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白城眼见就要得手之际,竟然有人出来坏了好事,又见他和唐鱼儿不顾旁人在那卿卿我我,心中气极,怒喝道:“叶诺,识相的快点走,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人正是苏白齐,他在易府门外彷徨之际,不再听那两个家丁扯皮,却正好遇到林三放粥回来,那个小四儿随口问了一句主人去哪了,林三哪里知道,但想到主人昨夜貌似隐隐约约说道太平客栈,便装作一切都知道的样子,神秘的说出了太平客栈这个去处。
他本是胡说之语,苏白齐却听者有意,心中虽然好奇,却还是决定来看一看,然后……
苏白齐心中暗道侥幸,若是来晚一步,自己恐怕会后悔一辈子了,这一生后悔了无数之事,这件事,自己一定不能再留下遗憾。
他不顾江白城的斥骂,依旧柔情的看着唐鱼儿道:“你,是唐门门主,为什么那晚还骗我说自己不是唐门之人?”
唐鱼儿听到这话,早就料到他如若有一天遇上自己肯定会怪自己这件事的,嘴硬道:“呆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是唐门中人了?我只是说只有唐门的人才能姓唐么,是你这个呆子自作聪明。”
苏白齐听到她依旧还自己斗嘴,心中高兴万分,脸上却露出苦笑,道:“怎么都是你的理。”
唐鱼儿俏皮一笑:“那是自然,以后你都要听我的。”
苏白齐听到她再次提到未来之事,心中明知自己不可能陪她一辈子,但此刻,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点点头。看这唐鱼儿笑容绽放的脸颊,心中无奈之极。
江白城见两人依旧在那郎情妾意,把自己当成空气,心中大怒,喝道:“姓叶的。你是不是一定要插手,好,江某就和你比划比划。”
苏白齐理都没理,兀自看着唐鱼儿道:“想不想看看我替你教训这些败类?”
唐鱼儿点点头,脸上满是期待,但依然担心道:“傻子。你莫要逞强,他们可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说到这,她蓦然想起,自己是唐门门主,刚才大败群雄。虽是终究体力不济,但是在场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敢说能胜过自己的,现在自己这么说这个呆子,他会不会在自己面前自卑呢?她一颗芳心,此时全在苏白齐的身上,这句话,终究还是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苏白齐微微一笑。扶着唐鱼儿坐在椅上,站起身来,看着江白城,冷冷道:“跟我过招,你还不配!”
江白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昨晚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小人物竟然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放眼天下,能这么跟自己说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他一时有点震惊,愣在当场。
苏白齐转脸看向易水寒。认出她正是昨夜那个女人,知道这个酷似易水寒的人便是这整个事件的幕后主使,他脸上殊无笑意,道:“易大善人,今日之事。你想如何了局?”
易水寒从苏白齐进屋救唐鱼儿之时便认出了他,见他与唐鱼儿在那旁若无人的嘘寒问暖,心如刀绞,此刻又听得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却还是这么跟自己说话,竟然还叫自己“易大善人”,更是伤感万分,只觉得此生最痛,莫过于此,她眼中渐渐朦胧,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场中众人倒是有很多人十年之前跟苏白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十年间,苏白齐饱经相思之苦,未老鬓角已白,哪里还有十年前那个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因此这些人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并未认出来他是谁,而伊若烟因为之前易水寒跟她说苏白齐来了川蜀,因此苏白齐一出场便猜到了是他,虽然和十年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容貌依旧,只是他为什么和川蜀唐门门主唐鱼儿如此亲密,她也是不得其解。只是在易水寒面前,他竟然和别的女人如此这般,伊若烟想起易水寒十年间的痴情相思,心中有气,想要训斥,只是她刚要开口,易水寒却是神色凄然的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伊若烟不明所以,只是终究没有说出训斥的话语。
易水寒心中认定他已经认出自己,也不再可以改变声音,她声音如十年前一般空灵柔腻,却是有说不出的失落:“唐门之事,与我无关……”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怎么一点都不像昨晚她的声音?苏白齐一时困惑,他本身对易水寒的声音无比熟悉,只是这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易水寒,或者说,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虽然,在苏白齐眼里,她跟易水寒有着相同的姓氏,相同的身段,相同的背影,可是,她怎么也不是易水寒,因为易水寒,不会召集这么多的人欺负一个女子。
只是,唐门之事,与你无关?苏白齐冷笑,若是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联合暗长老召集如此多的江湖之辈,这次事件,主谋不是你又会是谁?
