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崇抬手摸着她不过几日便好似尖了的下巴,喉间滚了滚,哑声道,“嗯!等着你!”
从大理寺回来,裴锦箬如常地盥洗后,躺上了床,夜色,一点点流淌而过,她安静地躺着,好似睡沉了过去,却又哪里能真正睡得着。
待得脚步声轻盈而快速地由外间掠来时,她“腾”地一下,便自床上弹坐而起,撩开帘帐,望向也是一夜未睡的绿枝,便是迭声问道,“怎么样了?”
绿枝神色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
裴锦箬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却也转而复杂起来。
主仆二人就这样,一人坐在床上,一人立在床前,发起了呆。
片刻后,裴锦箬才有些笨拙地挪动身子道,“梳洗吧!咱们过去瞧一瞧。”
“夫人!这个时候过去……怕是不太好吧!”绿枝忙道。
裴锦箬自然知道绿枝的意思,她的目光却是沉定无比。
“就是要让他知道,人在我手里。”
布置雅致的厢房内,色彩明艳,阳光透过窗纱,落进屋内,八仙桌上的早膳粥点齐备,还冒着丝丝的热气,角落高几上放着汝窑白瓷花瓶,斜插了两支莲花,一支刚刚绽放,另一支还是含苞的模样,清雅的荷香,萦绕室内。
一切,都是安雅别致,除了门窗是紧闭的,屋外还有人看守之外,她几乎要错觉地以为,她是旁人请来的贵客,才能得这般礼待。
屋外隐隐有了动静,坐在床沿的女人一刹那间浑身紧绷起来,将怀里紧抱的襁褓搂得更紧了一些,一双眼,透着张皇、恐惧,死死盯着那扇紧阖的门扇。
开锁声响,那扇门终于是随着一声“吱呀”轻启,有人逆光走了进来。
正是阳光大盛的时候,没了窗纱的渗透,有些刺眼,女人不适地闭了闭眼,顷刻间,那门扇,却又“吱呀”一声重新阖上了。
女人终于适应光线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身影,还是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她惊得“咦”了一声,似是自语般,低声喃道,“锦箬?”
来人正是裴锦箬,手扶着肚子,对着面前的女人,微微一笑,“真的是你!许久不见,舒雅姐姐,一切安好?”
那女人,瘦弱而纤细,脸色有些病气的苍白,但却是活生生的人,那个本应该已经去世两月有余,一月之前,已是入土为安的季舒雅。
季舒雅望着裴锦箬,神色却是有些感慨,“是啊!好久不见。”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月,生生死死前走了一遭,却好似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这一句过后,两人都是沉默下来。
裴锦箬的肚子有些大了,站了这么一会儿,她有些受不住,便是扶着肚子,缓步走到了床边,也在床沿缓缓坐了下来。
季舒雅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将怀里的襁褓抱得紧,裴锦箬见状,却是微微笑了,抬起手,指尖轻触了一下襁褓中熟睡的女婴柔嫩的面颊,笑得轻软道,“孩子长得真好。本以为她是个可怜的,幸好……亲娘还在。”
季舒雅望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喉间滚了滚,终于是有些艰涩地开口道,“并非刻意瞒着你,我当时……是真的九死一生,晕过去时,以为当真是活不成了。哪里知道,还能醒来,只是,再醒过来时,却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那时,虚弱得连说话都不成,养了个把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可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死人’,其实……我也真的算死过一回了,这样,没什么不好。”
“要瞒着这事儿的人,从来不是姐姐。”裴锦箬笑道,那笑意却是半点儿不入眼底。
若不是觉得季家将季舒雅的女儿挪到城外庄子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进而抽丝剥茧有了这个猜测,又从季舒玄的态度,证实了这个猜测,裴锦箬还真不敢相信,叶准此人,居然算得这般深?
彼时,季舒雅尚且在生死边缘挣扎,他便能抓住机会,毫不犹豫地布下这个局。季舒雅不是他唯一的软肋吗?那他便将这个软肋彻底地拔除,至少,在旁人眼中。
这样一来,不只护住了季舒雅,又让他自己,在旁人眼中,成了坚不可摧。
季舒雅苦笑,“是啊!他做的决定,我从来无法左右。”
裴锦箬目下闪动,“本来,能再见着舒雅姐姐,实在是一桩喜事,只是如今看来……却并不那么值得高兴了,对不住,舒雅姐姐。”
这一声“对不住”,包含着几层的意思,既是对靖安侯府的内斗牵连到她,害她难产的抱歉,更是因她本已远离了是非,却又被自己拖了进来,还吓到了她的“对不住”。
“姐姐尽管安心住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伤害你和孩子就是。”
季舒雅敛下眸色,怀中的孩子嘤咛了一声,她轻轻拍抚着,一下又一下,规律而轻柔。
直到孩子又沉沉睡着,她这才抬眼望向裴锦箬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请叶大人帮个忙,只是,叶大人怕是不愿,只得出此下策。”裴锦箬轻描淡写道。
“你这样,只会激怒他。”季舒雅叹息道。
“我知道。”裴锦箬就算不如季舒雅了解那个男人,却也知道,自己碰了他的逆鳞,无疑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就是燕崇也说了,不知叶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可是……我没有办法。”对上季舒雅无声询问的双目,裴锦箬深吸了一口气,“舒雅姐姐深居简出,怕是不知外面的事儿。我家世子爷数日前,因为涉嫌杀害北狄公主,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刚刚得了消息,狄主斛律藏已是向朝廷施压,要求陛下尽快给个交代。我们这边查出来的证据,不足以证明人不是燕崇杀的,若是再没有任何的进展,怕是也拖不了几日了。舒雅姐姐,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因而……我只有对你不住了。”
“你是疑心这件事和叶准有关?”季舒雅蹙起眉心。
“是。”裴锦箬应道,没有半分迟疑,“不只是疑心,我肯定,此事定然与他有关。”
或许,这是从那封求和国书开始,便已然布下的局。包括后来提议让燕崇参与接待北狄使团,包括斛律真对燕崇莫名其妙的倾慕,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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