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裴锦箬也不惧就是了,左右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多这一桩,也没什么。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七月底的这一天,是袁婧竹的生祭。
如今的裴府,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还是他们姐弟二人的亲姨母。
但正因为如此,很多事情裴锦箬便更多了些顾忌。
姨母护着他们,他们自然也要体谅姨母。母亲是姨母的姐姐,却也是父亲的原配,姨母是继室,按理在拜祠堂时,要在母亲的牌位前执妾礼,所以,母亲生祭这样的事,裴锦箬便不想再劳烦姨母了。
是以,早些时日,姐弟二人就商量好了,在裴老太太和袁婧衣跟前都请准后,一大早,姐弟二人便乘了车马,往大相国寺而去。袁婧竹的长生牌位就供奉在大相国寺的灯楼中,这一回,裴锦箬还想着要给袁婧竹做一场法事。
刚刚入秋,在城中,只觉微凉,进了山,才觉得凉意竟已呈沁骨之势。
好在,袁嬷嬷和绿枝早有准备,抖落开一袭厚绒披风,便将裴锦箬裹住了。
因着不是会期,所以,大相国寺比每回来时,都要来得冷清。从山门处,一直到大殿,几乎除了洒扫的僧人,再没有遇上其他来进香的香客。
倒是挺好,清静。
因着要做法事,他们决定要在寺里待三日两夜。早先便已经先派了人来打点,他们到时,禅院已是备好。
他们没有急着去灯楼,而是先去禅院看过,见收拾得干净齐整,暗自满意了。让随来伺候的人,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姐弟二人这才去了袁婧竹的长生牌位前跪拜,又与寺中长老商议了法事的事情。
因着香客不多,便立刻安排下去,着手准备,等到夜幕降临时,经堂便已是预备起来了。
裴锦枫如今大了,坚持由他守夜,让裴锦箬照常歇息。
裴锦箬陪着守到夜半,这才回去歇了。
却因着换了环境,裴锦箬有些不习惯,直辗转反侧到了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睡着,清早起来,脑袋便有些发沉。
“请嬷嬷去经堂看看,帮着三爷照应一下。”
“不用姑娘吩咐,嬷嬷一起身,便已是过去了。”
袁嬷嬷做事自来是妥帖的,裴锦箬安心地点了点头。
收拾好后,便也跟着去经堂看了一圈儿,这会儿却没什么事儿了。裴锦箬便打发了裴锦枫回去歇会儿觉,自己守了一会儿,袁嬷嬷却是心疼她,让她莫要跪经了,出去转转。太太在天之灵,知道姑娘孝心便是,见姑娘这样,该心疼了。
裴锦箬拗不过她,只得从经堂出来,想着散散便回去,留了红绫在边上照看,袁嬷嬷毕竟年纪也大了,不能过分劳累。
谁知,从经堂出来,却远远瞧见有一行人往大殿而去。
看那阵势,前呼后拥的,很是浩荡。
裴锦箬却恰恰认得,是宁王府上的侧妃和辅国公家的二儿媳,这两位据说是表亲,可最要紧的,也是宗室中少见的嘴上不把门儿,喜欢搬弄是非的人。
裴锦箬皱了皱眉,怎么就遇上了这两位?她可不想与她们打交道,带了绿枝,主仆二人悄悄绕过大殿,往殿后走去。
才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急唤,“施主稍等。”
裴锦箬驻足,扭头望过去,见一个和尚快步而来,到得面前,施了一礼,念了句佛号,这才道,“施主的家人说是要寻抄好的佛经,没有寻见。”
裴锦箬蹙了蹙眉心,转而望向绿枝。绿枝忙道,“佛经是奴婢收的,许是红绫没有寻见。”裴锦箬为了办这场法事,还特意抄写了好几卷佛经,来时,是绿枝用包袱皮包了,仔细收好的。
“那便回去寻了送来。”裴锦箬道,而后,双手合十对着和尚微微一笑,“多谢师傅。”
主仆二人便转身往禅院的方向而去。
谁知,禅院才在望,裴锦箬便瞧见了门口正来回踱步的人,那是个身穿粗布短褐的小厮。
见得她们主仆二人,面上一喜,便是快步而来,到得近前,躬身施礼道,“裴三姑娘总算回来了,小的正想着,是不是要往别处去寻你呢。”
裴锦箬这才瞧清来人,原来是季舒玄身边的东河。知道他们来了这儿,这并不稀奇。季舒玄和裴锦桓兄弟二人都没有断了书信,也许裴锦枫偶然提过也是有的。可是找来了这里……
裴锦箬皱眉望向面有急色的东河,“有什么事儿吗?”
“小的也不知,不过,公子有信给姑娘。”东河说着,已是掏出了一封信来。
裴锦箬皱着眉,接过了信,展开一看,信上字迹乃是漂亮的柳体,清癯风骨,确实是季舒玄的手笔。却不过堪堪几个字:要事相商,后山相候,盼至。
裴锦箬心口砰砰急跳,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那日季舒玄一直没有散去疑虑的目光。
片刻后,她想了想,关于叶槐生,不,是叶准,她确实存疑许久,或许……季舒玄那里能探听到什么。
略一沉吟,她心中已是有了定夺。“绿枝,你去将佛经寻到送去经堂,然后到后山来。”
而后,才笑望向东河,“带路。”
东河笑眯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裴锦箬便随在他身后,迈步而走。
绿枝不知怎的,心头有些不安,瞄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皱了皱眉,然后,便是快步进了禅院,她还是快些将佛经找出来,给经堂送去,然后,快些去寻姑娘,伴在姑娘身边才能安心。
裴锦箬随在东河身后,一路往后山走,寺里人本就不多,越走,便越是偏僻。
东河在回廊处停下了步子,“公子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姑娘,小的便不过去了。”这是要在这儿望风的意思,季舒玄一向设想周到,就算有什么急事,不得不此时寻她,想必也会安排妥帖。
裴锦箬点了点头,在东河躬身相送中,继续前行。
谁知,刚转过回廊,她却是脚步猝然一停。
不对!
裴锦箬陡然想起,东河……方才那个人,确实是东河吗?事实上,她并未仔细看过东河的长相,但方才那人的言谈举止,还有装扮,都是东河的样子,唯独有一点。
她记得,季舒玄有一次拿来打趣过,东河……是个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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