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小蓝氏还是想要征求一下女儿自己的意愿。
“这苏大公子,我打听过了,人品贵重,文武双全,在代州也是极负盛名。他主动求娶,必然是将你放在心上的,苏家人口单薄,你若嫁过去,也省去许多麻烦。”
陆易卿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听得这些话,还是有些羞涩。
“娘觉得好,就行,我一切听凭爹娘的安排。”
小蓝氏笑着摸摸她的头,叹一声。
“苏家什么都好,就是距京城太远了。”
陆易卿没说话。
京城里的高门望族倒是多,可正因为门第太高,要求也高。陆易卿的出身人品没得说,就是身子骨太差,子嗣上多少存在着隐患。低嫁吧,她爹娘又觉得她委屈。其实她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不存在生育问题,世人偏见罢了。
远嫁出京也没什么不好,省得外头闲言碎语。
半个月后,苏家再次登门求亲,这次来的是苏亦谨本人。他年纪还小,多少有些拘谨,生怕陆温亭夫妻看不上他,回答问题也是颇为谨慎。
小蓝氏中途借口离开,带着女儿躲在东次间,让女儿自己看一看。
陆易卿红着脸,终究经不住母亲的撺掇,挑起帘子一角向外瞅了瞅,只看一眼就收回,又忍不住,再次探向外头。这次她看仔细了。
苏亦谨的确如求亲的媒婆所说,生得芝兰玉树,看着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举止温文有礼,进退有度,怎么看都是良缘佳婿。
陆易卿放下帘子,脸色已恢复如常。
“娘,暂且别应下。”
小蓝氏一怔,“你不满意?”
陆易卿抿了抿唇,“不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小蓝氏不解。
再次被拒亲,苏亦谨十分挫败。回去的路上,苏二爷安慰他道:“别气馁,陆老爷也没直接拒绝,只说要考虑,你还是有机会的。”
苏亦谨勉强笑笑。
数日后,他的小厮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苏亦谨又惊又喜,猛的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面色已恢复正常。
“当真是陆姑娘的丫鬟拖你带的口信?”
小厮肯定的点点头,“是,就在街角拐巷的地方碰见的,特别叮嘱,让公子务必赴约。”
陆易卿约苏亦谨在东街三十里处的一个茶楼见面,说是有要事相询。此举过于冒昧,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做派。是以苏亦谨惊喜之后便是不解,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个局。毕竟陆家已两次拒婚于他。
可他心中又忍不住蠢蠢欲动,想知道这位陆姑娘到底怎么想的。
若她真的不喜欢他,便一次性给他个痛快,他也就死心了。
所以再三考虑后,他便出门了,很快到了约定的地点。那茶楼瞧着规模还不小,却空无一人。
苏亦谨心生警惕,却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出来,左顾右盼似有些焦急,看见他,顿时目光一亮,立即小步跑上来,福了福身。
“敢问可是苏大公子?”
苏亦谨的小厮当即小声道:“公子,这就是陆姑娘的贴身丫鬟春梅。”
苏亦谨点头。
“正是。”
春梅道:“我家姑娘已等候多时,请公子移步二楼雅室。”
苏亦谨打量了她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春梅似乎知道他的顾虑,解释道:“公子放心,这茶楼是我家夫人的产业,今日不营业。”
私相授受,对女子名声伤害更大,陆易卿自然要准备充分。只让丫鬟带了口信,连任何证物都没留下。
由此可见,此女是个谨慎细心之人。
苏亦谨直到此时才相信,真的是陆易卿约他相会。他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更是期盼,不知道心上人会对他说什么。
到了雅室,苏亦谨一眼便看见屏风后坐着的一个影子,看身形便知是女子。朦胧模糊,沉静优雅。
苏亦谨想起那夜初遇,月色皎洁,扶车而入的少女,温婉沉静,娇美如玉。
他神色略有些恍惚。
屏风背后,陆易卿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冒昧相邀,望公子莫怪。”
十三岁的少女声音尚且稚嫩,却透着一股子沉稳优柔,让人如沐春风。
苏亦谨回神,先隔着屏风对陆易卿拱手见礼,道:“不知姑娘相邀,所谓何事?”
他的小厮在外面守着,一旦有意外状况发生,好及时通报。
屏风那边陆易卿没说话,苏亦谨看见春梅俯身而下,陆易卿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转过屏风,道:“苏公子两次求娶,可见真心,我家姑娘也十分动容。但是…”
听她话里的意思,并非看不上他才拒婚的。
苏亦谨心中急切,忍不住上前一步。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春梅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满是焦灼,隐约掺杂着些许期盼,方道:“公子可知,我家姑娘已到议亲之龄,却为何迟迟未定下亲事?”
苏亦谨不解她为何说起这个,摇摇头。
“不知。”
春梅又侧头看了眼端坐不动的主子,再抬头时神色已写满严肃,“在我说明实情之前,还请公子发个誓,今日在这茶楼发生的任何事,不可外传。”
苏亦谨当即指天发誓,“陆姑娘放心,苏某知晓其中利害,定守口如瓶。若有泄露,必遭天谴。”
“公子言重。”
陆易卿语气平和,道:“今日贸然相邀本不合礼数,可我心有忧虑,就此应了公子的求亲,实为欺骗,更是不安,故而有此举。实不相瞒,我自小体弱,时常汤药不离口,怕是一生都如此,故而…”
苏亦谨顿时了悟。
“所以,姑娘两次拒婚,并非讨厌我,对吗?”
陆易卿没说话。
苏亦谨这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苏大公子,乃本宗嫡长子,将来的家主。他的妻子就是宗妇,必将是大家闺秀出身。以后也是要各种应酬的,若娶个病秧子回来,连打理庶务怕是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莫说其他了。
“我与公子素未谋面,何来讨厌一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不会拂逆,只是不愿隐瞒,免于隐患。”
苏亦谨面色喜悦。
“明日我再请媒人登门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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