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即地坤城、离火城和风巽城临海,但在近海之外,无形的封印屏障却彻底阻隔了往外的去路。
曲千蝶发现,越是靠近封印边缘,暴风雨越少,反而是越靠近海岸位置,暴风雨基本是一天一次光顾,因而一路从地坤城前往风巽城,他们几乎看不到渔夫和渔民。
之前在他们上岸地附近小渔村打探消息的应狐说,海上有暴风雨实属正常,但近几十年来暴风雨越来越频繁,几乎日日狂降雨,他们渔民本是靠捕鱼为生,但连日的暴风雨不仅让他们无法出海捕鱼,狂风席卷时,他们的房屋都被掀翻,以至于这些年住海边的渔民们纷纷往内陆迁移。
而那个没搬走的小渔村是因为地势比较高,离海的距离有些远,那儿的风雨并不算大,因此还能勉强凑合住,但村里住的多是些老人,年轻一辈的已经带着孩子背井离乡。
“暴风雨的形成应该跟封印有关。”研究了七八天,话比腼腆的花无兮还少的林陌如此说道。
林陌的性格不是腼腆,而是孤僻和阴郁,但他却是货真价实的百科全书,什么东西都能说出一套理论来。譬如先前不靠谱的楚亭造船,有些结构她记不清,是林陌提醒;再如裴玉大少爷要吃海鲜,下海捞了几个贝壳,也是林陌一口点出是产珍珠的白蝶贝;再如曲千蝶想知道无尚历的历史,他也能如数家珍……
简单说,林陌他是个话少但绝对称得上牛批的研究狂人。
行船这几天,他虽然运气很差没能占有过身体的主权,但在意识中的他依然通过身体的感知以及他的一套方式得出了结论,直至今天他终于转运拥有了身体主权,问曲千蝶要了纸笔,写下了一堆天文符号。
曲千蝶一个字没看懂,但隐约觉得是什么特别的公式和运算方法。
“林陌,你这个我看不懂,你就直接说说你的发现吧。”她也没不懂装懂,不懂就问才是应该的。
林陌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将他运算出结果的纸卷起来,神情阴郁解释:“九陵国是南隰大陆最南方一个小国,我根据你和谭巡的叙述推测,如今的九陵国依然与茂郑国接壤,但是被人用外力强行阻隔封印,形成一个封闭区域,而能够支撑封印存在的,是南隰大陆鬼王力量所在。”
“什么?”曲千蝶错愕的问。
林陌依然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即使是人界圣者,力量也不足以支撑一国封印上千年,封印的力量来自于天珺,通过护城海和开辟出的那条连贯海流的流道传输。”
同样也参与其中的谭巡一脸懵逼,林陌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合起来却完全不解其意。
曲千蝶理解时也有些费力气,但她脑海中关于八卦的图比较清晰,又曾在奉云学宫搞过事,知道奉云学宫的封印支撑全靠花无兮的鬼气,那么将封印放大的话,自然而然是如今局面。
林陌没在意两人是否能听懂,继续说:“比起陆地,海洋的可操控性很难,地坤城、离火城和风巽城临海,临海之处不乏久居的渔民,倘若设下封印之人不怕封印被人发现,一定会将封印设在陆地上。可他没有,他将封印的外围放在海上,海水深不可测,如果他将近海海水彻底圈住,或许一切无恙。但海水是活水,无论是封印内还是封印外海水都有巨大的压力和流动性,即便是五个大陆五个鬼王齐聚,力量也不可能将海水彻底圈起。即便侥幸成功,被圈起的海水也将成为死水,几年、几十年还有水生物,但几百年几千年后,海水中将彻底没有活物。”
曲千蝶&谭巡:“……”这回真是两脸懵逼了。
“曲姐,唐先生说得好细致,可是我为什么都听不懂?”谭巡的两个眼睛里全是蚊香圈。
曲千蝶很想翻个白眼说我也没太听懂,但她能理解封闭容器内的水会成为死水,说白了就是九陵国连同周遭海域全部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但最南方的门闩却不紧。好比一个围城,围城里的水想出去,而围城外的水想涌进城,最后备受压迫的必然是围墙。
她将自己的理解说了说,等到林陌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简单计算了一下,封印如今残余的力量还能维持两百年……”林陌继续说。
“等等!”曲千蝶打断他,表情古怪的问:“你是怎么计算的?”