他刚要驳斥,江白城已然回过神来,看着这个昨夜连一个街头流氓都害怕的人今日在众多江湖豪杰面前英雄救美,心中一阵鄙夷,不由得一步走到苏白齐面前,嘴里先骂道:“姓叶的,莫要再多管闲事,不要把命留在这,女人虽好,你也要有命去享受不是?”
苏白齐看到挡在自己和易大善人中间的这个世家公子,心中生出无尽的不屑,就是这么一个人,明明喜欢唐鱼儿,却为了名利,暗中偷袭,他一生用情至深,最讨厌之人便是薄情寡义之人,因此看朱雨玄与宁悠悠那么相依为命,心中感动,才会不辞辛苦的为宁悠悠奔走求药。
这时场中群雄听到江白城称呼苏白齐叶诺,不由得交头接耳,只是没有一个人听过这个名字,想必是个无名之辈。可是刚才他救走唐鱼儿那下身法,却又是极高明的轻功,他们心中惴惴不安,更有些人想到莫非这个叶诺是他的化名,他们心中没底。纷纷退后,看江白城上前,心中一喜,让他来试试深浅也未尝不可。
毒长老刚刚见唐鱼儿身处险境,一时分身,被暗长老所伤。及到苏白齐出场救出唐鱼儿,他才放下心,暗长老一时心中哀叹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也停下了攻击,又是猜测苏白齐的身份,一时心中有事。毒长老趁机逃出战圈,护在唐鱼儿身前,他胸口中拳,伤势不轻,大口大口的吐血,却是倔强的不肯坐下疗伤。
苏白齐回头看一眼毒长老,心中也在感叹着唐鱼儿这个老仆的忠心。他冲毒长老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坐下疗伤,这里的事都交给我了。”
只是毒长老看了下咄咄逼人的江白城,心中想着他那个世家公子的身份,眼神中充满了疑问,似乎是在怀疑苏白齐有没有这个能力独立对抗场中群雄,保护门主的安全。
对于他的疑问,苏白齐并未生气,这场中之人,莫说还有江白城这种世家子弟,就算出单拿出一个人来。也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也难怪毒长老会怀疑,只是,苏白齐冷笑,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又能算得了什么?江湖之大,唯有雨墨。
苏白齐心知毒长老不会放心,也不再勉强,看向江白城,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着边际的话:“记得当年雨墨门林天老门主曾夸赞江阴江家‘江氏一门俱英杰’。”
江白城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为什么问起这个,昨晚自己不是都说过了么,只是当着这么多的江湖豪杰,说出这个事终究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他假装自矜一笑,语气中确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正是,那又如何?”
苏白齐冷冷一笑,语气如冰:“那么,如今我便收回这句话,你江氏一门,因为有你,必会身败名裂。”
全场都还没反应过来苏白齐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出手了,手中引河剑出鞘,如一条闪电般在空中划过,江白城还没有看清眼前那道白光是什么东西,他的胸口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自乳至腹,触目惊心,血流如注。
苏白齐已经收剑回鞘,语气中有着让江白城窒息的寒冷:“这一剑,是替鱼儿报仇的。”
唐鱼儿的眸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这个呆子的剑法怎么如此之快?难道他一直真人不露相?他到底是谁?
