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水师大小船只上百艘,包含着各种类型,真正的大型战船也不过只有五十来艘,徐扬带走了一半去攻击水塞,剩下的一半则由龚彬率领攻击李浩的六艘战舰。那些小船不算的话,平均下来也是四艘大船攻击一艘唐军战舰。
唐军的每一艘战舰拉得极开,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协同作战的意思,竟是各自为战,但这也让淮南水师分成了六七支队伍。
两边形成了六七个战团彼此纠缠着,追逐着。唐军战舰速度极快,更让淮南水师惊叹的是,这些唐军战船在水面之上倒退起来,一点也不比前进时慢。
唐军战舰力图与对手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用前后甲板的投石机攻击敌船,而淮南水师则是用强弩,火箭等回敬,希望能够彼此靠拢,然后跳帮决战。
扬州水寨,横亘在水下的铁链已经被淮南的水鬼砍断了桩子之后沉到了水底,伴随着大型战船的撞击,一道又一道的水门被撞开,在淮南军的欢呼声中一艘接着一艘的大船自水门之中长驱直入。
城楼之上,梅玖心头一片冰凉。
水寨之后仍然是一条水道,而这条水道可以让这些敌船直接插入到扬州城的核心。
他转头看着付晓,这名来自武邑的军官,却神情专注地看着自水门之种鱼贯而入的一艘又一艘的大船。”
“付将军,该组织反击了!”梅玖在一边疯狂地大叫道。
付晓转身看了他一眼,嘻嘻一笑,“当然,知州!”
一面红旗呼啦啦地升上了城楼的最高处,随着这面红旗的升起,水道两边,涌出无数士卒,他们手里拿的竟不是刀枪,而是一个个的木桶,到了水道边上,刀斧齐下,将木桶砍破,然后丢入到了水道之中。
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之中漫延。
一枚火箭落下,射在了水中,火却不曾熄灭,而是以其中心,迅速地向着两边扩散。
整个水道熊熊燃烧了起来。
通过水门进入到了水道之内的二十余艘淮南水师战舰,顷刻之间便陷入到了火海之中。
“这是猛火油!”付晓看了一眼身边目瞪口呆地梅玖道:“这是第一次在南方战场之上使用,淮南军很幸运,他们第一个品尝到了大唐军队最为犀利的武器的滋味。”
水道之上的战船此时有些惨不忍睹,整个船只燃烧了起来,船上的水兵狼奔鼠窜,却是最多片刻功夫便成了一个火上,惨叫着跳到水里,可连水也在燃烧着。换扎不了片刻,便成为了大火之中的一具焦黑的浮尸。
只有那些水性最好的,涌身跳入到火海之中,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水底,要是能憋着一口气游到岸边爬上去,当然还能逃得一条性命,自然,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对手的俘虏。
徐扬站在最后一艘大船之上,眼见着大火向着他这边漫延开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迭声的下令退出水门。不过来时容易去时难,水门虽然被他们撞碎了,但水门两边的的唐军却还在,一枚枚汽油弹被点燃,扔向了徐扬的船只,在一声声轰隆隆的暴烈声中,最后这一条大船彻底停在了水门附近,船上已经看不到什么活人了。
水寨内外的战斗已经大体之上结束了,但江面上的争斗却还在继续,此时,龚彬的船队与李浩的舰队边战边走,距离水寨却已经是四五里远了。
站在高高的战船指挥台上,看到水寨方向火光冲天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李浩放声大笑。敌人的狂妄,终于把他们自己送上了死路。本来他们纵然有猛火油也无法在如此宽阔的江面之上使用,那无法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但如果能将敌人的船队骗到水寨之内直通扬州内城的那条狭窄的水道之中,那威力可就倍增了。
大船驶入了那条水道,想掉头都不容易,唯一的选择是只能向前行驶,在扬州城内转大半个圈子,从另一头出去。
只需要不多的猛火油,便能葬送掉对手几十条船只。
对此一无所知的淮南水师一头便撞进了这个陷阱当中。现在估计他们一半的战船已经大火之中哭泣了。
龚彬并不知道四五里外的水寨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看到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在他看来,这大概是徐扬已经攻进了水寨,正在纵火焚烧水寨吧。
敌人的战船速度在减慢,在江面之上鏖战了这许久,纵然是铁人也会累的,船越大,操纵他便越需要体力。
一枚枚带着绳索的弩箭射了出去,夺夺地钉在了唐军战舰之上,龚彬的战船迅速在在于李浩的战船接近。