林陌伸出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身体主人是这位阴郁气质的少年,连带脸和手都苍白了不少。
“……手怎么了?”谭巡忍不住问。
林陌:“我是一名鬼使,如今这具身体有天珺残余的气息,我能够通过封印和存在大致年限计算出剩余存在时间。”
谭巡嘴巴张能塞进的两个鸡蛋。
曲千蝶嘴角抽了抽,真心实意想对林陌说一句:你特么太牛批了少年,姐墙都不扶就服你!
牛批少年林陌继续说:“海面上的封印还能维持两百年,海面下已经退化,所以最近几十年来封印内外的海水流动加剧,水流凶猛时会产生特殊的力量,会撕裂封印,从而导致气候巨变,从几乎一天一次的暴风雨可以判断,海面下的封印最多不超过十年就会彻底奔溃。”
曲千蝶:“……”
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感觉好高大上的样子喔。
林陌还在说:“另外,天珺现在已经渐渐恢复意识,他若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封印失去支撑,分崩离析是迟早的。”
“……迟早是多早?”曲千蝶忍不住问,说实话,她听到那个两百年还是有点心惶惶,两百年都够做多少事了?要是苏扶雪将先前的手段再用一次,重新编写一个国家的历史,她……她不知道系统黑科技能不能保她不死诶。
谭巡还又担忧的补充了一句:“不是还说帝九章要突破圣者吗?他要是突破了圣者,和王、和苏扶雪联手,鬼王即使能出来,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他这话一说,祝鱼就不高兴了,他冷冷道:“我们陛下是五鬼王中实力最强一位,便是十个圣者也无惧。”
曲千蝶面无表情:“但是现在他被封印在王城。”
祝鱼一噎,委屈控诉的看向曲千蝶,然而,曲千蝶看不见他雾蒙蒙下的脸。
其实也不怪曲千蝶,毕竟她说的也都是事实,谁让天珺现在的确让人封印了起来,还得靠其他人去救?不仅被封印了,他还想是能量蓄电池,源源不断为罪魁祸首提供能源供应?
祝鱼夸天珺强曲千蝶可以当成是彩虹屁,但把他吹捧的能以一人敌十个圣者?牛皮怕不是在天上飘着呢吧?
“天珺的实力在《鬼王录》中的确是最强的。”林陌语气淡淡道,倒不是听到曲千蝶的话不高兴,他天生就是个很难有情绪波动的。
曲千蝶和谭巡看向他,谭巡问:“如果他真的这么强,又怎么会……”后面的话因为几道无形的带着杀气的锐利目光而卡在喉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三个人形魇兽,他心疼的想抱住自己。
即使问题没问完,林陌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袖着手道:“天珺喜欢在人界生活,经常会封存记忆投入人身,经历一个又一个人生。”
“你、子濯、花花、楚亭这种算吗?”曲千蝶立刻接道。
林陌颔首:“他有很多分—身,可以做到不停的在人界降生,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历程,我们每一个魄所经历的,只是他千万年岁月中短暂的一段经历。”
“等一下。”曲千蝶打断他,“你们每一个魄我可以理解?但唐清沨呢,你们是唐清沨的一魄,所以这其中唐清沨究竟是居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这问题之前她问过唐清沨,可是唐清沨的回答很笼统。
林陌歪了歪头,斟酌了下用词,才道:“你可以理解为他是天珺的一部分意识,一个正经的分—身。”
闻言曲千蝶嘴角一抽,吐槽:“敢情还有不正经的分—身呢?”