只是这所有的疑问,在听到那句“是替鱼儿报仇的”之后,都化成了一腔柔情。
唐鱼儿眸中柔情顿现,痴痴地看着苏白齐,虽然说她喜欢苏白齐也许只是因为第一眼的定情。但是,美女爱英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虽然唐鱼儿从来没想过苏白齐是个大英雄,但是看到苏白齐武艺是如此精湛,还是有着掩藏不住的欣喜,想起昨晚他在那个街头泼皮的面前还在伪装,心中蓦然一阵气苦,这个讨厌的骗子啊。
江白城已是掩饰不住自己眼神中的惊惧,这个人就是叶诺么?就是昨夜那个无名之辈么?他强忍着自己胸口剧烈的疼痛,眼中全是四周群雄们一样的惊惧的神色,他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白齐不屑的笑着,转脸看下唐鱼儿柔美的脸颊,不屑变成了温和,他轻声道:“在她面前,我只是叶诺。”
他这话一出,满场皆惊,他既是这么说,便是必定有一个极为显赫的身份了,只是天下间能将江白城一招伤成这样而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又有几个呢?想起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侠客,好像都不是这般年纪,只是突然有一个人的名字浮现在这些江湖豪杰的心头,让他们无比恐惧。莫不是他?那一个少年扬名天下,武林至尊雨墨门大公子苏白齐?
只是,他不是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人心底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化名叶诺的男子便是当年那个武林中的神话——苏白齐。
苏大公子出场,必然会是技压全场。今日之事,唐门门主眼看大势已去,暗长老夺位有望。苏白齐这一出场,形势顿时逆转,伊若烟冷冷的看着,心中却是对苏白齐说不尽的蔑视,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苏真能断情在寻韩纤尘,如今苏白齐也可以忘掉易水寒,与唐鱼儿双栖双宿。从来新人胜旧人。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不管不顾易水寒的阻拦,开口道:“叶诺?老身来领教你的高招。”她明知道苏白齐的真实身份,却依然叫出叶诺的名字。其中讽刺之意不言而喻。只是场中群雄都是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怀疑苏白齐的身份。
他们突然想到,眼前这个易大善人不是就是苏白齐当年的情人么?若是这个人便是苏白齐,她又怎么会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呢。
想到这,他们心中一松。这个人虽然剑法超绝,但是总比面对苏白齐那种心底无形的压力要好上百倍,起码,还有一战的信心。
伊若烟这一开口,苏白齐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刚刚他的注意力全在场中群雄和唐鱼儿的身上,哪里有心思去注意“易大善人”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女人。他只当是一个丫鬟而已。
只是苏白齐眼神一望伊若烟,却是立刻锁紧,身躯微震,是,他有点不敢相信,十年前他只见过伊若烟一面,虽然他自幼识人过目不忘,只是现在,这关心到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他也不敢妄下结论。可是,也太巧了。
苏白齐盯紧“易大善人”,若是她一个人像也就罢了。她身边这个女人偏偏又像极了当年的妖月教乾宫宫主伊若烟,苏白齐本来不抱希望的心里又泛起涟漪,他终于忍不住。看着易水寒,口中喃喃道:“真的是你?”
易水寒不知道他为何问出这话,难道之前他没有认出自己,可是,唐鱼儿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莫不是他在演戏?易水寒心中不愿相信,十年前自己认识的苏白齐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甚至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苏白齐。
唐鱼儿虽是筋疲力尽,却一直不肯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苏白齐半分,本来看到伊若烟向他挑战,她心底担心万分,这个女人毕竟是当年妖月教的乾宫宫主,只是突然见苏白齐呆呆的看着易水寒问出傻话,她心中好笑,不由得柔声说道:“呆子,你又想起哪个红颜来了?这位易大善人可是当年听雨阁门主易水寒,苏大公子的情人,你莫要痴心妄想了。”她言语虽是调侃,但其中却是暗自警示,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只是,苏白齐却并未如她所愿收敛心神,反而锵的一声,手中宝剑坠地,他双目竟是泛红,身躯也忍不住的发颤,口中不停重复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易水寒凄惨一笑,转过头去,不看苏白齐:“是我又怎么样?君已有妻……”
她话虽是未说完,苏白齐却已然明了其中之意,他刚要解释唐鱼儿的事情,心中却想起在听雨阁绿儿转述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说清楚又有何用,反正,她的心里一直没有自己,这个借口,就留给她好了,也算是十年前对她那些情意的报答,虽然其中不乏利用的成分。十年之后,当年月下斗酒的两个人总算重遇,在这乱世。只是,两个人却因为一连串的误会,彼此在心里搭建了一层厚厚的壁垒,此生此世,也许这两颗当年因为一个拥抱接触过的心,不会再有重遇的时候了。
唐鱼儿呆呆的看着苏白齐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这个呆子,是认识易水寒的?而且,看他的样子。好似两人还有一些不能说的过往,他到底是谁呢?
