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人一鬼对视,余休持着长剑,默然不语。七叔看着他,又开口:“画符。”
余休听见,只是摇头。
人死七天内,都有成鬼的可能性,只是往往都活不到第二天天亮。
一旦因为各种机缘撑过了一日,又会有变成厉鬼的可能性。
余休虽然受了七叔的恩情,但是不可能放任对方变成厉鬼。且即便他想放,也不一定能成。
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七叔现在不走,待会儿太阳出来后,可就麻烦了。”
“不走、不走,走掉作甚。”七叔直摇头,“画符、画符,我还要画符。”
余休耐心问:“七叔为什么要画符?”
七叔听见一愣,突地喃喃自语:“是啊。我为什么要画符?为什么?”他一时间怔在原地,“为什么……”
余休见此,只是静静的旁观。鬼物只是由执念形成,并无全部的记忆,对方想不起来自己画符的目的,实属正常。
余休眺望着窗外,发现距离日出只剩一刻多钟。若是对方到时候还不肯自行消散,只能由他来出手,以减轻对方的痛苦。
世闻鬼物被日光焚烧,其痛快远胜妇人产子千百倍。余休可不想七叔受此折磨。
七叔一时喃呢,踮着脚尖,在灶房中飘来飘去,好似迷了心窍一般。
他徘徊来,徘徊去,口中一个劲的念叨:“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足足念了半刻钟。
余休一直耐心的等着,不曾有半点不耐烦。
可是七叔却是越来越不耐烦,他的眼睛竖起来,面部抽搐,隐隐露出狰狞之色,同时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本能的出现对于日光的恐惧。
“为什么……不管、不管。”七叔猛盯着余休,声音嘶哑道:“画符,我就要画符。”
“是吗?”余休从木头人的状态中退出,他颔首示意着桌上的黄纸、符笔,道:“七叔想画,那便画。”
“对对,我要画符。”七叔顿时像是眼冒绿光的恶狼,直接扑到木桌前,他即刻就要拿起符笔,可是手指却从符笔上穿过,就好像笔并不存在一般。
七叔一怔,不停的拿,不停的尝试,可就是拿不起朱砂笔。当他又想按住黄纸时,手指甚至直接穿过了桌面。
余休冷眼看着这一幕。
即便是七品日游境界的道士,也无法以阴神触碰实物,更何况是一只刚刚成形的小鬼?
“不、我要画符。”七叔嘶声着,神情有些崩溃了。他面目狰狞,大吼大叫:“尸符、我要画、要画!!”
余休轻叹一声,终究是闭上眼睛。静心片刻后,他身形一晃,突地脱出阴神,只留肉身站在原地。
余休已修至夜游境界,随时都可以阴神出窍,再无需像之前那般麻烦。即便现在快要日出,因为待在屋中的缘故,他并不会被日光立刻波及。
“七叔你看。”余休走至七叔身旁,也伸手,手指同样从朱砂笔上穿过。七叔顿时紧紧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余休不在意,又试了几次,无一不是如此。展示多次后,他看着七叔,一板一眼道:“七叔你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碰到东西的。”
这时七叔终于反应过来,退后几步,声音沙哑至极的说:“死了、我死了……”他猛抬头,面孔扭曲,不甘心地大吼:“我为什么死了,我怎么能死!你告诉我啊!”
余休看见他的神情,微眯起眼睛,“死了便是死了。”
“我不管!我要画符,我还没有画出符。”七叔大吼大叫,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不管!!”
“啊啊啊!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抓起东西!”他颤抖地指着桌上黄纸、符笔
余休回答:“只有活人才能拿起符笔。”
“活人、活人!”七叔口中念头,在原地不停踱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余休。
“你是活人、告诉我,你是不是活人!”
余休点头,甚至还一指身旁的肉身,说:“我是活人,可以拿起符笔,刚才就是你在教我画符。”
七叔走到他的身前,身子佝偻着,眼中出现希冀,颤抖说:“那、你再帮我画一道符,就一道。可以不?”他伸出一根手指。
余休点头:“可以。”话说完,他深深的望了七叔一眼,便背过身子,要慢慢的走回肉身。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七叔的神情骤然狰狞,目中露出疯狂色。余休才走两步,便感觉身后有一阵阴风刮过来。
“谁也不能阻止我画符!不能!”七叔脸色陡然扑至余休身后,“死、死死。我要画符!”
他的牙齿变尖利,舌头也伸出,像是长虫一般,滑腻腻。余休好似没能察觉到,直接便缠住身子。
“吃了你,我就能活、能画符。”
七叔身上冒起黑烟,已经有几分厉鬼的颜色,并且眼中狠戾大现,直接往扑咬过来。
房中响起叹息声:“何必如此……”
就在七叔将要咬中余休的那一刻,嗤!一根骨矛伸出,凭空刺入他的身子。
“啊啊啊!”七叔爆发出惨叫,魂体不稳,
余休转过身子,手中正持着一根白森森的骨矛。他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身上的长舌,立即有白骨利爪从他脚下长出,切断了长舌。
长舌被切断,七叔惨叫更盛,捂嘴在地上不停打滚。
余休轻甩袖子,脚下即刻有白骨莲座显现,并从中长出了三具白骨夜叉,俱是背生双翅,手持骨矛,煞气凛然。
夜叉现身,冷漠地盯着七叔,时刻护卫在余休的身侧。
三尊白骨夜叉正是由余休的三个念头化作,时刻护卫在他的身侧,能随他的心意骤生骤灭。
有此夜叉护身,余休既可以离体遨游,也能以之扑杀鬼魅。若是进了中三品,念头变作的夜叉还能单独离体拿物,使余休有隔空取物之能。
“画符!我要画符!!”七叔口中还在嚎叫,他面容扭曲,牙尖舌长,已然再非人样,并想爬向余休,篡夺他的肉身。
余休轻轻挥手,两根骨矛便刺出,锁住对方双腿。
这时余休稍作犹豫,就有鸡叫声响起:
“咯咯咯!”
鸡叫三遍,窗外的日光立刻大作,天边出现一条白线。余休心中生出大恐惧。若是他此时待在屋外,恐怕阴神已经焚烧起来。
“罢了。”一声轻叹,余休心中一定,狠意落下。
“七叔,走好。”
骨矛刺出,猛地击中魂体头颅,“不、不要……”凄厉的哭喊声响起。
啪咔一声!七叔的身子像泡沫一般碎掉,化为一缕青烟。
正当青烟要散去时,余休肉身上忽地有清光一闪,摄住了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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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者,人死或为鬼,少则一日多则七日。”——《道论:杂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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