这要换成唐清沨,这会儿肯定调侃她开黄腔了,可眼前是林陌,林陌没那么多不正经想法。
“唐清沨是天珺的意识,我们是天珺的某一世,某一段记忆,也是一小部分的力量,当我们汇集到一起时,唐清沨会和本体有更密切的联系。”林陌继续说。
“你这么说的话我大概能理解了……”曲千蝶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可是唐清沨不是七岁的时候被人偷袭受伤才没了七魄吗?可你们明明是被封印在了学宫的结界中,怎么成了他的魄?”之前不知道他们被找回时所在地,包括郁子濯在内,都是只有临终前的记忆,所以她也没往深处想,就那样接受唐清沨说郁子濯是他一魄的说法。
林陌:“唐清沨并非人族,他本就没有七魄,七魄的概念是他人族的父亲自以为。”
曲千蝶:“……”原来还有这一茬在里面!
“说起来,祝鱼,应狐,你们先前不是奉唐清沨的命令查唐求禺吗,有没有查到什么?他对唐清沨的态度不一般,总归是有些原因吧?”也许是临近风巽城,她适时想起了唐家家主,那位捏着她生死大权的便宜公公唐求禺。
“有些眉目。”应狐道。
曲千蝶:“说说看。”
应狐:“原先唐求禺看重主是因为主人天赋奇高,日后或许能够一举成为圣者。”
曲千蝶颔首,这点可以理解,她又问:“你说原先看重是因为天赋,那么后来呢?他发现了唐清沨不对劲的地方?”
“夫人聪慧。”应狐非常自然的拍了个马屁,才无缝接上:“主人重伤后唐求禺四处求医,是奉云领主出手相助,请了一个‘超度者’也就是鬼使,那人名叫刀琴,是一名少见的九星鬼使,她替主人检查时发现主人受重伤,且没了七魄,正常情况下都不可能活下去,遂起了一些好奇心,替主人仔细检查。”
“检查出什么来了?”谭巡问。
“刀琴原先的目的应是想收了主人的魂魄以供自用,后来发现主人的身体能够化解她的鬼气,不仅如此,主人的源力还会自我保护,她还让身边的侍卫协助她做了些试验,确认主人与众不同,便想替主人医治,外加找回七魄。”应狐道。
“结果呢?”谭巡继续问。
还能是什么结果?自然是找不到他的魄呗。
“唐求禺对唐清沨态度发生改变也是因为叫刀琴的鬼使?”曲千蝶问。
应狐点头:“刀琴让他务必照看好主人,唐求禺本是心机深沉之人,刀琴并没有与他细说主人之事,但他也猜出了主人的不同,故而面上对主人宠溺万分,至于究竟打什么主意,属下等却是不知。”
听闻这两句,谭巡啧啧两声,学着农民揣将两手揣进袖子里,边摇头道:“果然是人心难测啊。”
曲千蝶斜了他一眼,又问:“据我所知,九陵国每一个‘超度者’身边都有级别很高的术士武者之流保护,刀琴还是九星级别,保护她的侍卫怕也不是泛泛之辈,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应狐和祝鱼对视,像是彼此交流了眼神,而后由祝鱼回答:“其实我们遇到刀琴是个意外,我们原是去风巽学宫寻找真实境入口,巧遇刀琴被灭帝联盟的人追杀,她身边的人被灭帝联盟的人缠住,她躲了起来。”
九星的觉醒者无论是哪种血脉都是极为厉害,刀琴能成为九星鬼使,她天赋高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跟她接触的魂魄鬼气多也有关,她能用自己炼制的鬼杀人,而应狐几个就是趁她暗搓搓对人下手的时候把给掳了。
鬼使和她炼制的鬼再厉害,到了真正来自鬼界的生灵面前就变得不堪一击。
刀琴眼看大祸临头,干脆放手一搏,她拿出了一直收藏着的唐清沨的血,想用唐清沨的血激发她炼制时间最长最凶猛的一只鬼的凶性,也正是那一瓶唐清沨的血让应狐几个对她有了防备。
章友在刀琴出手前将那只恶鬼吞噬,祝鱼和应狐将她捆住,严刑逼供了一通,刚好就问出了他们家主子特殊体质的事。
幸运,也是幸运的。
曲千蝶吐出一口气,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想说话了。
倒是外面的师常喊道:“大事不好,起浪……”话还没说完,船身猛地一晃,几乎倾斜九十度,他毫无防备,直挺挺落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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