而此时在江面之上,六艘唐军战舰似乎都有些气力不济,正在被淮南的战船一一追上,包围在其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的海平面上,一只庞大舰队的帆影已经显现了出来。
二十余艘唐军的轮式战舰,从海面之上,乘着海潮,趁着海风,快逾奔马,势如雷霆,犹如神兵天降一般,自海面之上杀了过来。这是自岭南去迎接了新册封的皇后娘娘的潘沫堂的舰队,为了这一战,他们已经在外海停派了数天之久。
呜呜的号角之声,震耳欲聋的战鼓之声响彻江面。
等到龚彬发现海面之上这只庞大的船队之时,当真是心丧若死。此时海潮涨起,本来就宽阔的长江入海口此时更是无边远际,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敌人的舰队一直将他外这边引诱,原来在这里,还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他。
此时,他的舰队没有敌人船大,没有敌人船快,别说打,连逃都逃不掉。
当唐军战舰完成包围的时候,龚彬的船头之上,升起了白旗。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梅玖都如同身在梦中,大惊,大悲,大喜,他的情绪始终在迅速地转换着。
龚彬被活捉了。
自龚彬以下,一千多淮南水师投降。
近二十条大船成了战利品,其它小船辅助舰更多。
潘沫堂的舰队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趁着海潮,他们在扬州水寨之外耀武扬威地转了一圈之后,便扬长而去,相信他们伟岸的身姿一定给扬州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映象。
覃新明防守的北城门,压根就没有开打。当那面淮南将领慢吞吞地作好了攻城的准备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绑上了城头的淮南少帅龚彬。惊慌失措之下,这支淮南军队,丢下了无数的辎重,直接轻骑逃窜而去。
水师大败,龚彬被俘的消息,迅速地向外漫延着。
宝应,郑国强瞠目结舌之余,二话不说,立即撤军,却被宝应守将任晓年指挥军队死死地缠住,最终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伤亡,壮士断碗才算是跑了回去。
而在仪征,蒋乔安得到消息之后,就退得从容多了,因为从始至终,他也没有下死劲去攻打仪征,事情一旦有变,他撤退起来,却也是行有余力。
淮南节镇收复扬州的行动彻底失败,也许刚刚率军踏出淮南地界,准备协助朱友贞攻击鄂岳的龚云达停下了脚步,匆匆率师回返。
收复扬州一战失败,龚云达有可能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支水师,数千军队再加上他的儿子。他还有可能失去对淮南的控制力。扬州用他们强悍的战斗力和辉煌的胜利,向淮南人以及周边的人骄傲地宣示了他们的强大,也在暗示着周边的势力,他们的选择会有很多。
龚云达必须要返回淮南,凝聚人心,重振兵力,力图再战,只有击败对手,砍下对方的脑袋,才能重振他在淮南的威望。
问题是,整个淮南水师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没有了水师单靠陆师想拿下扬州,何其难也?对方可以凭借着在水上的优势,肆意地攻击淮南其它地界,截断各地的交通联系,将整个淮南切割成一个个难以衔接的小块。
而且,龚彬还落在了对方的手中。
返回楚州的龚云达屁股还没有坐热,扬州梅玖派出的使者便已经抵达。
梅玖的意思很是清楚明白,只要龚云达不打扬州,那咱们两家就可以相安无事,你如果敢打扬州,那我就先砍了龚彬的脑袋,然后再跟你鱼死网破,却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无奈地龚云达只能向扬州服软。扬州虽然气势汹汹,但其实力,大概也就能自保而已,想要向外进攻,短时间内断不可能。现在他倒是要更担心武宁的三殿下了,会不会趁着自己虚弱,一口将自己给吞了。
而在武宁的朱友贞,面对着扬州传来的消息,同样的也是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置信,可惜这个时候,他的数路大军已经向鄂岳发起攻击,再拿下鄂岳之前,他根本无遐他顾。对于龚云达撤兵的决定,也只能无奈地默然认同。
最让他可惜的倒是淮南水师的覆灭,他垂涎其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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