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也许今日,自己虽然能守护住自己以前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却可能失去自己现在认为最珍贵的东西。
唐鱼儿痴痴地看着苏白齐那张第一面就让自己着迷的脸庞,想起他来川蜀的目的,心中一阵伤感,再也忍受不住自己这一日以来的想到此事便有的煎熬,开口问道:“你求不死丹,到底是给哪个女人治病?”
苏白齐神色激荡之中,听到这句问话,也没有在隐瞒的心情。淡然道:“一个小女孩。”
听到这话,唐鱼儿心中一片欣喜,纠结了一整夜的问题原来只是不存在的事情,可是现在,她看一眼易水寒。心中的欣喜转瞬而逝,怎么,还有她?你难道就是我命中的克星么?
先是要对付我唐门,现在,又和我的男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你不是有苏白齐么?
场中群雄听到易水寒与苏白齐这番奇怪的对话。一时也是不明所以,只是瞬间之后,他们明了,能在这么大的年纪有这么好的剑法,还能和听雨阁门主有这般旧情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江白城强烈掩饰着恐惧,怪不得他说收回那句林天的赞语,以他雨墨门大公子的身份,他是有这么说的资本。只是,这传说中的人物今天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点吧?
苏白齐神色如易水寒一般凄惨。他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想了十年的女子,却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十年间,自己一直以为她死了,更是为了她心灰意冷,如今,见她还活着,自己应该欣喜若狂才是,怎么。自己的心里反倒还有些淡淡的哀愁,比之十年前尤甚?
易水寒的面纱下的脸庞笼罩着一抹浅浅的无奈,这个男子,就在自己眼前。这个男子,自己想了十年。这个男子,是自己活下来的唯一念想。
只是,再见面时,这个男子,已经有了别人,自己想要拥抱一下都是不能。可是,这能怪他么?十年前,自己骗了他,也许,他一直没有原谅自己吧,这一切,原本就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唐鱼儿看这个两个人矛盾伤感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心中无限的伤感,也许自己在他心中永远比不上那个姓易的吧,直到此时,唐鱼儿也不是傻子,也猜到了苏白齐的身份,叶诺叶诺,为什么你要骗我呢?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告诉我你的身世,你的身份,你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是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比你小,那又能怎么样么?我不在乎,可是,我恨,恨我生的迟了,没有赶上你的生命中前面的时光,没有在你认识她之前认识你。
唐鱼儿突然笑了,她这一笑是那么的风华绝代,她这一笑,让全场的男子为之倾倒,只是,她这一笑,却只是为一人而发。
苏白齐歉疚的看着唐鱼儿,不是不爱你,只是,我的心里,从来只有易水寒,再也装不下别的女子了,虽然她的心里没有我,可是我却不能忘了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唐鱼儿笑着,她笑着看着苏白齐那英俊的歉疚的脸,眉间没有一丝伤感,眼角没有一丝泪水,她笑着说:“叶诺,我还是更喜欢你这个名字,,你知道么?这个世上,有两只蝴蝶,还没有飞到一起,就已经错过了翩翩起舞的季节。我想,这一生,只做你的蝴蝶,即使不能和你翩翩起舞。”
听到这句话,苏白齐心底大恸,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泪水落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受,他嘴角抽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喃喃道:“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叶诺。我不是什么苏大公子。”
全场终于听到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身份,苏白齐苏大公子,只是,此时场中已经凌饶这一抹抹的悲伤,易水寒唐鱼儿苏白齐三个人的悲伤,旁若无人的悲伤。
只是,场中这些人也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参与,但也只能看着三个人的悲伤。
因为,这个男人,叫做苏白齐,这就够了。
易水寒坐在唐鱼儿的对面,她的面纱苍白,面色更是如雪,回忆起昔日,面上浮现甜蜜微笑,却又黯然神伤。
苏白齐轻柔抚摸着唐鱼儿的头发,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宠溺的神态,他站起身,回过头,定定的看着伊若烟,像是下定了决心,朗声对伊若烟道:“十年前大仇未报,十年后,咱们来算算旧账。”
说完这话,苏白齐看一眼场中群雄。眼神中的傲气有十年前的风采,这种睥睨天下英雄的豪气,是多年未见了吧,他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与唐门门主唐鱼儿为难的。你们也一并上吧。苏某人今日,便要替唐门扫除一切阻碍。”
他左手一抓,地上的引河剑似有感应吧嗡嗡作响,飞回他的手里,苏白齐抚摸着这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剑,上前一步。正式宣告:“十年之后,雨墨门大公子苏白齐今日重出江湖!”
