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休骑着瘦马,视场上持着刀兵的捕快和乡勇如无物,稳步往阵中靠近。
听见他的话,伤亡惨重的官府一行人面面相觑。最终在县尉的示意下,一个捕快走出,大喝:“尔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
北郭县县令身边的人群一阵混乱,密密麻麻的捕快、兵丁涌出,将县令和余休隔绝开。虽然前几次就有游侠儿冒出过,但是该防备的还是得防。
余休不在意,脸上笑意不变,只是轻轻勒住马头,傲然的站在阵前。
“且慢。”县令扭过头,阴沉的目光紧盯着余休,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思忖片刻,他竟然推开身前挡着的捕快,遥遥对余休作揖。。
“请壮士教我!”
经过三次小败,县令已经认清自己的能力,心中傲气减少许多。
四周的游侠儿看见县令的举动,顿时鼓噪起来。要知道在先前的两次,县令不说行礼,可是连话都没有对他们这些人说过。
余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微喜。
他之所以现在才出场,而且以一副高姿态,担着冒犯对方的风险走出,为得就是这句话。
因为若是姿态不够足,时机不够好,即便献上的计策有大用,对方也不一定会采纳。
得到县令一语,余休大笑数声,单手在马背上面一拍,便跃出一丈之远,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明府多礼了!”他躬身一礼后,整个人像是颗松树般立在众人的面前。
县令看见余休突然朝自己跃出,且动作迅猛,心中大惊,等回过神来,连忙抬头看身边的县尉。
只见县尉正按着腰刀,眯眼紧盯余休。他将余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之后,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果真是武者!”得到县尉的确认,北郭县县令心中顿时大喜。
南仁寺中有两个武者,他这边只有一个武者,但即便这样,寺庙也差点被攻下。若是让他这边再多上一个武者,岂不是胜券在握!
四周的捕快、游侠也被余休的马术和身手给震住,嘀咕议论的声音瞬间消失大半。
余休看见场中人的反应,心中略笑。
他虽然已经凝练出血气,是个货真价实的武者,但是血气仅仅有一尺长,且并未学过什么功夫,只有一套三月间学会的剑术,会用剑而已。
若是直接让他上场和络腮和尚等人厮杀,他是万万不敢的。不过他露出的这一手,倒是让县令等人对他信心大增。
县令脸上露出大喜,他再度推开身前的捕快,提着官服走到余休身前,作揖,“请壮士教我!”
余休被县令如此对待,面上适时的收起傲然之色,露出激动,赶紧回礼,“明府折煞小生。”
两人都做出一副相见恨晚之色,颇为感慨。
只是身着皂衣的县尉时刻都站在两人身边,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余休,显然并不放心余休。
此时官府一方已经攻伐三次,人人皆困,县令也不急着攻打第四次,便和余休细细交谈起来,一并盘问余休的身份。
余休腹中早已经备好话,自是不担心被对方询问。
等问出余休是个童生,正在游学时,县令对他的态度又是一番改善,语气温和的叹到:
“壮士年岁稍轻,但已然是位武士,文武双全,想必家学颇有渊源。”在官府口中,炼有血气的武者,正式称呼都是武士,便如前朝对凝聚阴神的修道人,都称呼为道士一般。
县令没等余休回答,话风忽地一转,问:“壮士为何一人至此,僮仆何在?”
此世读书人游学时,往往都要携带一两个书童服侍,方便饮食和学习,而大户人家更是不例外,一二十个都是正常。
但余休先前只是个落魄的书生,哪里来的僮仆?这问题问的突然,但是他也不露怯。
“小生路过此地时,不甚遇见僵尸伤人之事,书童已经被僵尸所杀。”,余休轻轻一叹,又说:“幸好得到了县中七叔的相助,及时将恶尸斩杀。”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语气立刻变得愤慨,“这些时日,七叔死得不明不白,小生正在寻找凶手。”
望着南仁寺,余休眼睛轻眯,“没想到世间当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辈,不仅暗害了七叔,还将七叔的一世英名毁掉。”
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正是《欢喜笔记》中有关黑脸和尚侮辱新娘,后又辱尸杀人的一页。
一番话下来,余休不仅把自个的来历搪塞过去,还将主动蹦出来的原因也交代清楚了。
县令露出动容之色,招来一名吏员,细细询问一番大为感叹,对余休承诺:“壮士放心,七叔乃是我北郭县的善人,本官必定不会让他蒙此大冤!”
他一甩袖子,踱了几步说:“不过想要为七叔洗刷冤屈,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剿灭南仁寺中的淫僧恶汉。
“请壮士出手相助!”县令再度想余休作揖,邀请余休上场杀敌。
余休可不会被他忽悠,亲身步入险地。他听见对方话,当即哈哈大笑一番,指点着南仁寺方向,自信满满的说:
“明府放心!我有一计,可灭南仁寺满门!”
听见余休又说自己有计策,而非直接请战,县令顿时眉头微皱,只觉余休狂妄。
在他看来,若是真的有上好计策,衙门中的大小吏员和他自己,会想不出来?会比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
不过余休出场的姿态甚高,且是武士,县令按捺住心中的心思,强笑着说:“哦!壮士有妙计,还请壮士快快道出。”
余休盯着着对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只是说:“火!”
县令皱眉说:“火攻?”
他思忖一下,便摇摇头对余休说:“壮士不知。南仁寺前些时日便发生过大火,寺中这些时日必然多有防备,恐怕庙中早已经备好了水缸水桶,等待着火箭射入。”
县令轻叹一声:“若是早几日,或是几日,壮士这计策,不可不谓妙极!可惜、可惜!”
“还是请壮士……”正当对方又要邀请余休上阵时。
余休看着县令,笑吟吟的说:“寺中有提防,那么寺庙外呢?”
县令一怔,环顾着四周,他被秋风一吹,突地身子一哆嗦。
此时是深秋,且数日以来没有下过雨,天干物燥的,正是提防世人着火的时节。
而南仁寺位于矮山之上,寺内寺外草木繁植枯黄,更有松树等物,一旦稍有疏忽,野火就会演变为一场山火,更何况是人为纵火……
一旦火起,三日不绝。别说区区的南仁寺了,恐怕整个山头都会被焚烧殆尽!
即便寺中的和尚见势不妙,连夜伐掉四周的草木,防止大火烧进寺庙去,火起之后的浓烟,也会逼得他们不得不下山。
到时候,官府只需卡住下山的道路,便可轻易剿灭他们。甚至压根不用他们出手,满寺庙的和尚都可能被呛死、烧死在山上!
世间多有提防山火之人,何来纵火焚山之士?
近处的几人也听见了,连带着县令和县尉,全都一时间怔在原地。
唯有余休一人,一直笑吟吟的望着南仁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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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与僧争,道子献计,燃一山之草木禽兽。满寺绝灭……火起之前,子曾旅居寺中,亦有火起。”——《续道论:游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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