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季舒玄那样,裴锦枫便知道,他是要找裴锦箬。
“也不知道在哪儿躲懒呢。不过,大抵是没有出了藏书阁的,你四处找着看看吧!”
这藏书阁藏书丰富。本就是几丈高的楼,大通间,只用一人合抱的大柱子略略隔开,全是直到屋顶的高柜子,上面摆满了书籍。从帛书,到书简,到如今的书册,满屋子的书香墨韵,就这么一间藏书阁,便也足以看出大梁朝廷对博文馆的看重。
如果是在藏书阁里,裴锦箬倒也并不难找。
她喜欢看书,尤其是喜欢游记,怕是瞄见了感兴趣的,一时看得忘神也是有的。
果真,季舒玄按着记忆里,摆放游记的地方走去,果然,抬眼便见着了用来取书的那高梯顶端垂下一角艳丽的海棠红裙踞来。
“你怎的爬那么高?也不怕摔着?”季舒玄当下,便是不由皱了眉道。
那高梯做得结实,就依在书架边放着,因为沉重,甚少移动。
高梯顶端还有一个平台,人站在上面,要放取顶端的书,都很是方便。
此时,那台上便是坐着一人,一身海棠红的衣裙,手里捧着一本书册,摊开在膝上,正看得津津有味,还真是裴锦箬。
听得季舒玄这一声,裴锦箬这才恍惚醒过神来,垂眼望见他,怕是还沉浸在书中,那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却有些惊讶。将手里的书册合上,转而放回架子上,她这才拎着裙摆,一步步步下了高梯。
“小心点儿。”季舒玄伸手去牵她,她却是略略一顿后,转而扶着那高梯,稳稳下到了地上,却是避开了他的手。
季舒玄愣了愣,片刻后,才虚握了那只手,望着她,神色难辨。
裴锦箬望了望不知何时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的隔扇,有些懊恼道,“看书看忘了时辰,待会儿,他们准要说我躲懒了。”
“你可不就是躲懒了吗?”季舒玄笑眯眯道,“不过,看这样子,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偷偷出去,不让人察觉便是。对了,今日难得有空,眼看着又要春闱,咱们不如请了觉先兄和叶大哥他们一道聚上一聚?”
裴锦箬却是摇了摇头,“正是眼看着要春闱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是专心备考,莫要分心了才是。等到你们高中了,届时,我再做东,为你们庆贺,这样可好?”
季舒玄的面容之上显而易见的失望,但望着她笑靥如花,他到底还是点了头,“好。”
“走吧!咱们该出去了。”
“是啊!照凌说不定也等你等急了。”季舒玄说着,已是大步上来,伸手,便要去牵裴锦箬。
可裴锦箬,又一次躲开了,让季舒玄抓了个空,这一幕,恰恰好,正被也找了来的裴锦枫见了个正着。
裴锦箬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枫哥儿这不就来了吗?”一边说着,一边已是迎上前去,“都这个时辰了,咱们该回了。”
裴锦枫点了点头,却还是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被抛在身后,面色显然有些难看的季舒玄,真不知道该同情可怜他,还是想劝他,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看他那副深受打击,瞬间蔫菜的模样,只怕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裴锦枫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顺带将捅刀的人也一并拉走了。
“你到底想这样看我到什么时候?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行吗?”
方才,裴锦枫不由分说钻进了马车与她同乘,偏偏一路上,却又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用一种莫名的目光将自己望着,已是望了一路,这眼看着裴府就要到了,裴锦箬想着,总不能把自己的亲弟弟给憋死,是以,才开口先问道。
“好吧!是阿姐让我问的。”裴锦枫倒是从善如流得很,怕就是等着她这一句话呢。
裴锦箬:“……”
“阿姐,你与燕二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喜欢他?因为他救过你?”
裴锦箬是猜到裴锦枫有话要说,却只以为是与季舒玄有关,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开口居然就问得这么要命。
裴锦箬被问得愣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锦枫没有管她,“那季岚庭呢?阿姐是不是当真只将他当成友人一般看待?阿姐可别说你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心思。”
“我不明白……”为什么问季舒玄的事儿,却要将燕崇牵扯进来。
“阿姐方才不是不让季舒玄牵你吗?”裴锦枫反问道,迎上裴锦箬有些疑惑的眼神时,他叹息了一声,“可是,上元灯节那天,我们,我和季岚庭都瞧见了,你分明让燕二哥牵着你的手,你接受得很坦然,没有半分的推拒。”要说不让季舒玄碰,那是顾忌着男女大防,那么对燕崇呢?
这么一席话,让裴锦箬彻底地愣住了。
她略略想了一下,好似……果真是如此。
糟糕!她想。
许是因着前世,她和燕崇的夫妻关系,她对他的防备便要自然而然少了许多。
难道,这潜意识里,还是没有将燕崇当成“外人”?
裴锦箬微微白了脸,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你啊!这眼看着就是要春闱了,你就算是想要与他撇清楚,也别选在这个时候,让他乱了心。”裴锦枫这时,又是道。
裴锦箬一听,可不是么?她不否认方才是有点儿顺势而为的意思,季舒玄的心思越发不加掩饰,而她一直躲着,都不能让他醒悟的话,只得做得再直白些。
却忘了还有春闱这回事。
他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这才在博文馆的年底检验中拔得头筹,挣得魁首之位,破格能够参加今年的春闱。
若是因着她,而乱了心思,届时发挥失常,那她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裴锦箬心下不安,回了家中左思右想,第二日,便亲自备了些点心和笔墨,下学后,主动寻了季舒玄,送与了他。
言谈间,自然与从前没有什么差别。
季舒玄忙着备考,从明日起到春闱结束之前,都不会再来博文馆。若是中了,自然又是另当别论。
本来,昨日的事情,让他心中很是郁郁,谁知,今日见她又忙不迭来送东西,言语间,也与平常无异,季舒玄这颗不争气的心,不由得又开怀起来。
哪怕是没有说上几句话,她便以不打扰他备考为由,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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