我,是苏白齐!
这句话,你总算说出口了。
易水寒眼中雾气重重,看着这个傲气冲天的男人,想起十年前他脸上招牌式轻佻的笑容。想起那个月夜下的斗酒。
叶诺,她突然想到,这不正是当年那晚的写照么?
难道,他还一直记得?
易水寒的眼中充满着惊喜,看向苏白齐,却看到他的剑正要刺入伊若烟的喉咙。
“不要!”易水寒心神俱裂,大呼出声。
易水寒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撕心裂肺的叫道:“不要!”只是引河剑已然出鞘,苏白齐面对这个平生大敌,怎么会放她一马。
何况,易水寒已经不是他的谁了,十年前他可以因为易水寒放了徐慕容,十年后的今天,他还会因为易水寒放了伊若烟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能阻挡苏白齐这一往无前的一剑,伊若烟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下一秒自己就要死在这个爱人养子的剑下。她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男子英姿飒爽的身姿,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为了自己不惜与那个强大的家族对抗,自己为了能和他长相厮守。最终逃离了那个虽然声势显赫但是没有一丝人情的家族。只是,后来呢?他的少男情怀呢?他的拥抱呢?他的爱呢?伊若烟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
情之一物,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只能不想,但是,不想,不代表忘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凝固了,群雄们吃惊的眼神,易水寒悲惨的脸色,伊若烟眼角的泪水,苏白齐前进的长剑。这一切都深深印在苏白齐的眸子里。
苏白齐长叹一口气,“罢了”。他的引河剑终于如十年前一般,没有此处,这一刻,易水寒恍若一切都还是十年前,他一掌击倒自己刚刚相认的父亲,引河剑如今日般一往无前,只是,最终,他的剑都没有刺下。他的心中,始终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
想到这,易水寒笑了。她的笑容如十年前一般无奈,一般萧索。人生,原来只是一个轮回,十年前的林语轩,十年后的唐鱼儿,任其一个,都是自己心中抹不掉的伤痛。
笑着笑着,易水寒的眼角开始盈满泪水。
苏白齐看着暗长老,和震惊了的群雄,口气不算严厉,但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唐门,只能是鱼儿的唐门,今日,我饶你们一命,日后若是再有人对鱼儿动心思,莫要怪我手下引河剑。”他顿一顿,回想起十年前。又加了一句:“不要妄图逃跑,当年我能千里追杀宁不州和妖月十大杀手,你们自认为能比他们强么?”
