了差的。
这晚在大帐中,宋晟汇报各斥侯队外出所哨探到的情报,有些忧心地建议道:“若再找不到东蒙古诸部的行踪,或许我们选取精骑两万,向西五百里直扑和林,哪怕追捕不到叛贼哈宽,能有所斩获也能说得过去。”
“孤也这么想过,但向西有五百里,但孤更相信,东蒙古诸部一定没有逃太远,北面两三百里的温勒扎河、或是东北海剌儿河、捕鱼儿海一带,必有一个是东蒙古诸部的真正藏匿之处,如今主要是确定哪一处才是真的,所以,我们还需要点耐心!”朱棣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宋晟一怔,寻思了一会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以燕王殿下这么一说,那还要安抚军心,探马则重点刺探海剌儿河,我认为另两处不太可能了,温勒扎河一带,阿苏特部阿鲁台(东蒙古鞑靼联盟族长)、不里牙惕部猛可帖木儿(即瓦剌联盟族长北元太师)不会援助东蒙古南面诸部,捕鱼儿海嘛,蒙古人熟悉,我军同样熟悉地形,东蒙古诸部清楚这一点。”
“还是得依哨探消息为准!”朱棣见宋晟说得如此笃定,却反而皱起了眉头,因为捕鱼儿海及海剌儿河一带都属于哈喇温山八部势力范围,联系出兵之前,老朱一道诏书传递到朵颜三卫及北部,那么八部显然不会放东蒙古诸部前去躲避,可这也不是绝对,还是需要探马侦察准确才能出动。
于是这样又过去了十几天,到九月中旬的一天傍晚,一封来自应昌卫张玉的急报呈上了案头,朱棣看后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恼恨道:“一个秋捺钵竟掀起如此波澜,不但将底定辽东,令本王多年的暗中布置一朝丧尽,还想夺去朵颜三卫?待本王大胜回师再找你慢慢算帐!”
想起去年在京城奉天门外偶遇辽王的一幕,朱棣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酷的狞笑。你不过是本王掌中的一颗棋子,连台面底下的暗斗你都无力还手,还想掀翻桌子?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辽北?你就葬在那儿吧!
可惜,现今分身乏力,不过就算宁王赶去了泰宁卫,朱棣也决不会放手,随之修书两封并拟就军令盖上大印,写好奏章一份,命人分别回复张玉及姚广孝,并将奏章送往京城。
有了这个事件的间接提示,朱棣一下就断定,东蒙古诸部必然北逃温勒扎河与不里牙惕部勾结一起,得到北元太师猛可帖木儿的援助,至于阿鲁台则可能向西逃遁,这一仗须得赶快打,速战速决,否则有被夹击截断归路的危险。
九月十八日凌晨寅时中,正是黎明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分,朱棣、宋晟留下步队两万余紧守大营,率精骑马队三万渡过卢朐河,借着夜幕掩护快速向北挺进,直扑温勒扎河东北的跌里温盘陀,因为那儿是温勒扎河下游的一个小海子,四周水草肥美,适合大量的部族栖息,必是东蒙古部族逃遁躲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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