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这话,裴锦枫起身而去。
这说起来,算得他们姐弟头一回争执。说教的,变成了裴锦枫,被说教的,变成了她。
心里有些复杂的意味,只是,望着裴锦枫还带着些怒气的背影,裴锦箬却是欣慰的笑了开来,枫哥儿真的长大了不少啊!
“姑娘……”绿枝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盏香茶上来。
方才,姑娘并未将她撵出去,所以,姑娘和三爷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在她听来,三爷说的话,句句在理。
“奴婢可不信,姑娘会怕了那林氏。内宅一亩三分地,说白了,能用的手段也就那么些,姑娘这般聪明,怕她作甚?何况,还有袁嬷嬷,还有奴婢们帮着,还有燕二公子护着,姑娘不用怕的。”
裴锦箬失笑,“你也觉得,这是桩再好没有的亲事?”
“姑娘与燕二公子,不也一直处得挺好吗?”绿枝不解。
果真,在裴锦枫眼里,还有绿枝看来,她对燕崇的疏离,都有些没道理吧?
或许,就如裴锦枫用来形容的那个词——别扭?或者是无理取闹?
裴锦箬幽幽苦笑,“绿枝!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女人的心很小,能装的东西不多,求的,不过是家宅安宁,平安喜乐。可男人的心,却要大上许多。他们要求名,要求利,高官厚禄,封侯拜相……而我们求的那些,不过只是他们生命中,开在旁枝末节上的花,有,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舍弃。而在他们追逐名利的路上,一不小心,就会为之疯狂,甚至赔上性命……”
“绿枝,我是真不想嫁人。如果一定要嫁,也只想求个平安喜乐、岁月静好,哪怕一生与富贵荣华无缘,那也不错。”
绿枝眨了眨眼,抬头望着她家姑娘嘴角飘忽的笑,好似,明白了什么……
转眼,便已到了裴世钦与袁婧衣的婚期。
这一日,裴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这边刚送走了迎亲队伍,那边,上门贺喜的宾客,便开始临门。
好在,如今,府上多了回事处,又经了早前裴锦桓高中的那一桩事,也算历练过了。
收礼和迎客,倒还都算井井有条。
男客那边有裴锦桓兄弟几个,女客们,大多由着裴老太太带着几个庶出的姐妹招呼。
即便如此,裴锦箬还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一来,有些贵客,她也不得不出面,二来,许多事,都要来问过她。
好在,忙归忙,心里却是欢喜的。她想着,别的且不说,等到小姨母进了门,这家里也算重新有了主母了,往后这些事儿,至少都用不着都落在她一个人肩上担着了。只要想着这是最后一回,自然怎么想,都是开怀。
一忙起来,时间便是过得飞快,似乎才一会儿的工夫,便有小厮喜气洋洋地飞奔来报说迎亲队伍已是到府门前了,话刚落口,便听得府门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快!”裴老太太一脸的笑,将手伸给裴锦箬,裴锦箬笑眯眯将她扶着到了喜堂主位上坐了。
一喜堂的人说着喜气儿话,热闹了一阵儿,听得小厮报说,新人已经进了二门,便各自寻了位置,或坐或站。
几乎是刚刚站定或坐定,便听得一阵喧嚷声。
听得外边儿高扬的唱礼声,“新人进堂,拜天地啦!”
伴随着话声儿,一对新人,被呜啦啦的人群簇拥些进了喜堂。
人很多,裴锦箬作为女儿,总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不自在,便不由得退到了一边儿上。但心里,却也不是不欢喜,不管怎么说,成了她“母亲”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小姨母,她母亲的亲妹妹。
可这心里,却又觉得有些涩涩的,母亲若是泉下有知,见到这一幕,不知,是欢喜,还是酸楚?
裴锦箬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敛,垂下眼去。
但几乎是下一瞬,她便是骤然抬起头来,蓦地往人群中望去。果不其然,撞进一双好像融进了日光的灿耀双眸之中。
燕崇……他居然也来了。
即便身处人群,他还是那处最耀眼的存在,第一眼,便能看见。
四目相对,燕崇倏地一扯嘴角,似笑非笑,冲着她……挤了挤眼睛。
眼中有些酸涩,裴锦箬不敢看,匆匆转眼,别过头去。她将他送来的信,原封不动送了回去。他那般聪明的人,不该不懂她的用意,难道不生气吗?
添人进口,总是大喜事。
裴府的这一热闹,便直到了夜半。
裴锦箬暂且将能安排的事情安排下去,回事处堆的礼一并先搬去库房锁了起来,只要了清单,等着回头三日后,交给袁婧衣,让她接手。
厨房里善后的事儿,则交给了冯嬷嬷和袁嬷嬷两个。
琐事则由身边几个大丫头各管着一茬。
裴锦箬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雪盏和青螺两个,预备回竹露居去歇息。
从天不亮就忙起,直到这会儿,她觉得手脚都发软,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好在,总算告一段落了,回头,回了屋里,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许能好些。
白日的喧嚣过后,这会儿的裴府反倒有些曲终人散的薄凉之感。
因为要办喜事,整个裴府,都挂了红灯笼,入了夜,一一亮起来,将整个府邸映衬得很是喜气。竹露居中,也应景挂了几盏,红纱映衬着翠竹幽幽,在夜风中,细细沙沙,好似吹淡了些渐盛的暑气。
裴锦箬站在庑廊下,望着那几盏红灯笼发了会儿呆,直到雪盏悄声来报说,热水已经备好在净房了,她这才醒过神来,转身进了屋。
往日里,裴锦箬身边伺候的,多是绿枝和红藕两个。只是今日,她们都被派了差事,这会儿怕是也还没有忙完。
雪盏是个话不多的,但好在做事还稳妥,只是到底没有伺候惯,帮着裴锦箬打湿了发丝,正要用皂角清洗时,裴锦箬便是蹙了蹙眉。
“我一向不用皂角的,平日里用惯的膏子应该是收在妆台上,一只粉彩蔷薇花的匣子,你去找找看。”
雪盏微微涨红了脸,有些局促地应了一声,这才扭头出了净房。
裴锦箬叹息一声,这些个年轻些的丫头,也该慢慢放在身边学着伺候了,往后,说不得还有这样的时候,她也不能一直只赖着绿枝和红藕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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