一个人,单枪匹马,竟然敢如此威胁在场如此多的江湖成名人士,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这是天方夜谭,也许有人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精神发狂。
但是,苏白齐说这句话,是在正常不过。没有人敢说他口出狂言。
因为他——雨墨门大公子苏白齐,真的有这个实力。
苏白齐说完这句话,不再去管场中那么多豪杰的敬畏的眼神,也没有去看易水寒那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他径直转身,走到唐鱼儿身畔,低声温言道:“咱们走吧。”
唐鱼儿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她呆呆的看着这个自己本以为只是个无名小辈的苏大公子,却还是呼唤起来那个名字:“叶诺,我好累。”
苏白齐俯身抱起她,柔声道:“累了,我便抱着你走。”
唐鱼儿拼命地点头,使劲的钻进苏白齐的怀中,不管他是叶诺也好苏白齐也好,他终究是自己一生的最爱,不管他爱自己也好不爱自己也好,能有片刻的温暖可以回忆。总比没有好。
唐鱼儿趴在苏白齐的怀里,语气中带着些许些许羞意,可还是坚定的说:“叶诺,抱紧我。”
这一刻,她哪里是手握重权的唐门门主。分明只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小姑娘。只是刚才那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还是深深的停在场内群雄的脑海之中。
苏白齐却恍如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唐鱼儿,他紧紧的抱着她,深怕怀中的她会感到寒冷和不安全,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宠溺。
如果可以,就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苏白齐的心底默默的说道。
爱,不是自己不想,而是自己不能。
自己的心中。还是放不下易水寒,无论她如何绝情,如何辜负,我始终不渝。这就是宿命吧。
苏白齐抱着唐鱼儿,一步一个脚印,缓缓的像太平客栈门外走去,他身后。毒长老紧紧跟随,易水寒无语凝噎,群豪目瞪口呆。
他怀中,那个姑娘的眸子里还是有解不开的寂寞。
一夜长大,昨日里还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什么是思念什么是伤感什么是寂寞的女人,今日,整个心里已经全是寂寞。
她知道,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始终不会属于自己,无论他叫叶诺也好,叫苏白齐也好。
他的心。其实并未在自己身上有片刻停留。
只是,这一生,除了他,自己怎么还会爱上别的男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突然觉得有一些话。如果不开口,也许会是一辈子的遗憾,所以即使在苏白齐的怀里如此的安定,如此的倦怠,她还是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苏白齐脸上温暖的笑容:“在,我们相识的这些时光里,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真心爱过我?”
苏白齐的笑容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唐鱼儿却已经懂得了一切,她笑着,虽然那笑容在苏白齐看来是如此勉强,但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轻轻的唱着,唱着从小就会的川内儿歌,“我一直以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却不会知道,我并不是你的故事。”
她直到现在,才懂得,这歌里的词语,究竟是什么意思,而等得她懂得了,她的终身,也已经有了定论。
一见公子误终身。
这是她,是林语轩,是易水寒,甚至于是泉城城内的慕雪儿,的宿命。
唐鱼儿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凄凉,她痛哭出声,挣扎着想要逃离苏白齐的怀抱。
虽然自己喜欢这个怀抱,但这终究不是自己的。
她跳在地上,不管不顾苏白齐的挽留,看着客栈大厅中离着自己不近的易水寒,声音中充满了嫉妒:“其实,我刚刚认识他,我并不是他的什么!”
易水寒虽然隔得老远,但是唐鱼儿的这句话还是清晰的进入她的耳朵。
她眸子里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即还是刚才那种悲伤,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即使没有唐鱼儿,我们就能在一起么?十年前,十年前,易水寒心中知道,这十年自己只想到见到他就好,只是,有这么简单么?
十年前我们都不能在一起,十年后我们终究还是会分道扬镳。
这是我们唯一的结局,十年前我利用了他,他一定还是恨着我的。
易水寒对唐鱼儿报以凄惨一笑,突然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嘴角微动道:“那又如何?”
唐鱼儿感觉自己不能理解易水寒的反应,难道她不应该高兴么?不应该冲入苏白齐的怀中痛苦么?自己已经放弃了,她还在犹豫什么?
苏白齐看着这一切,心底感动又是怜惜,他看着唐鱼儿,脸上还是伪装着笑容:“鱼儿,为什么这么傻,难道你自己不苦么?”
唐鱼儿的泪水如雨,她抽泣道:“我苦,我很苦,我非常苦,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恨自己认识你认识的晚了,我恨自己没有早出生几年,没有赶上你前三十年的那些光阴,可是我现在还能做什么?苦,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因为我。让易姑娘,让你都苦。”
苏白齐无声的叹息,这一切,难道是一场梦么?只是,傻子。你以为这样就行了么?伊若烟当年杀我父皇,徐慕容当年谋我皇位,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师傅,一个是她的父亲,我们两个人又怎么能在一起?何况,还有她留在听雨阁的绝情。
易水寒款款的迈出门来。她走到苏白齐的面前,自从重遇之后,她们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这么近,如同十年前那个月夜一样的近,她从怀中缓缓地拿出一个东西。苏白齐看到之后,心底更是激荡,这是?十年前的那株桂花树上的桂叶么?
易水寒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一般,轻轻开口:“月露谁教桂叶香?十年前苏大公子在听雨阁内答应过小女子,只要桂叶一至,不论你身在何方,都会立刻赶来。可是,十年前你却食言了。”
苏白齐看着易水寒那张熟悉的脸颊,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要说什么,但还是解释道:“十年前,她和那个孩子在魔医谷,我走不开,不过,我当时已然致信雨墨十公子,请他们前去听雨阁……”
易水寒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些已是无用。我只想说,这次希望苏大公子不会再食言。”
“这次?”苏白齐虽然满心的伤悲,但还是止不住诧异,她要求自己什么?去易府么?还是再一次陪她月下斗酒,只是。苏白齐摇摇头,再也回不去从前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易水寒轻轻点头,眸子里有说不出的伤感,但还是倔强道:“这次,我送出桂叶,希望苏大公子,能陪唐姑娘回唐门。”
“什么?”她这话一出,不只是苏白齐,就连唐鱼儿都有些惊讶,本来是自己要放弃,成全他们,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了她成全自己?
易水寒看着唐鱼儿诧异的眼神,却再也生不出对这个女子的讨厌反感,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十年前自己帮助苏白齐寻遍天下五大珍宝之时,不就是如此么?她轻柔的对唐鱼儿说:“作为女子,我们一生中都会沦陷一回的,这是我们的宿命,我知道你的苦,所以,我不想让你如我一般苦上十年。”
唐鱼儿摇着头,不想答应易水寒的这个请求。唐门,能困得了这个公子的一世么?而且,虽然他今日威慑暗长老等九大长老,可是回到唐门,这些人所代表的支派势力肯定会卷土重来,他虽然武功盖世,能以一敌十敌百,但是又怎么能防得了那些人的暗算?这一路艰险,自己,怎么能忍心让这个男人跟自己一起遭受。
只是苏白齐却没有想到这些,他听到易水寒的那句‘我不想让你如我一般苦上十年’,心中却是冷笑不止,为何还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他看着易水寒,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纠结的事情:“几个月前,我去了听雨阁,见到了绿儿。”
易水寒终于明白苏白齐一见面就表现出的冷漠是因为什么了,原来不是十年前的旧事,原来十年前的事他已经不怪自己了,原来让他恨自己的只是自己以为临死之前设下的那个计策,她此时只要开口,她有信心跟苏白齐冰释前嫌,再一次月下斗酒,促膝长谈,那些从前,自己这十年的期盼,可以瞬间实现,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痴情的女子,她怎么也无法忍心说出真相。
她终于还是淡淡的道:“那些往事,提起作甚?只盼苏大公子这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苏白齐心中唯一的希望还是被无情的打碎,他却恨不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恨眼前这个曾经在一个夜晚让自己忘掉过去的女子,他的心里,还是爱她的,因为爱和不爱,在他的心里,本就如同昼夜一般分明。
他点点头,答应了易水寒的请求,却问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以后,你有何打算?”
易水寒心中一暖,原来这个时候,他还是会关心自己的,她轻轻道:“川蜀,不会再有易大善人。”
这一句话说出,也算兑现了她之前许下的诺言,从此之后,退出川蜀。
只是,之后去哪呢?
这十年,她本就是为了苏白齐而活,如今苏白齐近在眼前,她却不能也不想抓住,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期盼什么意义呢?
唐鱼儿呆呆的看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心中却已经开始思考另一件事情,虽然苏白齐已然答应陪自己回唐门,但是自己说什么都不要他去,莫说有个女孩还在等着他的药治病,便是自己,也不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多待一刻。
否则,自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连离开都承受不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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